一說等價交換,幾位女同誌開始默默盤點自己的財產,看有什麼東西是可以拿來交換的。
這一波兒生意,讓王青青又賺了一筆,除收獲了糧票肉票菜油票火柴票煤球票若乾張外,居然還有幾張卷煙票。
王青青認識的人裡賣杠子饃的徐師傅抽煙最凶,她拿著卷煙票去找徐師傅,徐師傅大喜:“哎呀呀,多謝小苗你還想著我,這煙票可真正是好東西。”
“我現在抽的煙絲,都是悄悄兒去城外買的農民自己烤製的土煙,味兒太衝太辣。”
徐師傅小心翼翼地把煙票夾在鈔票裡:“還是卷煙好抽,香,醇,就是這煙票太難得。”
徐師傅按市價給王青青換了錢,轉而又對王青青道:“小苗,過完年了,你這剪裁的生意不大好了吧?”
“確實是,最近都沒啥人來找我做衣服了。”
王青青蹙眉,自打過完年,她也就賣開衫掙了這一筆,賺倒是挺賺的,隻是這生意她卻沒法繼續做下去,概因她沒有毛線票,買不來線又拿什麼織毛衣呢?
“那是肯定的,人們不是不想做衣服,實在是布票太難得了。”
徐師傅歎了一口氣:“崗位好的一年能發一丈多,也就是一身衣服的料,那崗位差的,一年就發三尺,三尺夠乾個啥?給月子裡的奶娃做條小包被都差點兒意思。”
“全家人的布票兒攢吧攢吧,也就過年時能做上那麼一身半身的新衣裳。”
徐師傅在大瓷盆裡費勁兒的搓洗籠屜布:“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哪家人能經常做新衣?年過完了,你這生意可不是不好了麼!”
“糧票算是硬通貨了,換糖票肉票工業劵都行,可就是換不來布票,布票這東西,太稀缺了。”徐師傅壓低了聲音朝王青青道:“街道辦的張大姐你認識吧?她有門路能弄到成衣廠的邊角碎布頭,你送點兒禮物說幾句好話,看她能不能帶你去走走這個門路。”
“碎布頭?”王青青皺眉,碎布頭能拿來乾什麼?做拖把?
她在民國的世界裡開辦過服裝廠,知道做成衣裁下來的布頭有多碎,更何況現在這個世界物資匱乏,布頭肯定更碎,那些碎布頭拿來能有什麼用?
“你嬸子前幾天在張大姐那兒提了一捆布頭回來,拚了拚,做成了一塊兒床單。”徐師傅把籠屜布擰乾:“雖說費勁兒了些,也不咋好看,可它畢竟不要票,反正你現在也接不到活兒,閒著也是閒著,拚上幾塊兒,總有人肯要的。”
這倒也是,王青青謝過徐師傅,轉回家想了想,包了一斤紅糖提著去了張大姐家。
這年代紅糖也算是好東西,一斤紅糖的禮物不算輕了,張大姐接了紅糖極其熱情地接待了王青青。
聽了她的來意,張大姐豪爽地一揮手:“嗐!我當你有啥事兒呢,沒問題,下午我就帶你去。”
吃完中飯,王青青跟著張大姐坐公交車往製衣廠去,大概是街道辦的工作性質導致的,這位大姐極其能說,一路上對著王青青喋喋不休:“這布頭其實都已經被他們本廠的職工給悄悄兒地撿過一遍了,但凡能當點兒用的,早就被人踅摸走了,剩下的都是論捆論包賣,雖說碎了些,可隻要有耐心,還是能拚出來些東西,我們家的門簾,床單被罩,都是用這些碎布拚的,難看是難看了些,不過現在布票難得,有得用就行了,也顧不得講究了。”
製衣廠在城東,離鐵西極遠,換了兩趟公交車才到地方,下了車張大姐領著王青青直奔製衣廠後門,敲開一扇鐵皮門,她極熟絡地跟裡麵的人打招呼,然後給王青青做介紹:“這是我娘家表嫂子,你叫翠蓮嫂子就成,以後你自己來了,就直接找她。”
翠蓮嫂子為人也極爽利,笑眯眯地上下打量了王青青一番開口就道:“這小媳婦長得好看,就是太瘦了點兒。”
王青青露出羞澀的笑,翠蓮嫂子一指身後:“五毛錢一捆,八毛錢一包,隨便挑隨便選,就一條,不能把捆打開。”
這是一棟水泥地麵的磚瓦房,目測看去足有五間的進深,一大捆一大捆的碎布頭堆得足有一人多高,拜這時代的風氣所致,布頭雖碎,顏色倒還統一,都是灰藍黑綠的標準色,少許的白色和紅色夾雜在裡麵,看起來極顯眼。
王青青翻了翻,細長些的都紮成了捆,短碎些的都裝成了麻包,她提起一捆掂了掂,一捆最少得有三十斤,一包目測五十斤都打不住。挑挑揀揀,王青青選了兩捆並一包,付過錢,劉大姐幫她扛著包,兩個人擠公交車回了鐵西。
回到家裡,王青青把夏天用的草席翻出來鋪在院子裡的地上,把碎布倒在草席上開始按顏色和材質分類。
這個活兒二妞幫了大忙,王青青不過做了示範,二妞就領會了其中精髓,小小的姑娘坐在布堆裡乾起了分揀的活計,認真的樣子分外可愛,王青青忍不住在她腦門上親了親,就放她去乾活,自己開始了設計工作。
布料碎,成衣是沒辦法做了,拚床單被罩倒是一條思路,不過就算她去租徐師傅家的縫紉機來用,這縫製的活兒也還是太麻煩了些,做成了除掉租賃縫紉機的成本,大概也就是能掙個辛苦費,這也太不劃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