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臉?(1 / 2)

歐皇[修真] 狐陽 16956 字 7個月前

靜室周圍一片漆黑, 許是深夜,周圍並無人走動,四周靜悄悄的, 隻偶爾吹過夜風,帶來些微刺骨的涼意。

靜室之內無人應答, 王夫人提著宮燈就那樣站在那裡, 時間不緊不慢的過了一刻有餘,靜室之內才傳來了一道略帶陰柔的男聲:“何事深夜打擾?若非我恰好在此時收功, 你可知你要等上多久?”

“前輩勿怪, 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隻是是妾身的一根心頭刺, 若是不能除之而後快,隻怕日日不能安寢, ”王夫人語氣婉轉, 頗有一些哀泣之意。

“罷了,進來吧,左右你妹妹托我對你照顧一二,”那道聲音似有一絲歎息之意, 剛才緊扣的房門由內打開,門內卻不見絲毫的人影。

王夫人每每見到都覺神奇,卻也沒有多問,隻是匆匆進入關上了門,宮燈之下, 繞過靜室之內的屏風,王夫人在玉床之前停下,低頭行禮之下,隻看到那從玉床上垂落下來的華麗衣袍。

那衣袍的料子極為柔軟光滑,仿佛流風吹雪一般,即便是王家這般金玉鋪地的人家,這樣的料子也不過一年才得一匹罷了,這樣的珍貴,卻是做成衣服穿在了這靜室主人的身上。

“何事,你且與我詳細說來,若是給嶺佑城造成麻煩,並非你我可擔待得起的,”那玉床上盤腿而坐的人說道。

“並非何等大事,而是妾身那丈夫與旁的女人的私生子,早些年丟進山林喂那豺狼虎豹尚且生還,如今又被那潮莊新來的莊主多管閒事的收養,偏那潮莊主人不知底細,說是從天選城中而來,王家的凡夫俗子不能跟他動手,卻也無法將那黃口小兒帶回,妾身隻是想勞煩前輩走一趟,將那屬於王家的孩子帶回來,並不想得罪那潮莊的莊主,”王夫人娓娓道來,端的是在外人麵前從未展露的輕聲細語。

“潮莊?”那床上的人聲調微揚,“哪個朝字?那潮莊的莊主叫什麼?”

“聽說是叫朝硯,朝陽的朝,”王夫人連忙回答道,“前輩,可是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天選城,還姓朝......你可知那朝家是那天選城四大家族之一?”那人的語氣有片刻的嚴肅,“家族子弟,即使是出門在外,也是無人敢惹。”

“那豈非無法將那小畜生給帶回來?”王夫人的語氣之中帶了一絲焦急。

靈仙鎮之內雖有其他家族並立,但王家向來都是說一不二的,也因此即便身有後台,王夫人也並未離開這塊所謂的窮鄉僻壤,與其在那等仙城之內受人擺布,被人呼來喝去,倒不如在這等一畝三分地上做這裡的主人,反正她也並無修仙資質,便是鍛骨也虛不受補,還不如暢快一生來的痛快。

可如今她不過是要除掉一個像迷了眼睛的沙子一樣的小孩子,竟還要處處受到掣肘,實在是讓人心中不能不氣,也不能不急。

“你彆著急,也並非毫無辦法,”那人的語氣之中帶著些若有所思,“若真是朝家的人,即便隻是家仆,也不至於淪落到如此窮酸的地步,他是否借由姓氏給自己做擋箭牌還是兩說,我受你侍奉,自然得為你排憂解難,若是得罪朝家自然不劃算,若隻是針對那孩子,朝家人想必也沒有那麼多的空閒去管一個外姓孩子的事情,我且問你,你是要那孩子歸家,還是直接要他的性命?”

“有何區彆?”王夫人問道。

“若你想將他帶回慢慢折磨,隻怕麻煩諸多,但若是想讓他直接死,就簡單多了,”那人陰柔的聲音之中仿佛夾雜著些許陰詭之氣,“那朝硯即便再神通廣大,也不能日日守在身邊,總有機會下手,一旦弄死了,回天乏術,諒他也沒有什麼辦法。”

“這樣啊,那就直接讓他死吧,”王夫人驟然歎了一口氣道,“還真是便宜他了。”

“嗬......”靜室之內傳來一聲微嗤的輕笑,“最後一次罷了,你那丈夫以後再也沒有機會給你弄出什麼私生子出來了不是麼?”

“說到這點,還是要多謝前輩的。”王夫人的話語之中全是春風得意。

抽刀斷水不如直接斷掉水源,與其去杜絕那些女人懷孕的可能,還不如讓那個男人一開始就沒有生育的能力,那麼不管他抱多少女人,也都是毫無結果,王家和那個男人,當然隻能被牢牢的攥在她的手心裡頭。

一夜好夢,朝硯醒來的時候先是爬下床去了茅廁施展了一下清塵訣,然後繼續趴在床上醉生夢死,一直等到家仆來叫,才迷迷瞪瞪的起床,順便從被子堆裡翻找小孩的身影。

上次是踹到了角落,這次朝硯在角落裡麵都快翻出一片被子的海洋了,愣是沒有找到小孩的身影。

“你說這去哪兒了呢?也不能一腳給踹沒了吧?”朝硯坐在床上若有所思。

倒是家仆放下了盆之後看著床底道:“少爺,床底下好像有一床被子。”

“那可能是我昨扔進去的,你家少爺我也不能那麼神通廣大把人踹到床底下去不是?”朝硯仿佛沒有放在心上,心裡卻在思索如果真的把小孩兒踹到了床底下會有什麼後果。

那絕對不是咬兩下那麼簡單,怕不是會被馬蜂窩塞被窩。

“可是少爺,昨天您搬的家具我們已經連夜給您收拾回原位了,被子也疊好了,不可能是您昨天扔進去的,”家仆恭敬的說道。

“你說什麼?!!!”整個潮莊都在這個清晨聽到了他們少爺吼叫的聲音。

今天少爺的精神頭真不錯啊......這是所有家仆的心聲。

朝硯看著整潔的室內一臉的生無可戀,這年頭想跑個路都不讓人好好跑,難不成真要孑然一身才行?他舍不得他的小枕頭,朝硯抱著他冰涼涼的玉枕戀戀不舍,聽說這個玉枕可是從一整塊玉石裡麵掏出來的,即使睡在大太陽底下也能通身都是涼意......還有他的小褥子.......還有他的.......

床底下突然傳來了一聲呢喃,朝硯所有的念頭在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消失的無影無蹤,一般情況下來講,床底下傳來的聲音除了女鬼也就隻有耗子了,但是朝硯的房間美食的乾淨程度是連耗子都不想進來一步的,那麼女鬼的可能性其實是大於朝縱那個孩子的可能性的。

懷揣著這樣的期待,朝硯裹著自己的棉被慢慢的探到了床底下,然後跟一張披頭散發正試圖往外爬的小臉對視上了,尷尬的氣氛在一瞬間彌漫了整個屋子,朝硯垂著頭勾起嘴角,笑得比哭還難看:“嗨,你這孩子怎麼晚上睡覺這麼不老實,隔著一個我都能滾到床底下去。”

朝縱本來在清晨醒來懵懂的眼睛中閃過了一絲惡狠狠的光芒,牙齒廝磨了一下,那垂著頭的人下一刻直接消失不見了。

家中小崽兒又鬨彆扭了,具體征兆為——隻要朝硯想吃的菜,通通被那小胖手兩筷子給夾沒了,朝硯想吃的甜點被人家兩三口給霍霍空了,朝硯想躺的躺椅被那小身板給占據了。

這要是平時的話,這小身板還不夠朝硯一下子拎的,但是今天小孩兒明顯還在氣頭上,朝硯隻能委委屈屈的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

衣袍得撩,還不能靠,換個地方坐這一點當然是行不通的,他要是敢坐在室內的靠背椅上,可能明天就要在柴房見到他一整套漂亮的紅木桌椅了,如果他敢上床,明天就可能在垃圾堆裡麵見到他的錦被玉枕,還是撕碎摔破的那種。

雖然小孩兒沒有明說,但是那雙眼睛裡麵閃爍的光芒告訴朝硯就是那麼回事。

他到底是怎麼淪落到如此毫無地位的狀態的?朝硯坐在小板凳上,一會兒抱一下滑溜溜不聽話的衣擺,終於體會到了長發女孩子拉屎得撩的痛苦,然後對於那個問題百思不得其解。

“崽兒啊,咱們真的不逃跑麼?”朝硯看著小孩兒抱著的比他腦袋還要大的西瓜挖著吃,嘴裡唾液極速分泌,這小孩兒吃的量少,他的點心飯菜搶了一通,這會兒胃口不大,就專門挖著瓜心吃,誰都知道瓜心最好吃,平時這都是朝硯的福利,可是這會兒隻能乾瞪眼,“拖延症總是不好的,今天不跑,明天不跑,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日日.......你再不給我吃西瓜我要生氣了!”

朝縱側頭看向他,狠狠的挖了一大塊塞進了自己的嘴裡,然後輕哼一聲扭過了頭去。

朝硯:“......”

這年頭孩子真是說不上,拖延症都成晚期了,事事都向他學習,可怎麼是好?

“今天天氣太熱了,會出汗,”朝縱總算給朝硯一丁點的麵子,告訴他今天不適合跑路的理由。

朝硯:“......”

完了,這孩子價值觀也出現問題了,出汗比小命重要。

朝縱抱著冰涼的西瓜看著朝硯沒有任何驚慌失措的麵孔,不知道他這樣的有恃無恐到底是從哪裡來的,但是這個人在,他就是有一種很安全,這個人絕對不會讓他出事的感覺。

朝硯正繼續想著那個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就覺手心一涼,那大半個西瓜上插著勺子落在了分開的雙手之間,而小孩兒擦了擦手,翻身費勁的從躺椅上爬了下去,頭也不回的走了。

“乾什麼去呀?”朝硯在他的身後問道。

“讀書,”朝縱給出了相當學霸的回答。

朝硯抱著中心被挖空的西瓜,終於坐回了自己的躺椅,並由衷的感歎了一句好好的讀書的小孩兒才是好小孩兒,他以前一定是腦子被豬撞了才會帶著小家夥一起遊山玩水的浪。

然後當晚小孩兒拿著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來的世界地圖跟他討論他們應該往哪裡跑會比較好,跑的時候呢還要定居下來,定居的地方不能離仙城太遠,也不能離仇人太近,順便小孩兒自己還想拜個師,學個藝什麼的,這樣以後報仇的話不會光憑一張嘴和無雙的演技——就像朝硯這樣篩兒的。

“先不說我們也不知道王家到底跟哪座仙城有關係啊,”朝硯壓住了那一大堆的地圖道,“你先跟我說說你這地圖從哪裡翻出來的?”

朝縱板著小臉誠實回答道:“書架上。”

朝硯還真不知道書架上到底都有些什麼書,但是以靈仙鎮對於外界的了解而言,這樣全麵的地圖基本上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除非是假的。

“崽兒啊,修仙這種事情其實是隨緣的,”朝硯努力的勸誡道,“我們逃跑呢,就是走到哪裡算哪裡,這樣的話,我們的敵人也摸不清我們的蹤跡,更彆說追上我們了對不對?所以呢……”

朝縱就那麼板著小臉看著他一本正經的瞎編,最後總結陳詞:“我一定要修成仙人。”

“這個我真的可以教你,”朝硯語重心長,特彆誠懇的看著小孩兒拉上被子翻身睡覺,舔了舔嘴唇懷疑了一下自己的信譽值。

嗯,跌到爆表,沒有任何挽救的可能了。

算了,睡覺。

因為沒有商定好逃離的路線,所以兩個人又停留了一夜,然後又因為早餐太好吃,不吃早餐對身體不好,飯後不宜過量運動等種種原因,時間拖拖拉拉的又到了午後時光。

“太熱了,”朝硯在躺椅上麵躺屍,額頭上一點兒汗跡都沒有,“這會兒要是出發,咱們今晚就得露宿街頭,要不明天再走吧,你覺得怎麼樣?”

一旁的朝縱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讚成了他的想法,書到用時方恨少,他要抓緊一切的時間讀書……

“明天隻怕朝少爺就不用走了,”一道聲音仿佛遠遠從天際傳來,夾雜著絲絲陰柔的氣息,即使在大太陽底下,也有幾分讓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朝硯本來半眯的眼睛驟然睜大,看向了旁邊腰背瞬間挺直到極致的小孩兒。

“誰?”朝硯開口問了一聲。

“做客之人,”那陰柔的聲音再度傳來,朝硯四處看了一圈,屋頂上,大樹上,愣是沒在發現任何人的蹤跡。

“大白天裝神弄鬼,有閣下這樣做客的麼?”朝硯揚聲說道,神色之前似乎有些不虞。

“隻因潮莊家丁不給予通報,將郝某誤認為是什麼心機叵測之人,郝某隻好傳音入耳,請朝莊主大開方便之門,出門迎客罷了,”那聲音再度傳來,說的也算是有理有據。

不在你門內說話,即使再怎麼喧嘩,也實在算不得過分的無禮。

朝硯的眸深了一下道:“閣下從何處而來,為誰而來?若我偏不開門迎客呢?”

“先禮後兵,”那人口中頗有些肆無忌憚。

答案十分明顯,如果不迎客,可能潮莊的門就要再壞一次了。

朝硯的衣袖被小孩兒驟然拉緊,朝縱顯然也聽到了那樣的聲音,相隔兩地分明看不見卻能聽得到,如此神仙手段足以讓未知的人心有恐慌了。

“彆怕,哥哥會保護你的,”朝硯非常不要臉的對旁邊的家仆招了招手道,“去迎那人進來,對了,迎客得多張椅子,擺那兒……往外兒點兒,太陽底下,高人總是喜歡吸取什麼日月精華的,彆讓人覺得咱們怠慢了。”

朝縱被朝硯牽著小手繃緊著神經,小手上汗淋淋的,可本是如臨深淵的處境,被朝硯這麼一頓操作,好像他們真的要迎接客人一樣。

家仆匆匆去了又回來,身後果然引了一個人進來,長發玉冠,一身華錦波光粼粼,在陽光之下仿佛比那太陽的光芒還要刺眼。

等那身影到了近前,朝硯才看清楚了那人的五官,同聲音倒是十分的搭調,眼睛略有微長,一看就是男子的身形樣貌,卻偏偏在眼角眉梢都仿佛夾雜了一股子陰柔的氣息,就像是一條花團錦簇的毒蛇,仿佛不應該身處在太陽底下,而應該待在陰暗幽冷的角落之中。

那目光朝著朝硯幽幽的看過來,隻吝嗇的施舍給了朝縱一抹目光後轉身坐在了那空置的椅子上,對於那直射下來的太陽沒有任何的意見一般:“朝莊主將這孩子照料的很好,一點兒都不像是我當初見他時候的樣子了。”

“那是潮莊的夥食好,跟我沒有什麼關係,”朝硯特彆謙虛道,然後揮手示意奉茶的家仆退下,“哎,我等凡人的茶怎麼能拿給仙長喝,沒規矩……這位高人彆介意啊,修仙這回事朝某也是了解一些的,那些個五穀雜糧對修仙實在沒有半點兒益處,可我這裡也沒有什麼靈米靈糧靈茶的侍奉,隻能委屈您受點兒日月精華了。”

他這話委實說的客氣,著實是為來人考慮,卻也讓那人聽的著實心裡不舒服的緊。

郝祿唇角微微下垂,仔細觀摩著這位朝莊主的外表儀容,眼角微挑,眉宇桀驁,看起來著實是像被人寵著慣著長大的,對於修仙一道有些了解,知道五穀雜糧之中的雜質會對修行造成障礙,這並非靈仙鎮中的普通人能夠得知的,看來他所言的來自於仙城也並非作假。

可郝祿觀朝硯形神,卻未發現任何有修為的氣息,要麼是修為比他高,可若比他高,怎會淪落到如此荒廢之地,而且吃凡人的食物並沒有絲毫的忌口,要麼就是毫無任何修為,隻是在這裡裝腔作勢罷了。

天選城中的朝家人,哪怕是家仆也會有一兩分的修為,即便是被放逐,也不會淪到這種地步,到底哪個是對的,郝祿心中一時竟也分辨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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