鍛剛石在曾經的鶴歸城中算不得易得之物,便是傾整個鶴家的力量也不過打造了那麼一座鍛剛石的地下演武場, 可是在此處卻能夠百座千座的豎起, 可見劍心學院底蘊深厚。
那鍛剛石對於鶴歸城已然是難得, 斥靈石更是寶貝之中的寶貝, 朝硯曾經聽說過,那斥靈石乃是煉製防護法器最好的東西, 而緣由便是那斥靈的屬性。
靈氣不侵, 堅固耐用。
按照朝硯的話來說, 就是靈阻比較大,不導電……呸, 不導靈氣。
在鶴歸城用來珍惜又珍惜的東西, 在這裡就是用來搭台子的。
若是能拆一個台子運到鶴歸城地界去賣,怕不是要成為暴發戶。
朝硯瞅著那台子有點兒興趣,但又想想靈石在這個地方並無任何的作用, 索性也就拋諸腦後了。
比鬥台千百座之多,幾乎每時每秒都有人從比鬥台上掉落下去,那魁榜之上的名字也每時每刻都在變化著。
朝硯掃了那魁榜一眼, 無甚興趣的走到了一個陌生的比鬥台前站定,然後將自己的銘牌放在了比鬥台下麵的一個小桌上。
那桌子一米之高, 黑紅兩色嚴格劃分, 材質不像是玉石,倒跟琉璃有些類似,兩方頂頭各有姓名,正是那台上比鬥二人的姓名, 姓名之後跟著數字,而在他們姓名的下方,又有數排名字在那裡陳列著,後麵都跟上了數字。
數字不是其他,正是押入的成就點數。
此法便是押哪位修士能夠獲勝的法子,每座比鬥台下都有,並非是學子自己創立,而是學院官方製定的。
目的在於鍛煉了學生的武力的同時,還能夠鍛煉一下目力。
意思相當明顯:好好觀察一下對手的實力再上啊崽兒。
“這位兄台,”那小桌之後坐著的人道,“這裡乃是放賭注的地方,你不看就押,可是要吃虧的。”
朝硯低頭看去,他所押的地方似乎隻有頂頭上的一個名字,而對方下麵的名字似乎已經擠滿了。
他再抬頭看去,比鬥台上兩人爭鬥,一方乃是築基初期修為,水係功法,而另外一方也是築基中期修為,火係功法。
水火相克,水主守而火主攻,偏偏修為又低了一層,那築基初期的修士幾乎是被壓著打,簡直要被打的沒有脾氣了。
朝硯上下看了一道,拿扇子掩蓋著嘴道:“那我押的這個叫陳深的是哪個?”
“正是那築基初期的修士,”那人帶著幾分幸災樂禍道,“你說你也不看看。”
“也不一定會輸嘛,”朝硯扇了扇風道,“雖說水主守,火主攻,但是水可至柔,也可至剛,火攻可以,火守可難的很。”
“攻?他連守都快守不住了,還想攻,你這新來的吧,”那人挑了挑眉峰道。
朝硯笑了一下:“正是,見笑見笑。”
“難怪,我就說……”那人隨意的說道,卻聽聞身後幾聲驚呼。
“怎麼可能!”
“他這是服了禁藥了吧我去!”
那人看到了台上,卻是眼睛直接睜大了,隻見那比鬥台上水聲嘩啦,再不複之前婉約防守之勢,而是抱著仿佛同歸於儘一般的決心朝著那火焰之中撲了過去。
靈氣激蕩,每每碰撞一下揮灑到了那禁製之上都會激起層層漣漪。
一次又一次的碰撞,頗有水火不容之勢,也讓台下觀看的學生們難得緊張了起來。
戰況愈發理解,水火之力環繞兩人周身,仿佛一條火龍與一條水龍相互纏繞碰撞一般,直接將人的身影隱沒其中……
“這個瘋子!”一人從比鬥台上倒飛了出去,在空中翻轉後撐著劍半跪在地上道,“喂,不過是一次比鬥,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靈氣散去,台下之人一片呆滯,那台上之人也是愣愣的站在原地,腦袋上還有一撮被燒焦的呆毛。
他似乎對於自己現在的狀況有著幾分的不敢相信,看著自己攤開的手喃喃道:“我,我贏了?我我…我真的贏你了!!!”
竟是還帶了幾分的結巴。
那下台之人站起身來,翻了個白眼道:“是,恭喜你你贏了,讓你在上麵待一天,我明天就贏回來。”
那火係修士扛著劍施施然的走了,那水係修士繼續開心,暫時沒功夫過來結自己的賬,而朝硯彎下腰看著那桌子上的數字道:“這一比一百什麼意思啊?”
“主人,一比一百的意思就是您押了多少,贏了以後給您一百倍的意思,”陳湧將剛才張口結舌的表情收回,上前彙報道。
他跟主人這麼久了,應該淡定,不能跟這群沒見過世麵的人一樣。
朝硯撐著桌子上道:“我押了九點,那應該是給我九百點,謝謝。”
“不客氣,”那人將那成就點劃在了他的銘牌之上,看著他這懶洋洋的姿態道,“你這運氣倒是真不錯。”
“這不是恰巧麼,可能上天還想留給我上廁所的機會,”朝硯拿過了銘牌感歎道。
畢竟輸了可是連廁所都上不起了,此時能夠上九百次廁所,想怎麼上就怎麼上,上到地老天荒都行,嗯,有點小開心。
“嗯?”那人不明白他的意思,見他轉身欲走,連忙拉住道,“兄台你去哪裡?”
朝硯揣著銘牌道:“回去休息。”
那人:“……”
這樣的人若是在外麵的賭坊一定會被揍。
“彆呀,兄台,我見你才來,怎麼能隻玩一把就離開,太不儘興了,”那人勸阻道。
周圍剛才本以為穩贏卻輸了一大筆的人紛紛上前來勸說道:“彆走啊,多玩一會兒。”
贏了就想跑,想的美!
“再多押一下,說不定還能賺的更大。”
老子再輸老子跟你姓!
“再玩一會兒,權當交個朋友唄。”
“……”
熙熙攘攘的勸說,都免了陳湧再去費那個口舌讓他家主子多玩兩把了。
“大家真是和諧友愛,”朝硯握著銘牌一臉感動的感歎道,“那我就陪大家再玩一把吧,但是人言道,小賭怡情,大賭傷身,強賭灰飛煙滅,一定要適可而止才是啊。”
那些學子們哪管那些,隻想這好運的家夥再輸一把才是上道:“好好好,兄台說的對。”
此時台上又有兩人上去,他們的銘牌各自插在石台的角落,那石桌之上也展露了兩人的名字以及押上的點數。
紅色方為一女子,身材雖是纖瘦了些,倒不如何的乾癟,樣貌清麗溫婉,使得似乎是水鞭,而黑方則為一名男子,衣服倒是穿的齊整,奈何身量太高,周身肌肉爆棚,像是隨時能將那衣服撐破一般,眉毛粗黑,五官粗獷,再扛上一把巨斧,兩廂對比之下,著實是讓視覺受到一番衝擊。
“這也太粗獷了些,”一位修士環著手臂點著胳膊肘道,“修士又不是肌肉練的壯實就行的,我還是押那女子勝吧。”
這修士下了注。
其他人紛紛下注,卻是押女子勝的更多。
台上的比鬥已經開始,女子雖是水係,卻明顯占了上風,押注的比例直接開始朝著十比一開始傾斜。
朝硯卻盯著看了一會兒,看著那小桌之上的數字遲遲沒有下注。
那坐在桌前的人道:“怎麼?舍不得成就點了?”
“沒,”朝硯將銘牌按到了黑色的地方,驀然看到了自己的名和後麵的九百,疑惑道,“這怎麼一下九百了?”
“你不會不知道在劃成就點的時候需要神識輔助吧,”那人的眼睛之中帶著驚奇,“你沒看銘牌內的規則麼?”
朝硯開口道:“看了。”
但是沒看全,內容太多,光是地圖就七拐八拐,比曾經帝都的地鐵公交圖還要複雜,還沒有等看完,周公兄就已經迫不及待的邀請他下棋了。
“你倒是倒黴,”那人看著他那剛剛到手的九百成就點都覺得肉疼,新人難得拿到這麼多的成就點,結果又一下子沒了,也是可憐,“罷了,吃一塹,長一智,下次記得多看規則,少走彎路。”
朝硯撓了撓臉頰有些不明白他臉上的惋惜從哪裡來,但還是拱手道:“多謝指點。”
“不客氣,新人嘛,都是容易犯錯誤的,”那人笑著道,“放平穩心態就好了。”
“哦,好,”朝硯看著台上道。
那人也同樣看到了台上,台上一片的轟鳴震動,那巨斧砸在地麵之上仿佛能隨時將那整個台子拔起一般。
但斥靈石不愧是斥靈石,那巨斧過後,上麵一片無痕,隻有那女子蹙著眉頭輕輕後退,站定之時又是後退了幾步,竟是帶上了喘.息之感,連那水鞭揮舞之時都仿佛帶了幾分的疲弱之態。
台下諸人皆是凝神靜氣,有人甚至握緊了拳頭:“要贏啊……”
“怎麼突然行勢就逆轉了?”
“攻勢有餘,氣力不足,”一人歎息道,“水係就是水係,早知道不應該因為剛才那個去押的。”
“水克火,可這家夥是金係功法,一身的怪力,知不知道憐香惜玉啊混蛋!”
“他若是知道才見了鬼了……成就點又沒了,剛才果然不該貪多的,倒黴倒黴啊。”
“幸好我壓了那壯漢,贏嘍。”
“你就嘚瑟吧!”
“……”
議論紛紛,卻無法影響台上分毫,那壯漢毫不留情,根本沒有什麼美女與野獸的情懷,那巨斧一通的亂砸,那女子幾乎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了,衣襟被巨斧壓在了斧刃之下,飛起之時直接扯掉了半個裙子。
“可惡!”那女子略帶惱怒,直接飛身下了比鬥台,隨手裹上了衣服道:“你這樣的還想找到道侶,自己一個人一輩子吧!”
“姑娘說的對啊,”有人應和道,輸了成就點的火氣自然不能發在女孩子的身上,隻能朝著那漢子去了。
“你這也太不憐香惜玉了,活該一輩子單身了。”
“可是我有……”那漢子單手拎斧,抓了抓耳朵正要說什麼。
就聽一道極為溫婉嫵媚的聲音從台下傳了過來:“夫君,第一場比完了沒啊?我看下一位在五十六號比鬥台上,快來。”
那聲音極為溫柔,柔媚之感又不至於使人厭惡,眾學子看了過去,隻見一杏衣女子恬淡站立,她盤著婦人的發髻,如此著裝本是溫柔,卻偏偏那眉梢眼尾之處都有描紅,讓那溫婉之外更多了幾分誘人的神色,眉眼輕輕一挑就讓人覺得蘇了半邊的身體,比之前那使水鞭的女子更是美了三分不止。
那壯漢看見女子,再不去解釋什麼,而是一個跳躍到了那女子的身邊道:“衡娘,你怎麼來了,我一個人就行,當心日頭毒曬到你。”
“哪裡就曬到了,”那女子不理會眾人的目光,依偎在那壯漢懷裡道,“你才是滿頭大汗的,我都說不用你那麼辛苦了。”
“不辛苦,”那壯漢眼中哪裡還有剛才半分看那姑娘的冷淡神色。
“傻樣,”那女子用帕子擦了擦他額頭上的汗水,兩個人相攜離去。
“這還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之上啊,”一個修士惋惜不已。
“誰說不是呢,那等仙子樣貌,自然應該配的上更好的人,好好的白菜都被豬給拱了,可惜可惜,”又一人開口道。
朝硯不理會那個,他趴在桌前跟那個之前勸他放平穩心態的修士道:“十比一,我押了九百,好像應該是九千來著。”
剛才還討論人家豬和白菜的修士們立馬思維轉了回來,不去羨慕人家什麼豬摘了了,而是人人看著朝硯那漫不經心的狀態不斷磨牙。
“九千成就點,要不要再來一盤?”那人開口已經艱難,九百還好,九千真是讓人能夠心肌梗塞。
堂堂築基修士心肌梗塞而死,整個劍心學院的學子們怕不是都要笑死。
他問的艱難,朝硯看著那銘牌上的九千,問道:“你確定要我再來?”
“你真的不是故意的麼?”那人咬牙切齒的問出了眾人的心聲。
朝硯眨了眨眼睛無辜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是真的不知道那銘牌放上去就直接全部成就點算是押注。
“那你的運氣還是真好嘍,”那人嗬嗬冷笑一聲,差點兒笑不出來。
“還好還好,”朝硯謙虛道,從九百次廁所到九千次,感覺跟廁所難舍難分了,“倒不是運氣好,那楊誌本就厲害些。”
楊誌正是那壯漢的名字。
那人本來正在接受朝硯運氣好的事實,此時卻是被噎了一下:“你如何看出他本就厲害的?”
“那筋骨鍛的極強,想來是引氣入體之前還進行了鍛骨,”朝硯摩挲著自己的扇子分析道,“一看就耐力強。”
“有個那樣的夫人,的確是耐力強,很正常。”一位剛才跟著朝硯小賺了一筆的修士恍然大悟道。
“原來如此,”其他人紛紛附和。
那女子滿身的柔情楚態,一看就是被小心愛憐的人。
朝硯抓了抓頭發,總覺得他們說的不是一個意思。
他轉身欲走,結果又被這群人給圍住了:“再來一次吧。”
“就是就是,所謂事不過三,你這還沒有第三次呢。”
朝硯觀著他們期待的神態,折扇開合了幾次道:“其實全跟著我下什麼也贏不到的。”
贏的基礎是對麵有人下,這群人的目的明顯是想跟著他下,到時候對麵空無一人,拿什麼賠給他們。
在場諸人默了一下,相互看了幾眼後,一人道:“那便罷了,下次兄台若是還想來玩,一定要叫上我們。”
“還有我,還有我,”一個娃娃臉的青年踴躍舉手。
“敢問兄台高姓大名?”還有人問道,明顯是準備下次預訂呢。
不勞而獲的事情誰都有興趣,即便是一群天之驕子,隻要價碼夠,大多都會動心的。
朝硯正欲回答,就聽遠方傳來了一道冷淡至極的聲音:“朝硯。”
朝硯看了過去,隔著人群,一人眸若寒潭,一身衣衫卻像是高山之上的積雪一般,隻是站立在那裡,就不容許任何的忽視。
周圍因為他的開口變得寂靜,朝硯看著那裡,那人朝著這邊走了過來,周圍的人雖是對他陌生,卻紛紛讓道,直到那人從人群之中走出站在了朝硯的麵前。
兩人對視,朝硯微微抬頭,發現自己比人家低了半個頭。
“嗨,你似乎是萬家的人,”朝硯記得這人,昨日入學的時候也測出上上品的人,他笑了笑道,“找我有什麼事麼?”
“招攬,”萬銘城不動聲色,仍然是那副凍死人的語氣,仿佛說的不是招攬二字,而是驅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