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潮隻顧著與朝縱說話, 竟是有滔滔不絕之勢,朝縱也是低眉垂目,麵帶笑容, 灼灼少年執著晚輩禮,雖是生的張揚,看起來卻乖順異常,更令人心中癢意蔓延。
“燕小公子平日喜食何物?”張潮詢問道。
朝縱笑道:“辟穀丹。”
他這話聽著像開玩笑似的,偏生他說話時帶了幾分朝硯胡說八道時的認真, 聽起來十分像那麼回事。
張潮一愣,從自己的儲物戒指之中取出了一個玉瓶道:“此乃中品的辟穀丹, 贈予燕小公子, 隻是此物雖好, 但是該用靈食時還是要用的。”
朝縱倒不拒絕, 而是直接接過道:“多謝。”
他的個頭比張潮要高, 手指自然也更修長, 此時接過,卻是小心未曾觸碰, 隻是張潮看著那手, 卻是眼睛瞪的更圓了些。
“燕小公子這手生的著實漂亮,”張潮似乎想要伸手去摸摸, 看看觸感是否如想象中那般的好,“看著比女子還要漂亮。”
朝硯:“……”
生的漂亮是漂亮,手勁可大的很呢,怕不是能捏斷骨頭。
“前輩, 我身有惡疾,”朝縱提醒道,果斷采用了朝硯之前胡編亂造的說法,用的一點兒都不臉紅心跳,看著跟親父子似的。
張潮本來伸出的手縮回去了,不甘心的握了兩下,卻是繼續笑著說話去了。
確定自家崽兒應該不會被那人占便宜,朝硯作為一個有一點點挑剔的老父親放下了心來。
“燕兄,你們也是從萬劍城中來的麼?”旁邊一人目光掃到了那尋寶鼠的身上,跟朝硯並行道,“從前倒是從未聽過燕兄的名號。”
朝硯揮著扇子道:“哎,萬劍城中人員眾多,哪能一一聽聞呢,這不趙兄的名號燕某也從未聽過麼。”
他這話說的真心實意,那人卻是噎了一下,訕笑道:“哈哈,正是這個道理,燕兄這扇子看起來極為的不錯,流光溢彩的,可是法器?”
若是法器,或許還是中品以上的法器,要不然那鼠兒也不會一直看著朝硯磨牙了。
朝硯自然是知道那老鼠死死盯著他不放的,隻是要說上品法器,他家崽兒腰上配的劍也是上品法器才對,他渾身無寶,總不能跟那老鼠是親戚,熟人見麵,打個招呼?
朝硯將折扇翻轉了個個兒道:“確實是法器。”
話到這裡,沒了。
那人一時卡殼,竟是不知道該怎麼接。
旁邊一人笑道:“燕兄好運氣,不像我等隻能隻能用這等凡器之流,不知是從何處得來的法器?”
朝硯唔了一聲,看向了那人的佩劍道:“你這劍不是下品法器麼?”
那人下意識的按住了自己的劍,其他人的目光卻是紛紛看了過去。
武器對於修士而言極為重要,便是隻有那等天之驕子才能人人身配法器,如散修之流,若是運氣好了,闖了哪個秘境殺了哪個凶獸,或許能夠得到一把法器,可是運氣不好的人,自然是隻能佩戴凡器一流,即便上品凡器,那也是凡器,比不上下品法器半分。
他們本就是散修彙聚的隊伍,之前相攜走了數日,倒是勉強有了一分的信任和情誼,隻是剛才朝硯一開口,之前所有的信任都在一瞬間被打破了。
他們之前獵殺的妖獸凶獸不少,可是隻眼前這一人,便似乎劍鋒卡頓一般,分明是下品的法器硬是使出了上品凡器的感覺來,可見一開始便存在著欺騙。
這人存在著欺騙,其他人恐怕說出來的話也不全然是真的。
隊伍之中的氣氛一時之間變得微妙,那被朝硯指了下品法器之人勉強笑道:“燕兄莫非看錯了,我的劍可是凡器,倒多謝燕兄高抬了些。”
便是他說了這些話,一群人交換的目光之中已然不負之前的信任感。
朝硯瞄了一眼自己的鑒定麵板,覺得係統還是可以信任的,笑道:“哎,兄台莫非不識自己劍的階品,燕某倒是學過些鑒彆之術,隻需要一觀便能夠知道。”
那人的臉色頓時變的蒼白勉強,看著朝硯的眼睛之中都帶了怒意,奈何朝硯鑒定完就去掏東西喂朝縱臨時契約的妖獸了,讓他隻能握著劍乾瞪眼。
那妖獸給什麼吃什麼,幾天功夫被朝硯養的皮毛油光水滑的,一看就知道躺上去極為的舒服。
那群人互相議論目前顧不上他,隻有那個被他鑒定了下品法器的人一個勁的朝他甩著眼光,這媚眼拋的一點兒都不標準,朝硯朝他眨了一下眼睛,禮尚往來了一下,然後就開始思索如何離開這群人躺上妖獸的背。
朝某人奉行的原則乃是能坐著就不站著,能躺著就不坐著,如今有個妖獸跟在麵前,還得因為禮數不能自己上去獨坐,可要是這麼這群人全部壓上去,他這妖獸瞬間得跪。
朝硯正思索著對策,卻覺一道冰涼涼的感覺從背後蔓延了開來,他朝那視線順了過去,便見他家崽兒盯了他一眼然後轉過了頭去,雖是麵帶笑意,但是可以看出心情十分之不爽。
他家崽兒一定也是覺得跟人同行十分的不便利。
不過朝硯之所以還停留在隊伍之中,而沒有趁著上廁所的功夫帶著兒子偷溜離開,還是因為有那麼一點點的好奇心,比方說那個尋寶鼠能夠找到寶貝,朝硯對寶貝有那麼一點點的好奇。
他們一路前行,突然到了某一處的時候,那張潮肩膀上的老鼠開始瘋狂的磨牙,然後吱吱叫著從他的肩膀上跳了下去,一路拖著豬尾巴飛速的前行,朝硯日常擔心那尾巴被人踩斷嘍。
張潮動作一止,隊伍中卻是有人興奮的叫了出來:“有寶物。”
張潮在前,隊伍之中的人此時也顧不上明爭暗鬥了,紛紛握緊了手中的武器跟上,那老鼠動作極快,竟是瞬息之間躥出了百米,然後在某個山洞前停了下來,人立而起吱吱叫著卻並不進去。
張潮一行到了洞口處,那老鼠又磨了幾下牙齒轉身回到了張潮的肩膀上,而下一個瞬間,一個震顫大地的聲音從那山洞之中傳來,震的那幾個修士竟是有幾分的站不穩。
朝硯本來還在想著那老鼠雖是一看就不好吃,但是還是很聰明的,相當的懂得識時務者為俊傑,一看就是一隻有前途的老鼠,卻在那大地震顫時轉頭看向了那山洞之中。
一般而言,越大塊頭的妖獸,越是……弱雞。
畢竟像米果兒那種,人家都能縮小了。
而在眾目睽睽之中,那山洞之中的獸出現在了陽光之下,那獸看起來極其的巨大,獠牙冒出在鼻子的兩側,渾身長滿了硬刺一般的毛,此時正好像被激怒一般,呼哧呼哧的看向眾人,腳底下在撅蹄子,不斷的摩擦著底下的碎石。
嗯?野豬?
朝硯摩挲了一下扇子,野豬的肉質比較硬一些,但是相當的有嚼勁,這麼大一頭,的確算得上是寶貝了。
隊伍中人紛紛拔出了自己的劍,一個築基中期的修士開口道:“張前輩,這次就交給我來吧。”
他乃是築基中期,那野豬似的妖獸隻有築基初期,倒是不難對付。
“好,那就麻煩你了,儘早解決,我們先進去尋尋這妖獸守著的寶貝,”張潮開口說道,隨即轉向了朝縱道,“燕小公子先在這裡等著,注意彆傷到自己。”
朝縱點頭,朝硯慢悠悠的跟在後頭並沒有人管。
那主動請戰的修士迎上了那妖獸,劍身挽起,直接挑最好攻擊的地方下手,那劍直直一戳,竟是戳進了妖獸凸起的鼻孔之中,宛如殺豬的聲音頓時響徹了這片樹林。
一擊就中,那修士還沒有來得及高興,那妖獸卻是眼睛赤紅了起來,直接揚著帶血的鼻子朝著那修士飛奔了過去,速度極其迅速,一下子從洞口處被引開了。
張潮等人紛紛進入了山洞,朝硯看著那被野豬追得上竄下跳的修士莫名擔心他的屁股,妖獸的體質本就比人修要好上很多,此處又是禁空的狀態,那獠牙每每距離那修士的似乎都不足一寸的距離,十分危險。
“你在看什麼?”朝縱上前一步,直接擋住了朝硯所有的視線,開口詢問道。
“屁股,”朝硯直言道。
“屁股?”朝縱的眉頭蹙了起來,唇角直接抿緊,目光轉向了那正被野豬追著的修士,“有何好看?莫非你喜歡他?”
朝縱雖未親身經曆過一些事情,但是也知道男人喜歡女人的時候,不是盯胸口就是盯屁股,眼前這人莫非也動了那樣的心思?
他雖說過讓這人先成家立業他才成家立業,可是在他心中,這世間無一人配得上眼前的人,無一人可以做他的後娘!
朝硯額了一聲,開口道:“不喜歡啊。”
擔心人家的屁股跟喜歡有什麼關係?
“那就隻是單純的看?”朝縱問道。
就跟那些修士隻是喜歡看女修但是並不想娶回去當道侶負責一樣?
“嗯,”朝硯果斷點頭,就是單純的看,不然還能做什麼?總不能他自己把野豬推上去戳那人的屁股。
“哼,”朝縱的唇線徹底抿緊,想起了之前這人朝一個修士眨眼睛的場景,此事大約與之前性質一樣。
朝硯:“……”
咋咋咋又生氣了?他不就看個屁股麼?
不對不對,這句話好像有點兒歧義。
“崽兒,”趁著張潮在人家豬窩裡麵翻箱倒屜,朝硯笑著拉了一下朝縱的衣袖,“我說的看屁股其實是……”
朝縱轉過頭來,眼睛之中都是恨鐵不成鋼:“你可知道非禮勿視?”
朝硯想想現代海邊的比基尼和泳褲,覺得自家崽兒還是太嫩,那跟隔著衣服看屁股可不是同一個檔次的。
“知道知道,”朝硯連連點頭,以身做好自家崽兒的榜樣,“我其實就是看……”
看看那屁股後麵有個獠牙戳著,到底是獠牙戳著屁股,還是屁股逃離獠牙,這樣的畫麵就跟看恐怖片似的,頗有一種緊張刺激感。
“你若想看,看我便是,”朝縱瞪他,“莫非我沒有他生的好?”
朝硯:“……”
他家崽兒穿著衣服不顯,但是當時脫了衣服,不說寬肩細腰,單那屁股絕對生的挺翹,渾身每一處都跟那種鬼斧神工的手一點一點雕琢出來的一樣,跟那人似乎並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看他家崽兒哪處都顯得極為的賞心悅目,但是問題是他真的沒有看屁股的愛好。
“其實你聽我說,”朝硯覺得這事有必要解釋清楚,他直接伸扇子擋住了朝縱的嘴道,“你先彆說話,我先理清一下思路,其實事情是這樣的,我隻是看著他的屁股和獠牙有那麼一點兒……”
“燕小公子,你們在做什麼?”張潮的聲音從洞口處傳了過來,或許是洞內潮濕的緣故,他的聲音竟然有些陰匝匝的。
朝硯話又被打斷,轉頭看了過去,但見那張潮的手中托著一個玉匣,顯然裡麵已經裝上了寶貝。
朝硯的視線被吸引了過去,收回了自己的折扇幾步走了過去詢問道:“前輩,這是何寶貝?”
張潮打開了玉匣,腦海之中卻在想著剛才看到的那一幕,灼灼的少年被慵懶的男人用折扇抵著唇,男人的容貌雖比不上少年,可是站在一處竟是讓人覺得沒有絲毫的突兀之感,讓人平添惱火。
這人真的跟那少年是父子麼,修為如此相近?哪有父子是那般相處的。
張潮的肚子裡麵一片的灼燒,就好像喝進了膽汁一般,他打開了那匣子,在裡麵安靜至極的尋寶鼠又開始磨起了牙齒:“這是飛絮草。”
飛絮草此物,乃是用來在法衣傷鐫刻法陣的一種靈草,雖如飛絮,卻可以承載法陣的力量,是極為難得的寶物,卻沒有想到竟然在一個築基初期妖獸的洞穴之中找到了。
朝硯倒是知道這物,隻看了兩眼便沒有了興趣,他又不需要開成衣鋪,要這飛絮草果斷無用,不能吃,隻能看,這寶貝跟他之前找的那些好像差不多。
莫非他也有什麼尋寶鼠的血脈?
朝硯頓時退了兩步離那老鼠遠了些,想想那小細尾巴,這種血脈不要也罷。
張潮合上了玉匣,看著那邊還未結束的戰鬥,直接幾步躍了過去,勉強離地一劍刺中了那妖獸的心臟。
血液的味道噴灑出來,那妖獸想要掙紮,卻是隻能隨著心脈斷裂趴在了地上失去了呼吸。
“這豬玀獸最是無用,連骨頭鍛造的武器都是最低級的,”一個修士打量著那死去的妖獸道。
“是也,血液中含有的力量也微乎其微,不過此行倒是運氣好,竟然直接找到了飛絮草,”另外一個修士道。
“飛絮草可是大收獲啊,咱們找了多天才得了那些許,不過真是走氣運了。”
“我也不要那豬玀獸了,占地方,誰若是想要就要吧,”一個修士發完言,施施然的走到了一邊。
其他人皆是搖頭,這秘境之中凶獸妖獸眾多,哪能砍死一個就收一頭,到時候儲物袋都裝不下寶貝,全裝那些個血肉了。
朝硯摩挲了一下扇柄,有些可惜那一大堆嚼勁十足的豬肉,豬玀獸這種妖獸之所以血液力量不足,骨骼力量不夠強大,歸根結底是因為彆看這家夥長的壯,卻是食草動物。
不過他並未出力,還看了一場獠牙戳屁股的場麵,不好白拿人家的東西。
念頭一閃而過,既然不是他的,朝硯索性也懶得去惦記了,可旁邊的朝縱看了他一眼,上前一步道:“不知張前輩可否將此獸贈予在下。”
那張潮本就看著朝縱,聽他所言臉上大喜道:“自然可以,燕小公子對那豬玀獸感興趣?”
“不過是久未嘗過吃食,所以想要帶回去品嘗一番罷了,”朝縱開口道。
“哦,原來如此,”張潮雖無法想象美人捧著個大豬腿子在那裡啃,卻是終於找到了獻殷勤的方式,自然忙不迭的雙手奉上,“你若是想吃,我還可給你獵更好的來,隻要你……”
“不必了,多謝前輩,”朝縱隻收起那豬玀獸,便又恢複了之前冷淡的模樣。
朝硯看到此情此景摩挲著下巴,他知道他們家崽兒一貫是不怎麼愛吃東西的,難道是因為……那豬玀獸的味道特彆的鮮美?
嗯,朝硯有點兒期待了。
張潮受挫,卻仿佛越挫越勇一般,圍在朝縱的跟前異常體貼:“我觀你那父親乃是築基後期,燕小公子你都是築基中期了,你父親可是遇到了什麼阻礙?”
“未曾,”朝縱側了一下眼睛,眼波流轉,“不知前輩問這個作何?”
“無事無事,”張潮擺了擺手笑道。
麵上帶笑,心中卻是罵娘,這也就是還沒有將人弄到手,待到了日後找到了那些個亂七八糟的東西,眼前的殷勤可是要美人一一償還的。
若非是看在這副容貌上,不想玩過一次便罷,哪裡需要這般的伏低做小。
不過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