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家的一趟孔擎到底沒有去成, 因為仆人去了一趟卻帶回來了一個消息——萬聆雪閉關了。
而且還似乎是從開光期突破到旋照期的閉關。
一出秘境就閉關,顯然是修為壓製良久,此次若是成功破關而出,她仍是萬劍城中最佼佼的天才。
萬聆雪閉關,萬家拒絕見客也是在情理之中, 可等到人閉關出來再去查這件事情,隻怕事實早被遮掩的無影無蹤了。
“萬聆雪閉關, 萬銘城呢?”孔擎闔目道, “莫非他也閉關?”
“並非, 萬少爺說若是想問秘境之事直接讓我們去彆的地方問詢,”那仆人說道, “所有的事情他一概不知。”
簡單明了, 知道也不告訴你。
旁人或許還好屈打成招, 可是在萬銘城身上卻不適用, 得罪了萬銘城絕對相當於得罪了萬家,那是絕對要不得的事情。
那仆人誠惶誠恐, 卻聽上座傳來了一聲笑意:“看來他的確知道點兒什麼。”
那人或許比他想象之中的更加重要,才會有這麼多的人幫忙隱瞞, 才會有人讓萬銘城直接緘口不言。
“罷了,從彆的地方查,”孔擎思索了片刻, 若此明目張膽之舉真的威脅到了萬家的利益他還要查下去,隻怕於自身也是危險。
莫非那人是萬家的人?
若真是萬家人,即便被搶, 這個啞巴虧便是他也吃定了,可當日他與萬家一道,按理來說不該。
家仆匆匆退下不敢多言,隻留下孔擎一人多番思索。
至於萬銘城為何不言,不過是萬聆雪閉關前特意叮囑了兩句罷了:“那秘境傳揚之人乃我的救命恩人,不可泄露半分消息。”
她不說,萬銘城的嘴都嚴實的很,更何況特意叮囑過,那便不用給任何的人留半分的情麵。
魔修是大事,交易會是大事,萬聆雪突破更是大事。
曾經的天之驕子一墮秘境多年不曾出,若非萬家命牌仍在,隻怕人人皆要以為身隕了,幸好一朝得出,倒是平安無事,隻可惜開光後期的修為已然擔不起第一天才的名頭,本是諸人看著笑話,卻未曾想這說閉關就閉關了,若是真能成功突破到旋照期,該她的天才之位仍是她的天才之位,隻是旋照期的高手,哪裡又隻能用天才來形容呢。
多事之秋,鐘司商倒是難得來了一趟,給朝硯普及了一下內門的知識,承擔起了一點點老師的職業。
內門學子居住之地與外門並無劃分,就如那葉家樓群,一日可能就要數千甚至數萬成就點,若是葉問玥離開,誰來支撐。
隻是內門皆是開光以上,平日進入內門更有不一樣的走法,連銘牌都不一樣,開光之下的學子想要輕易察覺到他們的行蹤更是不易。
而進入內門有三大好處,一是可以快速修煉,清淨台一處便是修煉的聖地。
二則是可以招收附庸者,開光初期十人,開光中期三十人,開光後期五十人,家仆不限,同時若想兌換增長人數,一人的名額便需要百萬的成就點,若有需求,樓群之地也可遷挪。
雖看似要的多,但是開光期修士出手,那成就點也不算多麼難得之事。
三則是可以真正接觸到核心的位置,傑出弟子擔任導師者層數不窮,傳道授業解惑,才能將劍心學院真正的發揚下去。
“話說小子你的修為到底到什麼境界了?”鐘司商壓低了聲音問道,“還佩戴隱藏修為的東西,怕彆人看破?”
“不是,”朝硯搖了搖頭也壓低了聲音道,“開光中期,怕丟人。”
鐘司商摸了一下胡子,差點兒沒有一手指敲上他的腦袋,這麼明顯的謊話,當他會信呢:“真的?”
朝硯:“……”
真信了?
“假的,”朝硯笑眯眯道。
他倆分明聽得見彼此說話,卻非要湊到一堆好像商討什麼機密的事情一樣,讓陳湧和米果兒他們走路都下意識的墊起了腳尖,慶幸幸好朝縱不在家。
“知道尊師重道麼?你小子嘴裡就沒有一句真話,到底什麼修為,為師也不指望你超過那萬聆雪,可你好歹要跟那萬銘城一樣,要不然萬家那老家夥可太得意了,”鐘司商沒好氣說道,“所以到底啥修為?”
“旋照中期,”朝硯自然是沒有摘下腰間的貔貅,要不然崽兒一準得知道,但是事實還是可以據實相告的,
鐘司商摸著胡子的手頓了一下,待手放下來時上麵還沾了幾根,可見驚訝之情,畢竟老頭平日裡最愛惜的就是他的胡子。
“旋照中期?!”鐘司商的臉色數度變化。
旁邊的陳湧和孔儒他們也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這樣的修為暴露出去,若是一不小心,真的有可能招惹來殺身之禍的。
鐘司商的心裡也的確是五味雜陳,不過短短十餘年,便從築基後期跨越到了旋照中期什麼概念?從前他若是聽聞,一定會覺得是個笑話,可是事實擺在眼前,朝硯沒有說謊的理由。天才,絕世天才,便是當日那人也沒有這樣的本事。
算來算去,倒真的是他撿了個大便宜。
有鳥十年不飛,不飛則已一飛衝天,十年不鳴,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此修為若是公布開來,他鐘司商怕不是要被羨慕死,可是也有一個問題。
傳言那秘境隻能允準開光期以及之下的人進入其中,其中更是禁製重重,斷然不會允許人突破到旋照期的,可是他的徒弟突破到了旋照中期,也就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得到那秘境傳承之人。
秘境之中寶物眾多,偏偏傳承之人出來以後便不見了蹤影,誰也不知道是誰,但是猜測卻是眾說紛紜,沒有一個人停止過對於那秘境傳承的的覬覦,便是劍心學院也想要揪出那傳承之人,或招攬或交好,若是前兩者不行,隻怕後續的遭遇會十分的糟糕,秘境人人覬覦,這並非鐘司商一人所能夠決定。
他今日之前還在想哪個小子運氣那麼的好,這藏他的他們劍心學院都揪不出來,可是今□□硯就告訴他,他就是那個好運的小子。
告訴他的這個人若是一臉懷疑謹慎也就算了,偏偏朝硯說完跟沒事人一樣,還去摸桌子上的糕點,完全不擔心他這個老師一下子嫉妒把他大卸八塊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鐘司商拍下了他的手道,“你可知道這消息若是暴露出去,你若不徹底歸屬於劍心學院,其他家族能夠把你大卸八塊了?”
朝硯縮回了手道:“知道啊,所以這不是告訴你了麼,老師你要保護你的學生,大卸八塊可不怎麼美觀。”
鐘司商:“……你倒真的不擔心我會覬覦?”
雖說他知道這個弟子心真的很大,而且被信任的感覺真的很好,若是朝硯今日不說,日後被他察覺,隻怕再好的關係也會心生嫌疑,可他如此坦言相告,鐘司商自問換到他的那個位置是做不到的。
“你覬覦也沒有用,”朝硯撐著頭道,“傳承都吃下去了,你掏出來也用不了。”
朝硯這話可是大實話,那龍骨龍血融入體內,再想從他的體內提取出來,一定會直接溢散,沾染上了他的靈氣的味道,彆人也無法再使用,至於那隨時可去的秘境,把他解剖了彆人也拿不到。
人人皆以為找到他就能夠奪走傳承什麼的,奈何這玩意係統綁定,想送出去都不行,要不然他直接給崽兒打理了,哪會這麼放置荒廢。
他語氣懶洋洋的,可見是的確如此,鐘司商歎了一口氣道:“你小子還真是運氣上佳,直接超過萬聆雪給老師爭光了,雖說爭光也沒法說出去,可是老師這心裡美,你說讓我保護你,怎麼,知道怕了?”
朝硯點了點頭道:“若被人察覺,學生隻能溜了。”
那麼多家都在調查他的身份,還有之前他屠殺魔修的事情,雖是已經做了防範,可是正道人人想要揪出他,魔修隻怕更是恨他很到入骨了,這些人說不上人人神通廣大,但隻要抓出一丁點兒的蛛絲馬跡,隻怕直接一揪,整個線團都得滾出去。
朝硯在此處待的好好的,目前還沒有打算挪個窩。
“溜個屁,我劍心學院的學生豈是他們能欺負的,”鐘司商一拍大腿,站了起來道,“你既是我的弟子,我自然是要護著你的,此事先不能讓人知道,劍心學院查還是要查的,但是為師會讓他們換個方向查,把你這裡壓下去。”
“不,光明正大的查,”朝硯同樣站起身來走到了窗邊,扇子啪的一聲合上,“有察覺者必然不敢相信我會將此誓告知他人,所以便一一查過,我有辦法瞞天過海,讓他們再無所覺。”
越是避諱便會讓人越加的猜疑,反而光明正大的被搜查過,人才會覺得你不心虛,這就是燈下黑。
鐘司商經營劍心學院多年,又怎麼會不明白他的意思,也笑眯眯的站在了他的身邊負手道:“老師幫你是要幫的,可是我有什麼好處呢?”
奸商的本質直接就暴露的徹徹底底。
朝硯笑了一下,遞過去一個儲物戒指道:“封口費,好處費還有孝敬給老師你的。”
鐘司商本意也就是讓他再給出點兒點子,卻沒有想到他給了這個,鐘司商轉過頭看著他的背影道:“你能給我什麼,有什麼好東西自己留……咳咳!!!”
某院長從探查到那儲物戒指之中的東西時就仿佛得了哮喘一樣,鐘司商本以為以開光修為在秘境之中所得之物縱使有價無市,可他見過的法寶諸多,還不至於貪圖一個小輩的東西。
但是當他看到所給的東西時,什麼不貪圖啊,小輩啊,他自己用不上啊的話都收了回去。
戒指之中,上品靈器數十把,清體珠上百顆,琉璃果,冰流木……見過的沒見過的寶貝都放在了他的麵前,不說他心動,就是換作任何一個家主在這裡,恐怕都恨不得將朝硯腳提起來抖擻抖擻,看看他身上到底藏了多少的好寶貝。
“咳,你這敬師禮為師就收下了,”鐘司商開口道,“事情一定給你辦好,”他忍了忍,到底沒忍住開口道,“這東西不要隨意拿給彆人看。”
這樣的好東西即便劍心學院都沒有多少,若是拿出去,怕不是人人都要覬覦。
不說其他,單說那數十把上品靈器,萬家的靈器加起來隻怕也不一定有這個數目,而且還是上品靈器的材質。
得了這樣貴重的禮物,鐘司商除了要辦好那些掩蓋的事情外,也琢磨著給朝硯一些回饋。
“本打算湊齊以後再給的,現在就先給你吧,”鐘司商從儲物戒指之中摸出一玉匣遞到了朝硯的身前。
朝硯接過打開,一枚玉簡躺在其中,水藍色的色澤不斷的在其上泛著,倒是前所未見。
“此乃一套地階的技法,隻是技法不全,為師本打算湊齊了給你,”鐘司商看了看他道,“現在為師覺得你可能比為師更好湊全,就交給你自己去辦吧。”
這甩手掌櫃可當的太美了。
朝硯:“……”
他要是也湊不齊怎麼辦?
鐘司商不管這個,直接扭頭就走,在屋裡還美滋滋,出去以後神情就恢複了正常,論變臉程度,跟他徒弟有的一拚。
朝硯送走了人則坐回了椅子上摩挲著那枚玉簡,上名:上善若水。
神識探入其中,隱隱的神魂震蕩之感傳了過來,宛如一片樹葉落入了水中一般,若是一般的樹葉,自可漂浮其上,可是朝硯落入其中,卻覺身體不斷的下沉,不論他如何的阻止,都隻能宛如陷入了弱水之中一般。
弱水三千,鴻毛不可浮。
一旦沉溺其中,便如同溫水煮青蛙一般,不知何時便斷絕了生機。
朝硯不知道沉浮了多久,待從其中抽身而出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下去,朝縱不知何時坐在他的身旁,遞過來一杯水道:“這是什麼?”
“老師今天給的技法,”朝硯捏起了那枚玉簡道,技法是好技法,但是還沒有收集齊全,練是沒法練的。
“那就收好彆掉哪兒了,”朝縱提醒道。
“好,”朝硯連忙收好,這要是丟了,老頭必定得怒,收好了以後他順便關心了一下兒子,“今天去比鬥台感覺如何?”
“修為壓製與他們比的,不如何,”朝縱的語氣之中倒無太大的波瀾起伏。
他將修為壓製到了開光初期,那些所謂的天之驕子卻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比鬥台上所得效用已經不大,劍不能荒廢,他可能還得尋找其他的法子。
“萬家那個沒有跟你比?”朝硯記得萬銘城說過要跟他家崽兒比鬥來者。
“比了,”朝縱低頭咬著水杯道,“他輸了。”
萬銘城比之他人的確要厲害很多,他是將修為提到了開光中期才打贏了的,隻是萬銘城也是開光中期的修士,再比下去,隻怕露餡。
“我們崽兒真厲害,”朝硯拍著他的肩膀道,“就是他輸了可能不會善罷甘休。”
就憑萬銘城之前門神的那股勁,輸了隻會越挫越勇。
朝縱抬頭道:“所以我沒留手,他臨陣突破了,可能近來不會再來。”
朝硯:“……”
以同樣的修為輸的徹底,還受了傷,雖不傷及根基,但萬銘城的確如朝硯所想沒有放棄的念頭。
他從前也算是眼高於頂,隻覺得這世上少有人會是他的對手,萬聆雪算一個,孔家葉家或許也算一個,朝硯與他比鬥不知結果,可是這其中絕對不包括朝縱的存在。
然後他就被事實打了臉。
那少年年紀尚輕,可是開光中期的修為卻足以碾壓萬聆雪的光芒,這還是眾人不知道的情況下,而那場比鬥之後,世人便會皆知朝縱的名頭,萬聆雪第一天才之名恐怕要易位。
他得此修為,旁人或許會懷疑他乃是拿到了傳承才會如此,可是萬銘城知道,葉家知道,孔家知道那少年分明是進入傳承之地時便已經是那般修為了,此事一問便知,無需隱瞞。
同樣的修為被少年碾壓,還受了傷,顏麵或許真的折損了點兒,但是更多的卻是讓萬銘城注意到了自己的驕傲之處,他還有不足,還有很多的不足。
“少爺,”家仆有些擔心的說道,“這傷的這麼重,那朝縱也太過於狠心了。”
“你對上敵人,他們可會對你留手?”萬銘城冷聲道,此時受傷,勝過日後對戰魔修時被其斬殺,況且比鬥是他先提起,不論什麼樣的結果,他自然有承受能力,“不必再言,我需閉關,出關後再戰。”
若連朝縱都打不過,如何去與朝硯比鬥?
繼萬聆雪閉關以後,萬銘城也閉了關,若是以往,這樣的消息必然鬨得沸沸揚揚,可是此時卻被一則讓人震驚的消息直接碾壓式的覆蓋。
十九歲的萬聆雪尚在築基後期,二十歲的萬銘城也在築基後期,便是驚才豔豔的朝硯堪比萬聆雪,十九歲也在築基後期,可是如今他的兒子朝縱,堪堪二十歲的年齡,卻是直接在開光中期。
修為多難突破眾人皆知,一階的差距往往需要磨礪數年,各人境遇也不一樣,可是在朝縱這裡卻像是吃飯喝水一樣的簡單,二十歲的開光中期,這是直接碾壓萬聆雪的存在。
有人之前還懷疑他乃是強行突破,必定根基不穩,偏偏他轉眼與萬銘城比鬥便贏的徹徹底底,若是換作彆人,他們還會以為放水,可是萬銘城是何等的人物,何須對一個無權無勢的少年放水,平白將自家的臉麵踩在了他人的腳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