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就先在劍兄此處排上名號了, 我是第幾位?”王長信開口問道。
劍霜寒未答。
王長信又看向了朝硯道:“朝小友說呢?”
朝硯笑的恭敬道:“這幾日前來拜訪師父者眾多, 具體未曾排出名次來,若說人數, 也有數十位之多。”
朝硯說的頗為誠懇,隻有寧旭知道除了王長信根本就沒有人來, 天雷不斷, 劍霜寒沒空接待, 再有那麼多的魔修屍體擺在那裡,正道修士隻道他在忙碌,前來之人都被寧旭一一冷臉擋了回去。
這倒並非寧旭刻意冷臉,而是他的臉色就是那樣,禮數周到就是天然的冷臉, 一問一答式耐心十分足夠,反而讓那些登門拜訪者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紛紛敗退。
王長信因為同是奉天劍宗的人未曾被趕出去,反倒成為了這排上號的第一人, 隻可惜朝硯說他是幾位他就是幾位,不信的話有本事自己去數啊。
王長信告辭,說等不怕, 怕的是找不到人來鍛造此物,修真界中煉器師不少, 可是能夠鍛造出上品寶器的煉器師卻是少之又少,仙器之流不敢妄想,可是上品寶器一流卻讓所有的修士對之趨之若鶩,合體修士若能有寶器傍身已然算得上是運氣上佳, 若有上品寶器,當是求都求不來的事情。
至於所需要的價值連城的登仙石,若是連材料都弄不來,便不要去肖想什麼寶器了。
朝硯的折扇提到了中品寶器就停了下來,雖說上品寶器他也不懼,但是再成上品寶器,隻怕要引來所有人的側目而視了,即便煉器師真能鍛造出上品寶器,成功率如此之高也會引人懷疑的。
寶物既要讓人看見才能夠引來人才,可又要捂嚴實了免得有心之人覬覦,其中如何衡量揣度,需要持有者心中自有一杆秤。
而自從奉天劍宗的人前來了以後,前來問詢拜訪之人倒是多了,隻是往劍霜寒處打探的人卻是少之又少了。
星隕更加密集,諸人的目光也調轉在了未知的秘境之上,諸家族或是門派的弟子前來,元嬰之上的便不怎麼見得到,隻有底下的弟子往來如風,可見此次星域探索對於各家來說也算得上是意義重大。
朝硯還見了數位大洛神府的女弟子,隻是皆是金丹修為,不是從主星前來,而是來自於大洛神府分府之中,對於主星的情況不是十分的了解。
秘境開啟在即,大洛神府某處籠罩了一年之久的雷雲卻沒有絲毫的變化。
“姐姐,那未知星域的探索我們大洛神府真的一點兒都不沾麼,聽說其中都有登仙石飛出來了,”綠衫的女子神色之間有些鬱鬱,“若是損失,對我們大洛神府了當真不利。”
“府主吩咐不準前去,”洛凝倚欄而坐,目光凝視著那片雷雲籠罩的地方,“不是我不想讓你們去,府主的命令我也不敢輕易違背。”
那綠衫女子撇了撇嘴,想要說什麼卻收了回去:“也不知是什麼原因?”
“秘境危險,若真是失誤了小命不保,而且此次合體修士去的不少,如你我這般修為去了也不過是炮灰一個,”洛凝點了點她的鼻子道,“好了,努力修好自己的比什麼外物都來的重要。”
“是,我知道了姐姐,”那女子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道,“也不知道那人什麼時候才能夠出關?我倒想看看洛嫻救的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總會出來的,”洛凝開口道。
而不過一日,她便被府主傳喚了過去,綾羅帷帳之內,高座之上,洛芙的臉色一如既往的冷淡:“本座欲閉關,閉關期間由你主持大洛神府的一應事務,若有無法決定之事,隻管向長老彙報。”
洛凝服身道:“是,最新的消息弟子還是會按照往常那般放在芙蓉閣之外的。”
“不必……算了,便放著吧,”洛芙的語氣停滯了一下道,“還有關於那個男子的事情,一旦雷劫結束,不管他是突破還是化成灰了,都給本座請出去。”
若是之前的朝縱,大洛神府自了將人直接丟出去,可是作為奉天劍宗劍寒星主的親傳弟子,即便大洛神府再無禮,也不能夠在麵子上過不去。
“是,”洛凝低頭道。
秘境開啟在即,朝硯終於見到了純靈獸一族,不過不是傳說中的九尾狐族,而是據說依附於九尾狐族的尋寶鼠一族,比之多年前見到的那隻隻有一絲血脈的大耗子而言,尋寶鼠獸型並非像老鼠那樣的麵目可憎,反而眼睛圓溜溜黑漆漆的,沒有肉色的大尾巴,屁股後麵的毛隨著爬行一顛一顛的倒是有些像鬆鼠。
鬆鼠也是鼠,誰也沒有規定人家尋寶鼠不能長成那樣,而既然能夠作為九尾狐族的依附者,想來也是要先長的過得去,畢竟九尾狐不僅挑靈氣,還挑長相,就跟小狐狸那樣的,要不是朝硯這裡靈石丹藥紮堆,未必能夠跟朝硯這麼親。
出發之前,小狐狸舔著自己的爪爪道:“其實看習慣了硯硯長的也挺好看的。”
人有愛美之心,獸類也避免不了,要不然孔雀閒的沒事乾開什麼屏?這樣的看臉完全是可以理解的。
朝硯揪起他的脖子塞進空間之前道:“謝謝誇獎。”
然後丟進去了一大把的下品靈石,這對於吃慣了山珍海味的小狐狸而言簡直就跟丟了一把土進來,差彆待遇相當的明顯。
果然有了丈夫以後的男人就是不一樣,容易因為容貌問題而變得小心眼,作為一隻聰明的狐狸,小狐狸決定下次出去的時候使勁誇他長的好看。
前往未知星域需要用到此方的界陣,或是由元嬰之上的修士親自帶著前往,禁製包裹之下,足以抵禦星空之中的亂流,但是即使是合體修士,也不能在那樣毫無靈氣的星空之中待的太久。
小狐狸收了進去,朝硯等人被劍霜寒帶著前往那處,合體修士一瞬萬裡,那周圍的星辰都仿佛倒退成了時空隧道一般,又不知道過了多久,劇烈波動的力量從四麵而來。
朝硯站定在星辰漆黑的地麵之上,即使已經是元嬰修士,也有一種好像剛剛坐了雲霄飛車一樣的眩暈感,而剛剛落地的寧旭已經麵色慘白了。
此處並無空氣靈氣,隻是劍霜寒暫且停留的地方,至於為何停留,隻是因為前方的星辰碰撞,巨大的磨擦,飛濺的火光,觸目遠眺的時候,那樣的力量隻讓人覺得自己的渺小,而那隻是這片星域之中最稀疏平常的之處。
未知的星域,一顆火星朝著朝硯的方向迸射了過來,無力量的加持,被他徒手接住的時候火光儘去,其中卻是一枚戒指。
不是嶄新的,而是遍布著泥濘,似乎又因為那火光的熱度將泥濘覆蓋成了殼,朝硯一個清塵訣將上麵的泥濘洗脫了下來,還未打量那戒指好看於否的時候,便察覺了一旁三雙眼睛的凝視。
“怎麼了?”朝硯捏著那戒指頓時覺得有點兒燙手。
“沒事,”寧旭搖頭。
“無事,你收好吧,”劍霜寒麵上無事,心裡卻在想所謂的大氣運果然不是騙人的。
“哦,”朝硯隻打眼看了那戒指一眼,的確十分的好看,還鑲嵌著綠色的寶石,然後就丟進了自己的背包裡麵,這種力量縱橫的地方,一個失誤很有可能自己的儲物戒指都有可能破損。
待那星辰爆炸的餘勢有些許歇下,劍霜寒帶著三人直接越過了那星辰,幾番尋找,終於再落定之時感受到了稀薄的靈氣,叢林茂密,那樹木參天之高,沒有恒星照耀,星光爆炸的火光之下,卻是給這顆星辰增添了更多的詭異之感。
能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之下生存的樹木必然不同於尋常,劍霜寒道:“萬事小心。”
寧旭與方知笙點頭,朝硯卻是看向了某處,從樹乾之上取下了一物道:“千年品質的金蟬蛻,煉丹的好東西。”
從來到這裡還沒有了解環境的三人:“……”
朝硯將那金蟬蛻看了一眼,又收到了劍霜寒的凝視,乖乖行禮道:“是,師父,徒兒知道了。”
劍霜寒想說讓他彆亂跑,免得引來什麼麻煩,可是在此等秘境之中,機遇都會伴隨著各種各樣的麻煩,束手束腳才為大忌。
“你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劍霜寒說道。
朝硯彎了一下眼睛道:“那徒兒就說了,蟬從地下孵化,爬到樹上蛻殼,必定是成群結隊的,此處有金蟬蛻,必然不止一個。”
“朝師兄言之有理,”方知笙笑道。
對於凡人而言,想要搜尋這些蟬蛻還需要一個一個樹下的找,對於修士而言,卻不過是神識掃過靈氣牽引的問題,那些金蟬蛻或有數千年之久的,也有數百年的,成堆的找到,其中以朝硯找到的最多。
誰找到就歸誰,金蟬蛻雖然珍貴,卻還沒有需要斤斤計較到需要劃分的地步,四人皆是這個意思。
待找過了金蟬蛻,那原本幽深詭譎的叢林便變得和藹可親了起來,尤其是在帶著朝硯這個比尋寶鼠更有效的人來講的情況下。
“這株好像是香杉楠木,”朝硯隨手一摸旁邊的樹就認出來了,“用來做躺椅挺好的。”
他還沒有一把香杉楠木的躺椅,一直覺得有點兒小小的遺憾。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香杉楠木是傳說中製作移動仙宮的寶物,”方知笙無奈笑道。
香杉楠木在修真界之中都是極其稀少和珍貴的,雖稱之為木,但是其質如玉,雕琢之時有香氣,用來鍛造移動仙宮不需要多少的樹木,隻需要巴掌大小的雕琢,便可隨意加入空間陣法,其承受能力世所罕見。
可是這樣的寶物朝硯說他要做一把躺椅。
“是呀,很神奇的木頭,”朝硯撬掉了一塊樹皮看看裡麵道,“這個材質正好。”
寧旭沒的說,因為這是朝硯發現的,而劍霜寒卻是直接開口反對:“不行。”
即使有這麼一顆幾人合抱的香杉楠木,也沒有這麼浪費的,若是讓人知道他們找到了香杉楠木拿去做了躺椅,那麼彆人心心念念的可能就是從朝硯的躺椅上挖一塊下來。
看著三人無語至極的神情,朝硯決定暫時打消這個念頭,以後找到了偷偷做一把藏家裡。
劍霜寒原本是不懂他的心思的,此時看朝硯的表情,卻是突然福至心靈道:“以後也不準用這麼珍貴的材料做躺椅。”
做點兒其他什麼的都好,隻要能用到正經地方上的就行,哪怕他給自己雕上百個移動仙宮劍霜寒都不反對,但是用來做躺椅這種毫無用處的東西絕對不行。
劍霜寒不明白他的這種心情就好像看見孩子坐擁無數的鈔票,明明可以買任何東西,他卻非要用來折紙飛機玩一樣的鬱悶。
朝硯暗搓搓的打算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就被對他已經有所了解的劍霜寒詢問道:“聽清楚師父的話沒有?”
朝硯笑道:“聽清楚了,絕對不亂做。”
“發個誓,”劍霜寒看他的神情,頗有一種理解父母教育不好被寵壞的熊孩子一樣的艱辛。
朝硯扯了扯他的衣袖,笑眯眯道:“師父,能不能不發?”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父的話不聽,父親的呢?”劍霜寒問道。
朝硯頓覺自己之前給自己挖了個大坑,他試圖商量道:“師父,我就做一把,這可是徒兒畢生的心願,不做的話晚上覺都睡不好。”
劍霜寒默了一下:“……你畢生的心願就是用香杉楠木做一把躺椅?”
“我……我可以把移動仙宮做成躺椅的模樣,以後大家一起躺,”朝硯拉著劍霜寒的衣袖嗚呼哀哉,“師父,求你了,我從小沒爹疼,沒娘愛的,畢生……”
“閉嘴,”劍霜寒冷著臉道。
朝硯頓時風雨歇了下來,就是驀然覺得剛才那兩個字有點兒熟悉。
劍霜寒對上他百分百是裝的的可憐神情輕咳了一聲道:“也罷,隻要你能立刻找到第二棵,為師就讓你做一把……躺椅。”
明明能買好多飛機,真飛機都能買回來,非要用鈔票做一張紙飛機,被當做爹的師父能怎麼樣呢?隻能寵著了。
寧旭默默站在一旁,突然覺得自己可能是後爹養的。
什麼亂七八糟的。
而在下一刻,朝硯擦了擦本就不存在的眼淚,笑眯眯的指了指劍霜寒的身後道:“師父,第二棵就在你身後呢,我剛才就看見了。”
劍霜寒:“……”
寧旭:“……”
方知笙:“……”
三人的心情都很複雜,不知道該說出什麼樣的話來。
朝硯則高高興興的砍樹根,覺得自己要是做了這麼一把躺椅以後,以後見到崽兒就能跟他炫耀這次的藏品了。
香杉楠木收好,一路上又撿到了儲物戒指兩枚,皆是有些陳舊的,之前的那枚是自己送到朝硯手裡的,現在的這兩枚卻算是大家一起遇見的,分割其中靈石寶物,寧旭看著自己日漸豐盈的儲物戒指,又看了看朝硯的背影,覺得跟著師兄果然就對了,這不是探險尋寶,這是紮堆往跟前送。
而就在朝硯隨手摘下一個果子發現是九轉金紋果的時候,他們總算聽到了叢林之中傳來的厚重的聲音。
聲音沉穩仿佛大地震顫,偏偏又無法辨彆方向,寧旭四處戒備,朝硯直接抬頭看劍霜寒:“師父,是什麼東西?”
“你自己的神識呢?”劍霜寒冷著臉問道。
“我怕把那東西引來,”朝硯坐在樹上分析道,“而且我無法辨彆他的方向,說明我打不過。”
從前是打不過就跑,現在是打不過就放師父,如果師父也打不過,那再跑。
劍霜寒覺得他說的有道理,手指在劍柄之上劃過,一把握住抽出時道:“在此處等著。”
隨著劍霜寒的離開,他們正前方的位置驀然響起了野獸嘶吼的聲音,大地轟隆作響,朝硯咬下了一口果子,寧旭的劍意揮過那樹,在朝硯吃下更多之前將所有的果子收攏起來,其速度之快仿佛在與時間賽跑。
朝硯吃下了第三顆的時候,那地麵最後猛烈震顫了一下,濃鬱的血腥味傳來,朝硯將果核收了起來,寧旭已經將所有的果子摘完了。
“小師弟這個手速可以的,”朝硯豎起大拇指道。
剛剛摘掉劍修很窮帽子的寧旭默了一下,因為九轉金紋果乃是用來鍛體最好的東西,被這麼哢嚓哢嚓的浪費,即使是劍修也會心疼的。
劍霜寒落定的時候,即便黑衣之上沒有任何的血跡,也有濃鬱至極的血腥味傳來。
“師父,”寧旭叫了一聲。
劍霜寒點頭:“出竅期的凶獸,此處很危險。”
寧旭這樣的金丹修士遇上出竅期的凶獸連還手之力都沒有,隻能被碾壓。
這樣的星辰並不算大,這未知星域之中如這般的星辰沒有數百也有數十個,這樣磨磨唧唧的下去可不行,凶獸不足以為患,那麼搶奪寶物之事便是爭分奪秒了。
“師父也不必時時陪在弟子身邊,”寧旭有所了然後開口道,他來秘境本為磨礪,若是處處依靠劍霜寒,也就失了來秘境之中的目的。
劍霜寒麵對小徒弟如此心性心中是認可的,他取出數枚玉簡遞給了寧旭道:“此物乃是為師後來蓄的劍意,一道便是全力一擊,若遇無法脫身的危險,自可護你周全,還有你師兄予以你的防身寶器,切記凡事護好自身周全。”
“是,”寧旭鄭重點頭道,麵色肅直與劍霜寒如出一轍。
“你呢?”劍霜寒看向了朝硯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