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星域十三個門派一夕被滅, 此事已經塵埃決定之時以爆炸一樣的速度傳的沸沸揚揚。
先是大洛神府, 接下來又是滄海星域,還有那未知星域的魔靈藤, 修真界頓時波瀾又起, 正道就差直接問魔修想乾什麼了。
然而鬼姥猖獗,前往想要救助的正道修士竟是被一一滅了個乾淨。
若隻是小打小鬨, 其他門派自然不會參與其中,各人自掃門前雪, 莫管他人瓦上霜,並非冷漠, 而是貿然插手,他人未必會記得這樣的情意。
但是當可能禍及到整個修真界的時候, 便不能不管。
“正魔兩道的爭鬥自古有之, 每隔數百年或者數千年便會爭鬥不休,”劍霜寒站在峰頂眺望遠處, “有爭鬥就會有人死亡, 也不知這樣的爭鬥何時能夠終止。”
正道派人,奉天劍宗也要出自己的一份力量,隻是合體之下的修士去了隻怕也是送死, 各派和各家族之中派出的皆是合體之上的大能,期望的就是將這樣仿佛要點燃一切的火焰直接撲滅掉, 萬年前的那場正魔大戰,幾乎要耗儘修真界的鮮血,那樣的事情不能夠再發生了。
“那除非物種都滅絕了, ”朝硯從他的身後探頭道,“師父也被派去了?”
“嗯,”劍霜寒點頭,“你說的倒也不錯。”
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不管是正道還是魔道,這樣的紛爭好像永遠都不會停止,讓人偶爾會心生疲憊之意。
“師父路上小心,”朝硯笑了一下,遞過來一個玉瓶道,“裡麵是療傷的丹藥,師父去保護的不是那些惡意爭鬥的人,而是渴望安靜生活的人,徒兒會在後方保佑你的,加油!”
朝硯膽大包天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並非所有人都熱愛爭鬥,有時候也是無奈被卷入其中的。
劍霜寒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點頭道:“好,我……”
“保證的話就不用說了,”朝硯連忙打斷了他的話語道。
劍霜寒疑惑:“為什麼?”
朝硯總不能說一般這麼保證的都是立下fg的,他咳了一聲道:“我們劍修,要用做的,不用說的。”
“沒錯!”劍霜寒的聲音擲地有聲。然後雄赳赳,氣昂昂的出發了。
朝縱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你這麼忽悠師父真的好麼?”
“我說的都是事實,雖然不知道保佑的效果怎麼樣,”朝硯開合著折扇道,“不過以師父的能力應該不是什麼大的問題。”
“滄海十三門一朝被滅,其後不知道有沒有齊冕的手筆,”朝縱站在他的身邊道,“這麼粗暴的手段,讓人有些懷疑。”
“那個人從來不是實施者,也不是操縱者,而是引誘者,利用的是人心,”朝硯笑道,“餌放在跟前,明明知道裡麵有鉤,可是有人還是會忍不住的去咬。”
抱著貪婪的,僥幸的心理,讓血染紅一片一片的地域,也讓修真界的爭鬥無休無止。
“魔修爭鬥,正道之中也有汙穢,”朝縱看著遠方,眸中有一抹厭惡閃過,“雖然我對於齊冕這個人厭惡至極,但是有些人,也是爛透了的。”
從最初不將他當作人看的那個女人,到後來朝硯的父親,再到那些肮臟汙穢,虛偽充斥,這個世界的確肮臟。
“回神,”朝硯在他的眼前打了一個響指道,“有那些人,但也會有值得信任的朋友,像寧旭那樣的,像無暇那樣的,像師父那樣的,看東西怎麼能隻看一麵呢?”
這個世界,的確有肮臟的一麵,因為人都有私心,可是卻也有潔淨的一麵,父母之情,朋友之義,不是所有的人都會背叛,不是所有的人都禁不住誘.惑。
光明與黑暗永遠都是相輔相成的。
“是我狹隘了,”朝縱眨了眨眼睛,握住了他的手笑道,“滄海那邊覽清閣要插一手麼?”
“防備魔修後續的動作,免得有人算計到師父的頭上,”朝硯反握住他的手晃了晃道,“雖然在師父去救人的時候我們在後方享樂不太好,不過聽無暇說這劍寒星上一家核桃酪特彆的好吃,我們去吃吧。”
“無暇說?”朝縱笑道,“他沒有騙你。”
“那個核桃酪的確是最難吃的,”無暇冷清的聲音傳了過來,“不要去。”
他緩步而來,靴子陷入雪地之中,一踩一個嘎吱的聲音,每每聽來都覺得特彆的舒心。
他從前喜歡踏雪無痕,如今卻是跟著朝硯學會了這樣的方式,每每踩上去的時候,都會覺得心情很好。
“看,”朝硯挑了一下眉頭道,“我說的吧,無暇從來不騙我的,”他轉頭道,“無暇一起去麼?”
“我不想去,”無暇冷清著一張臉道,在這冰天雪地裡的確有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感覺,但是那是在他的腦袋上沒有頂一隻雪鵲,肩膀上還趴著尋回與米團兒,懷裡還抱著一隻小獸的情況下。
不管是妖獸還是靈獸,對於氣息都是極其敏.感的,無暇身旁的靈氣極為純正,最是吸引這些家夥們,至少比起朝硯天天被朝縱拐的不知去向,待在無暇的身邊讓它們覺得舒服極了。
“走吧,一起,”朝硯拉了朝縱就開始跳崖,這要是放現代,人家一準以為他們兩個要殉情。
無暇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卻很誠實,直接帶著四隻跟在了朝硯他們的後麵。
夜晚繁星璀璨,有那遍布著凡人的街市上燈火輝煌,來往之間有凡人,修士,也有妖獸。
奉天劍宗外門弟子眾多,居於其上的多年繁衍,也有了如今的人口茂密的盛景。
“這個核桃酪真的很不錯,”朝硯嘗了一份,舔了舔唇道,“唔,就是糖放多了點兒,老板,我要五十份打包帶走,少糖。”
無暇從下了峰頂之後便不再開口說話了,隻是捧著核桃酪學著朝硯那樣站在路旁吃著,他雖生的滿頭雪發,但是在修真界中卻算不得奇異,人群之中打量的多是因為他極為漂亮的容貌,朝縱自然也不缺乏關注的目光,隻有朝硯本來是沒有太多人看他的,他也樂的自在,奈何朝縱處處小心周到,寵溺之意幾乎溢於言表,倒也讓他博得了不少的關注。
此時聽他所言,一些人露出了詫異的目光,一些人也有些微的不屑,奈何老板高興,朝硯壓根沒有注意其他人的那些目光,視線搜羅的都是那些看起來噴香的食物。
朝縱未發表言論,他早已習慣了朝硯屯糧的行為,甚至有時候還是屯糧的實際施行者,無暇卻是微微有些好奇:“買的好少?”
“囤積起來,什麼時候想吃的話就在嘴邊,”朝硯掰著手指道,“小師弟的,他道侶的,等師父回來的時候也能嘗嘗鮮。”
無暇點頭:“多了。”
“還可以買點兒其他的,隻吃一樣吃多了也會膩的,”朝硯笑道,親自給朝縱示範什麼叫做適可而止。
無暇點頭。
朝硯拉了朝縱的手,勾了一下手指示意他低頭道:“你從我剛才的行動中感知了什麼?”
“有備無患,”朝縱勾了一下唇角,引來旁邊過路女修的一聲驚呼。
朝硯沒顧得上跟他理論這個,看了過去的時候卻發現那女修似乎一時沒看路,腳踢到了街邊的石頭。
那女修見他們注意,臉頰漲紅的看了兩人一眼,然後匆匆離開了。
“你這個樣貌要是做明星真是很有資本,”朝硯轉過頭來笑道。
朝縱倒是知道明星的概念,他收了那五十份做好的核桃酪,牽著朝硯的手道:“放心,即便真的山窮水儘,我也不會做那個養你的。”
“嗯?”朝硯任他拉著緩步走著。
“我可是你一個人的,怎麼能讓彆人隨便看,”朝縱微微側頭,燈火從他的眼睫與鼻梁處透了過來,像是給完美至極的輪廓鍍了一層光芒一樣,“還是說你舍得?”
“不舍得,”朝硯乾脆利落的說道,真的很不想讓所有的人都被他吸引看到呢,占有欲?愛情?
書中記載的言論,有人說愛情是成全,有人說愛情是占有,但朝硯以為,這個話題就跟要愛情和麵包的問題一樣難以論斷對錯,各人有各人的認知,在他這裡,愛情就是占有和成全,完全不矛盾衝突。
朝縱笑了一下,買下了過路的一串糖葫蘆遞給了他:“這個的顏色跟花一樣的,比那個實用,還喜歡麼?”
比起花朵,朝硯絕對更喜歡這個,不過他看著街邊拿著糖葫蘆的小孩兒道:“這種小朋友應該愛吃。”
“對比那些幾千歲的修士,我們都還算是小朋友,”朝縱笑道,十分有心機的拉近了他與朝硯之間的年齡。
畢竟比起千年的年齡,十幾歲的差距真的不算什麼。
朝硯對於這個理由欣然接受,接過那糖葫蘆真把自己當成小朋友一樣。
“我就說不應該來的,”米果兒蹲在無暇的肩頭,頭頂上還頂了一隻米團兒道,“這裡就沒有我們的容身之地。”
“那個看起來不怎麼好吃,”無暇的目光看向了那一紮的糖葫蘆,亮晶晶的,紅彤彤的,在燈火下麵看起來特彆的漂亮,跟串起來的紅寶石一樣,聞起來也是甜滋滋的味道。
米果兒:“……”
沒長那根弦的人根本不受影響。
“那就全買下來好了,”米團兒糯糯的叫住了賣糖葫蘆的小販,代替無暇開口道,“我們全買了。”
無暇點頭,付錢。要讓他自己說買的話,可能十分難以買下來。
朝硯這裡你一顆我一顆,驀然視線留意的時候發現背後的無暇的手裡拿了一整捧,尋回的爪子上抱著一顆,幾隻分享的不亦樂乎。
“開心麼?”朝硯微微抬頭問道。
朝縱點頭。
朝硯將竹簽丟進了一旁的桶裡道:“看到這裡,還覺得汙穢麼?”
朝縱搖了搖頭:“不覺得。”
雖然有些食物有些刺鼻的味道,聲音有些喧囂,但是在那些爭鬥之外,仍然有這樣充滿著人氣的地方,這大概也是一些修士堅守著道心的理由。
“唔,”朝硯動了動鼻子,“這個味道跟章魚燒的味道有點兒像,走起。”
修士的胃絕對要比過女人的第二個胃,因為這些食物蘊藏的能量很低,可食的量就變大了,從這頭到那頭,也一路熱鬨到了頭。
滄海星域魔氣縱橫,廢墟遍地,血液的味道摻雜在其中,到處可以看見斷肢殘骸,即便收攏起來,隻怕也分不清誰是誰的了。
奉天劍宗的劍修絕對是一支強力針,而其中尤以劍霜寒的存在讓諸人側目,上品寶器在手,次一等的武器碰上根本就無法抵禦,所到之處,魔修隕落無數。
“劍兄果然神勇,”一個合體的修士在一輪搏殺後誇讚道,“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儘力而為而已,”劍霜寒立在那裡筆直,本身就像是一把劍一樣。
來此處修士見那副慘絕人寰的場麵,有哀歎者,有惋惜者,有對於魔修痛恨至極者,也有如劍霜寒一般麵部表情不那麼豐富的人。
“魔修凶悍,為今屠戮之人數以千萬,真是讓聞著傷心,見者落淚,不屠滅乾淨愧為正道修士,”那僥幸活下來的第九門門主道。
眾人附和,劍霜寒點頭算是認同,可心中隻是沉重,卻無傷心之意,死去的非他的親近之人,傷心著實談不上,死去之人可追憶,生者才是他們要保護的,至於魔修,濫殺無辜者,著實該殺。
劍霜寒在修真界經曆許久,什麼樣的情緒該表露,什麼不該,他憑本能就已經做的極好了,虛偽麼?這大概也算是另外一種程度上的虛偽,但是人似乎都沒有辦法完全坦誠的展露自己的內心。
雖有虛偽之意,但是不管什麼目的,來此之人都是來剿滅那些隨意屠戮的魔修的,至於心中所想,現在是最不要緊的。
奉天劍宗,長恨星宗,鹿離劍派,以及各個家族的大能彙聚,著實讓那些魔修措手不及,而其中以劍修最是讓魔修們頭疼欲裂。
鬼姥的下場著實算不上好,在被各方勢力包夾,數位大乘修士齊齊圍堵的時候被逼到了絕境。
雖然叫鬼姥,但是淩亂的發下卻是一張豔麗的臉,隻是眼角眉梢畫了紫色妖媚的痕跡,一眼就能認出是魔修。
“鬼姥,束手就擒吧,”一位大乘修士負手星空之中道。
數位大乘修士封鎖星域,以鬼姥一人之力根本逃不出去,數日之間,她的手下皆被屠儘,曾經囂張的看著滄海十三門的人驚慌失措模樣的她,如今自己也淪到了被逼到窮途末路的地步。
“束手就擒?就憑你們?”鬼姥的聲音有幾分的嘶啞,她明明走投無路,卻慢條斯理的在那裡整理著頭發,戴好了發釵道,“你們既然都將鬼姥我逼到了這裡,何不一起上呢?”
諸位正道修士包圍四麵八方,卻無人貿然上前,魔修瘋狂,向來做事毫無底線,一旦自爆最有可能波及的便是最先上前的人,死了也要帶累正道修士。
“你在此拖延也不過磨時間罷了,”一位大乘修士開口道,“此片星域已經封鎖,若有人來救援你,也不會等到現在,垂死掙紮有何益處?”
“垂死掙紮?”鬼姥哈哈的笑了起來,“那些個死去的魔修不過是馬前卒罷了,你們正道真以為自己很厲害麼?不過是一群虛偽的道貌岸然之輩!”
劍霜寒居於遠處聽到這句話時,心中默默想著,道貌岸然似乎跟虛偽的意思相近,這魔修沒什麼文化。
思路戛然而止,劍霜寒蹙了一下眉頭,他從前從不會想這些有的沒的,但是現在腦子卻有些控製不住。
但是她如此囂張,莫非真的有什麼倚仗?
“真是不可理喻,鬼姥,你若乖乖束手就擒,我等或許還能饒你一條性命,可若是如此,便隻能灰飛煙滅了,”劍修耿直,有時候脾氣也不那麼的好,另外一個大乘修士劍尖所指,“老夫倒要看看你還能有什麼倚仗?”
“饒我一命,真是笑死個人了,你們這樣的人,在主人麵前連提鞋都不配,”鬼姥咧開猩紅的嘴笑的有幾分猙獰,“想殺我就上啊,看看最後死的是誰。”
“主人?”包圍的大乘修士蹙眉道,“你還有背後之人?”
“自然,”鬼姥撫過長發,“你們殺我一個,他便讓你們今天在場的所有修士都陪葬,主人他……呃……”她的話說到了一半,驀然瞳孔放大了開來,一抹不可置信從瞳孔之中劃過,她看著天空的某處張開了嘴巴似乎想要說什麼,卻是在諸人疑惑的時候,驀然從原來的位置墜落了下去。
“魔修想逃?”幾位修士追了上去,一人靠近之時,卻是接住那身軀,停滯在了原地道,“氣息沒了。”
“剛才她在看什麼?”另外一人靠近,在探過鬼姥的身體,發現神魂與元嬰儘散了的時候不自覺的顫著嘴唇問道。
主人?
堂堂大乘修士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被取了性命,而他們分毫未覺,甚至無從做出抵禦的措施。
能取鬼姥的性命,想取他們的性命自然也是信手拈來。
能做到此種地步者,修為該有多高?鬼姥所謂的主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齊冕?劍霜寒看向了天空,即使知道答案也不能訴諸於口,因為他……沒有證據,而且長海門還是無辜的。
在諸位大乘修士的封鎖之下那麼輕易地殺掉了一個大乘修士,隨意的說出那個人的姓名,隻能是讓正道修士去送死。
滄海十三門的事情發生的轟轟烈烈,結束的本也應該是轟轟烈烈的,可是贏得漂亮的修士們臉上卻無多少喜意,鬼姥口中的主人實力高深莫測,偏偏在除掉了可能透露信息的鬼姥之後便沒了蹤跡。
無人知道他是誰,也無人知道他下一步會落棋哪裡,他若真想報複,圍剿的門派未必會是他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