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十三門的事情結束的快速,修真界本來有些尚有幾分悠閒的氣氛卻變得有些緊張了起來。
“主人,鬼姥已經處理掉了,”雲霽落在那桃林之中低頭彙報道。
大乘修為的確不錯,但是在渡劫期的麵前仍有螻蟻一般的存在,根本就不需要主人的出麵。
“做的不錯,”齊冕開口道。
雲霽唇角微動,將那抹微微的笑意壓了下去道:“主人過獎了,可要將鬼姥的下場告知於其他魔主們?”
“不必,”齊冕笑了一下,眸中有詭譎之意閃過,“魔修本就肆意,何苦壓製他們的天性,在一旁看著便可,不必乾涉。”
雲霽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卻隻是低頭道:“是,雲霽明白,那透露主人消息者可還要處理掉?”
“不論正魔,殺無赦,”齊冕眸中全是薄涼之意。
“是,屬下明白,”雲霽低頭應是,莫名覺得他今日的情緒不是上佳,“主人還有何吩咐?”
“你……”齊冕的話到了嘴邊,眉頭一動道,“罷了,退下吧。”
滄海星域之事倒是未曾出現什麼變故,劍霜寒也未曾受什麼傷,隻是在大戰結束之後諸門派除了收拾那些屍體,還皆是前來了奉天劍宗處詢問了一番關於上品寶器的事情。劍霜寒若會煉器便也罷了,奈何他不會,所以隻能一一敷衍了事,前來之人絡繹不絕,劍霜寒頗有幾分躲無可躲之感,總覺得當初徒弟把他推出來頂在前麵就是防這一天呢。
正道修士求取上品寶器,威逼倒算不上,但是利誘卻絕對有的,避無可避之下,劍霜寒乾脆以療傷為由拒絕見所有的客人,隻盼著此處之事了解之後快點回奉天劍宗去。
圍剿魔修自然是要派擅長打架的來,而後續的處理工作奉天劍宗則派了王長信來,同行的還有長庚星主徐長庚。
他人不會去打擾劍霜寒,王長信卻是在聽聞那些事後眼珠子一轉,直接溜進去見人了:“沒想到劍寒星主也有扛不住的時候,真是稀奇。”
“少見多怪,”劍霜寒看見他時也未像從前那般看不順眼,對付臉皮厚這種人,他早已被朝硯那個高手磨礪出來了,碰上低一級的完全沒有任何影響,“你既來善後了,我便走了。”
“彆急嘛,”王長信提著他那個已經煉製成上品寶器的長筆轉了兩圈道,“此處雖說是被魔修屠滅殆儘了,但是必然還有不少落難的弟子剩下的,你不想給你的劍寒星充幾個人麼?”
“不必了,”劍霜寒從他的身側路過,“你自己充吧。”
他說完幾乎是迫不及待的離開,跟後麵有什麼東西在追他一樣,王長信聳了聳肩,嘖了一聲:“以前多好玩啊,這是經曆什麼搓磨了?”
劍霜寒不說,朝硯深藏功與名。
滄海星域的事情看似解決,後續的問題卻仍然讓整個修真界頭疼,那些救下的人應該如何安置?滄海星域並不算大,大能已經被斬殺殆儘,是派人前來駐守還是將人全部帶走都需要後續的商議,而關於那些,劍霜寒全部都不想參與。
劍寒星的仙宮雖然氣溫很低,雪地讓那裡長年都處於寒冷之中,但是那裡真的足夠……乾淨。
劍寒星峰頂之上,仙宮之內熱氣嫋嫋,火光在不斷的跳躍閃爍,明明修士並不畏寒,照明也有夜明珠,偏偏朝硯說要在屋子裡生個火玩,還在裡麵塞了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番薯樣的東西。
若是劍霜寒見了,必定一臉木然,可是無暇對於這種卻有著好奇與憧憬,說是喜歡乾淨居住在這裡,但是內心卻渴望著熱鬨起來,故而朝硯怎麼鬨他都表示了支持。
“在屋裡點火用到的是千山木,那個不會生煙,朝縱負責烘乾,我們圍著火爐吃西瓜怎麼樣?”朝硯之前是這樣詢問無暇的。
訛獸頂著一副冷清的臉,湛藍的眸中卻似乎有光芒閃過:“不行。”
“好的,還有烤雞加冰酒,再加紅薯,”朝硯在那裡掰著手指算著,“按著消息,師父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了,到時候也可以一起。”
無暇道:“不行。”
他此次卻略有些沉默,似乎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朝硯看了兩眼道:“滄海星那邊的事情已經解決了,魔修儘滅。”
即便如此,縱使有些還存留的神魂有人護持投胎轉世,可更多的卻掩埋在了泥土之中。
這樣的事情修真界每日都會發生,隻不過分的是大小而已。
朝硯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那種心情,生死輪回,今天他死,明日或許就輪到了你,擔驚受怕談不上,或許有些許祝福對那些人寄過去,希望他們來世安好,可是談到傷心卻談不上,因為他從來都沒有見過他們。
但是無暇分明是覺得有些許難過的,他難過與他的身份無關,與他的修為也無關,無數的生命逝去,會難過也是正常。但就像是修真界的門派,魔修正道之間無止境的爭鬥一樣,難過的情緒也會隨著時間推移而更迭,除非是至親之人的離去,大概才會好成為永遠的傷。
沒有人可以真正理解另外一個人心中的苦,感同身受的程度也不過是嘗試理解罷了。
“好了好了,”朝硯拍了拍他的頭道,“聽說那邊救下了不少有資質的孩子,可能會劃分各派,到時候你可以去慰問一下。”
無暇的眼睛亮了一下,點了點頭道:“不想去。”
“走吧,酒裡可以放點兒梅花,朝縱還釀了葡萄酒,現在取出來正好,”朝硯攬著他的肩膀道。
“唔,這麼少,”無暇有些驚歎。
“玩的儘興比較重要,”朝硯笑著拍他的肩膀。
於是就有了幾個人圍著火焰談話的情景,撤去了周身對於外界的禁製,一開始無暇還會覺得冷,可是靠近火堆的時候卻覺得周身都暖融融的,幾隻獸寵都圍在周圍,偶爾追打一番,米果兒對著那烤雞很是稀罕。
“這個好好吃,”米果兒讚歎道,無暇連連點頭。
“這是高地紅腹雞,也屬於不開智的妖獸種類,”尋回對這個是門清的,“以肉質鮮美著稱。”
米團兒是兔子,但也是妖獸,兔子吃草,但是妖獸卻可以雜食,隻不過它似乎天生喜歡吃素,於是朝硯尋摸著給了它一根萬年雪參:“這個嚼起來應該跟蘿卜的感覺一樣的。”
無暇看了一眼,不置可否。
對上朝硯的這樣的拿人參喂兔子,習慣就好。
一屋子熱熱鬨鬨,朝硯將自己的腳伸進了朝縱的腿間取暖,一邊喝著小酒,一邊提醒幾隻不要靠火堆太近以免被燎了毛,那可就不是一般的醜了。
幾隻就差探到火堆裡的連忙將吻部收了回去,無暇喝了些葡萄酒,又喝了些梅花甜酒,整個人坐在火堆旁就開始發呆,湛藍的眼睛像是存了一汪清泉一樣,本來朝硯還沒有發現他醉了,正為這樣豪爽飲酒的豪氣所折服,結果無暇打了個嗝兒,驀然從人形變成了訛獸的模樣,一擺一擺的開始在屋裡打轉。
油光水滑的皮毛映著火光,看起來格外的漂亮。
“這是醉了?”朝硯好奇的從朝縱肩頭抬起頭去看,“唔,兩種酒混在一起喝,不醉才怪呀。”
朝縱本是在一旁自飲自酌,聞言道:“你故意沒告訴他的吧。”
朝硯挑了挑眉頭,抽出腿跑到了一直想摸的訛獸跟前,眼疾手快的摸了一下腦袋,然後特彆虛偽的問道:“無暇你怎麼了?”
無暇一步三踉蹌,仰頭看著朝硯的眸中透著一股全然的純稚之氣,乾淨剔透:“雪球。”
“嗯?我這麼白麼?”朝硯摸了摸自己的臉。
而下一刻無暇取出了一顆大白蛋骨碌碌推著滾動了起來,撒歡似的上下亂跳,十分活潑,那蛋滴溜溜的滾,幾隻小獸舔酒舔的雲裡霧裡,也跟著撒丫子的去撒歡。
“這個雪球好看麼?”無暇將前爪撐在上麵,頗有大佬氣勢的問道。
“好看,”米團兒附和大佬,米果兒尾巴垂地,腳也開始打擺子,“可以站上麵玩…玩…”
“好主意,”那雙湛藍的眼睛亮了一下,然而企圖站上去的時候卻是跟著蛋一起翻滾了兩圈。
“雪球更大了!”雪落上下撲騰。
朝硯哦豁了一下,又蹭到了朝縱的身邊坐好看戲:“你有沒有發現一件事?”
朝縱的腰板本來坐的筆直,此時配合他的動作卻是放低了些:“酒後吐真言。”
“沒錯,一直想試試這招對於訛獸有沒有用,沒想到還真的有用,”朝硯托著腮道,“有趣,有趣,太有趣了。”
“師父今天真的會回來麼?”朝縱低頭詢問。
“按照出發的時間來算,回來的時候已經天亮了,師父絕對發現不了我騙他的靈獸喝酒了,”朝硯笑眯眯的道,非常的壞。
“球,”無暇跌在了地上,毛毛蜿蜒,湛藍的眸中似乎迷茫更多了幾分,他伸著爪子嘗試去推頭頂那顆蛋,然後視線範圍內眼睛驀然睜大了,“蛋裂了……”
“嗯?裂什麼?”幾隻跑了過去,“雪球壞了,壞了……”
“壞了……”
仿佛幾重奏。
“嗚……壞了……”無暇從地上趴了起來,上去抱住了那顆蛋,“雪球沒了……”
幾滴晶瑩的淚水掉了下來,滴滴答答的跟下雨似的。
朝硯呃了一聲:“看來真不能被師父發現了。”
無暇平時的話要反著理解,但是現在的話卻是醉話,跟常人無異,這蛋可是連小狐狸那樣的牙齒都差點兒崩斷的,沒理由被滾兩圈就壞了。
朝硯心中有所猜測,湊過去看的時候發現那被無暇抱著的蛋裂了一條縫,裡麵似乎有一隻小爪子瘋狂的扒拉,但是因為無暇抱的緊,死活出不來。
“無暇,這不是雪球壞了,這是你的孩子要出世了,”朝硯將無暇從蛋上拉開,給他指著道。
無暇湛藍的眸滿是迷茫,抬起爪爪撥了一下那正在扒拉蛋殼的小爪一下:“可是……我是雄的……不能生孩子。”
蛋殼在此時碎裂,看不見的天空烏雲彙聚籠罩,一隻渾身濕漉漉的小獸從裡麵擠了出來,未曾張開的毛發是白色的,長長的耳朵垂在身後,眼睛還未睜開,卻抽動著小鼻子四處聞著,然後往無暇的方向挪了過去。
“真的……生了!”那雙湛藍的眸中全是三觀碎裂,在那小獸靠近的時候像是看到了什麼洪水猛獸一樣往後退了兩步。
朝硯在一旁唔了一下:“無暇,你再退你的孩子可就要認彆人做母親了。”
“是父親!”無暇迷茫的強調了一下,試探的將那在地上艱難掙紮的小獸攏到了懷裡,試探的舔去那毛發上的濕漉漉。
小獸則像是尋到了喜歡的地方一樣,抬著脖子任他舔。
“這副畫麵真是充滿了母愛,”朝硯撐著朝縱的脖子道,“你說如果我跟師父說這是無暇給他生的孩子,師父會是什麼反應?”
朝縱不動聲色:“師父是人修,他二人生下的隻會是半靈獸。”
朝硯摩挲著下巴琢磨:“其實師父是一隻隱藏在人群中的訛獸,隻是血脈被封住了,所以他自己也不知道,這個呢?”
朝縱抬手取過了他的酒杯,遞過去一杯蜂蜜水:“你想玩死他麼?”
朝硯低頭啜飲,抬頭的時候有些疑惑:“這個酒怎麼沒味呢?”
顯然這也是個醉鬼。
“這是新釀的蜜酒,隻有甜味,嘗不出來酒味的,”朝縱哄道。
“哦……”朝硯飲完一杯伸杯子,“我還要。”
朝縱給他續上,笑了一下道:“真想在彆的地方聽你說這三個字。”
“哪裡?想聽還不容易,你說,我給你說,”朝硯扶住了他的肩膀,被朝縱眸色一暗打橫抱了起來。
仙宮禁製重新打開,火堆則熄滅了,幾隻小獸睡得人事不知,無暇圈著他的崽,呼吸之間還帶著幾分酒香。
劍霜寒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遍地狼藉的景象,酒杯推翻,酒香蔓延,仿佛跟誰洗劫過了一樣。
似乎聽到了腳步聲,米果兒從地上翻了起來,看見是劍霜寒的時候倒頭又睡。
劍霜寒:“……”
徒弟養獸寵真是太嬌慣了。
他幾步走到了無暇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背道:“無暇……”
渾身雪白的訛獸踢了一下後腿,眼瞼掀開,湛藍的眸中先是迷茫,然後破天荒的露出了一抹尷尬,尷尬的直恨不得將整隻獸蜷縮起來。
偏偏感覺到了擠壓的力道,那白色的毛毛中一隻同樣雪白的小腦袋探了出來,獸型稚嫩,可是卻與無暇生的一模一樣,最重要的是,那睜開的眼睛也是湛藍的,整隻獸跟最開始被劍霜寒撿來的時候一模一樣!!!
“娘親……”那小獸對著無暇叫了一聲,奶聲奶氣,稚嫩可愛。
劍霜寒本來就麵無表情的臉此時直接僵硬的像一塊石頭,風吹日曬久了的那種,一吹就要散了:“這是你生的?”
“這是我生的,”無暇開口的時候有些急,“你聽我說,這真的是我生的!”
那小訛獸還在依偎:“娘親……”
無暇不敢貿然推開他,這小訛獸的血脈純正無比,與九尾狐族一樣,訛獸一族對於新鮮血液的降生都懷揣著渴望:“你這孩子不要總說真話,我是你爹……”
“娘親……”小訛獸蹭了蹭他的皮毛,湛藍的眸中已經泛了水光。
劍霜寒麵對一隻訛獸都搞不定,麵對兩隻……他是誰,他在哪兒,他在乾什麼?
無暇將小獸圈進了懷裡:“就像你看到的那樣,這是我生的。”
“哦……”劍霜寒不知道應該做出什麼反應,“你不是雄的麼?”
“雄的也能生,”無暇瘋狂搖頭,他想要說什麼,硬是憋的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厲害,”劍霜寒語氣飄忽,“和誰?”
“和你,”無暇頭顱埋在了毛裡,整隻獸散發著一種生無可戀的氣息。
一旁的小訛獸還在叫:“娘親……”
無暇想讓他彆叫了,奈何出口的是:“多叫兩聲。”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九黎,26693999小天使的地雷吖~
無暇:我太難了……
劍霜寒:我也太難了……,新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