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儀視線所及, 朝硯手中的箭羽在的手中劈啪作響, 然後那可以貫穿出竅修士丹田的箭羽化作了一陣的虛妄。
朝硯不懼雷霆。
宗政儀搭弓再射,卻發現朝硯已經從原地閃開, 九星射月之法雖然一時被打斷, 但是它的本質絕對不是一箭一箭來的。
雷霆在指間閃爍,朝硯移動的速度很快,但是眼睛仍然捕捉的到, 他這樣的人,怎麼會想著用速度來躲避?
宗政儀的眼睛微眯了一下,在發現了行動的痕跡, 預判到某個位置之時箭羽鬆了開來。
九星射月之法,九箭連射, 一道接著一道並無停歇,巨大的靈氣彙聚成了雷霆在朝硯的身邊爆裂開來,洪流經過, 即便方向導向了其他地方, 雷霆之力也讓朝硯手中的折扇幾乎脫出。
白虎獸吼,在接住第七道箭羽的時候化為了飛灰, 連著那蓮台九瓣也失去了最後一瓣。
“認輸吧, ”宗政儀說道,第八道箭羽凝滯在朝硯的額頭之上,隻要朝硯認輸,她就贏了……
贏是很正常的事情,連樂容都無法接住她七道以後的箭羽。
可是不該如此的……朝硯他不應該輸的這麼的無力。
雖然並未結識, 但是這個人給他的感覺與宗政徽很像,既是天之驕子,不該如此的……
幻境!
宗政儀福至心靈,驀然看向了周遭的環境,通玄石的比鬥台,禁製,圍觀的人群,還有在高崖之上觀看此處的友人,他們的神態活靈活現,甚至還因為她的走神而說話。
“怎麼了?”
“朝硯認輸吧,再第八道箭羽很有可能神魂俱滅的。”
“認輸吧,下次還可以再戰。”
這裡看起來十分的真實,就像是一個真實的世界,唯一的破綻隻有朝硯,因為她無法想象一個初識之人會用什麼樣的招式,也不知道他的底線在哪裡,所以他才會輸的這麼輕易。
而現實卻是她陷入了他的幻境之中……
下方的“朝硯”看著宗政儀道:“多謝姑娘手下留情,在下認輸了。”
他直接跳下了比鬥台,落在了他的道侶的身邊。
周圍有讚許的聲音,歡呼的聲音,崖上的樂容朝她招手,一切看起來都像是現實發生的一樣,她知道是幻境,可是要怎麼掙脫?
……
高空之中的宗政儀緩緩落在了地上,第八道箭羽已然消散,但她卻未動身,反而在原地看起來有幾分的茫然之意,隻是神色之間未曾看見焦躁。
“怎麼回事?”周圍人略有疑惑者。
也有看清了的人回答:“是幻境。”
“什麼幻境如此厲害?!宗政儀都堪不破麼?”有人驚訝道。
幻境以技法使用者的神魂作為支撐,神魂越強,幻境本身也會越強,若是無法掙脫,隻能為人所控,而這個時候隻要朝硯願意,隨時可以讓她身受重傷。
“真是可怕的技法……”有人感歎道。
而在台上,朝硯卻是未有絲毫的動作,隻是靜靜的站在原地看著宗政儀迷茫的動作。
如果目的隻是取勝,那麼朝硯大可以直接讓宗政儀認輸,但是既是互為磨礪,那麼就沒有必要一定要在此時趁人之危。
而且朝硯也想看看碧落的缺陷還有什麼,若宗政儀能夠從其中突破,就說明還需要完善。
“他倒是個君子,”樂容笑道。
宗政策在一旁笑道:“你真這麼覺得?”
他隱晦的覺得朝硯這個人雖然不卑鄙,但是卻對於君子一詞敬謝不敏,為人君子,一舉一動都要約法仨章,有圍必解,有難必救。
他自己做不得君子,也覺與朝硯隱有神交。
樂容笑道:“小阿策,又想什麼壞主意呢,你師姐被困,你是不是還挺開心?”
“絕無此事,”宗政策看向了比鬥台上,朝硯不在此時動手或許真的有不想趁人之危的意思,但是更多的感覺是在借師姐找尋技法的漏洞一樣。
已經完善的技法不見他用多少,反而是破綻百出的一用再用,如此天才必然不會是那等個個技法都學藝不精之人,隻能說明他在磨練他的招式。
“真是可怕的人……”樂容驀然感慨道。
“察覺了,”朝縱看著台上突然說了一句。
周圍人皆是看了過去,便見宗政儀盤腿坐下,雙手掐訣,那法訣似乎極為繁瑣,且行動之間頗有玄妙之意。
靈氣彙聚,隻是瞬間便將周圍的靈氣清之一空,雖然後續從四處補給了過來,可那樣的舉動仍然讓人覺得可怕。
而在她的頭頂之上,雷霆至極正在緩緩彙聚,隱有鳥獸的樣子形成之時,神魂碾壓之力傾覆而來,再有丹田之處一道布滿雷霆的火焰跳到了她的掌心之中,隨著法訣掐動,直接跳躍到了那雷霆組成鳥獸身體之中。
隻是一眨眼的功夫,那雷霆之鳥瞬間變長為數百丈之距,盤旋在比鬥台上空,每每轉身飛舞之時都引得那禁製漣漪陣陣,宗政儀的眼睛閉了起來。
雷鳥一聲清唳之聲響徹天地,仿佛雷獄一般電閃雷鳴的眼睛緊緊的盯住了朝硯撲了過來,神魂侵襲,仿佛連神識之上都染上了雷霆的意味。
雷霆組成的翅膀下壓,朝硯笑了一下,折扇張開之時,頭頂之上同樣的猛虎虛影呈現了出來,兩廂撕咬撲啄,雷霆的火花幾乎掉落到了全場位置,白虎勢猛,或彙聚成行,或如水流般蜿蜒纏繞那雷鳥的頸項,隻是比之那雷霆,由弱水組成的虎形卻似乎輸了一籌。
雷火掉落,處處禁製陣法碰觸,朝硯閃身後退,折扇所擋之處一道翻著雷霆的箭羽夾在了扇骨之上,舉目看去,宗政儀仍然閉著眼睛,卻似乎隨著雷火掉落找到了朝硯的位置。
既是神魂攻擊之法,又有領域之威,頭頂雷鳥衝擊,白虎嘶吼卻被其侵入體內,清唳之聲好像都染上了白虎嘶吼的意味。
虎嘯龍吟一式乃是天階下品,而宗政儀的雷鳥之力卻絕對超過這個品階。
虎行溢散,朝硯將那虛影收回,折扇打開半格,隱隱的光芒從他的折扇之上升起,有什麼力量似乎在那處凝結彙聚,明明不是多麼的龐大,卻讓人覺得心中發寒。
“那是什麼?”周圍人屏住了呼吸。
“這真的是出竅期之間的比鬥麼?!”
宗政儀睜開眼睛,在看著這片雷火遍地的狀態和朝硯巍然站立的身影時微微鬆了口氣,可目光所及,在看到朝硯扇骨之上的光芒之時驀然繃緊了神經。
很危險的感覺,危險到比之剛才的碧落還要讓人神經緊繃。
諸人的問題很快得到了答案,扇骨之上一道箭羽的形狀緩緩形成,無形無影,比起那翻舞騰飛的雷鳥而言更是玲瓏精致到可愛的地步,卻讓人莫名的吞咽口水。
宗政儀眯眼看向了那裡,不管那一招是什麼,她都要試試看,否則這個人深淺到底有多少,她又差多少,一概未知。
幻境已破,指間掐訣,那雷鳥的目光緊盯著朝硯,然後收起翅膀以俯衝之力奔襲了過去,扇骨之上箭羽閃爍,隻是化作了空氣之中的一縷煙霧一般,分明肉眼所見還在朝硯的扇骨之上,可是下一刻一聲痛苦至極的清唳之聲傳來,剛剛俯衝的雷鳥脖頸之處似乎被什麼東西破壞了一樣,細微的光芒比之雷霆並不灼目,卻像是無休止的破壞著那裡。
而與此同時,一口鮮血從宗政儀的口中噴出,雷鳥墜落溢散,長弓隨著她的傾身而支撐在了地麵之上。
那之前停留在扇骨之上的箭羽返回到了朝硯的掌心,隨即湮滅。
白虎一族的神魂天生強悍,對於魂技之法的研究反而不如訛獸一族,魂湮一道,由神魂彙聚而成,沒有特地的形狀,全憑自己。
“我認輸,”宗政儀一語落,地上遍布雷霆的雷鳥已然消失不見,而她的臉色蒼白無比,顯然是神魂受了傷。
登仙榜上宗政儀的位置瞬間掉落,與此同時朝硯的名字掛在了榜首的位置上。
禁製散去,宗政策等人從高崖之上落下,宗政昊扶住了宗政儀道:“姐姐,你怎麼樣?”
“尚可,”宗政儀扶著他的手臂喘.息道,“多謝朝兄手下留情。”
若非朝硯故意射偏,隻怕她的傷勢比之現在更重幾倍。
“無事,”朝硯笑了一下,腰背和肩膀便已被人摟住,朝縱的聲音從身側傳來,充斥著關切擔憂之意,“你怎麼樣?”
“還好,”朝硯說著還好,卻是將全身的力氣都壓到了朝縱的身上,虎嘯龍吟被衝擊之時雖然傷勢不重,但也不是全然沒有影響的。
朝縱蹙眉看了宗政儀一眼,這個女人雖然傷了他,剛才那句話卻是在替朝硯解圍,不管多麼好的朋友,有的也是比不上親人重要的。
乾脆將朝硯打橫抱起,朝縱點了一下頭離開了那裡,往他們之前所定的雲海之上而去。
宗政儀則被宗政昊小心翼翼的扶著去了高崖之上。
“神魂受傷嚴重麼?”樂容在旁有些擔心。
“無事,調理一會兒我會去三朝之內養傷,”宗政儀道。
比鬥難免會有損傷,雙方都算手下留情,倒沒有什麼恩怨可結,隻是朝硯的道侶對於她打傷朝硯的事情似乎還是有些許的不滿之意。
“需要多久才能徹底恢複,會留下後患麼?”宗政昊問道。
“三朝之中一年足以複原,不會留下後患,”宗政儀摸了摸他的頭道,“昊兒彆擔心。”
鴻蒙仙宗之內需要用到鴻蒙點的地方其實很少,至於療傷的丹藥,就跟靈石一樣應有儘有,隻是不允許浪費,也不允許帶出宗門之外給他人使用就是了。
這裡的一切都是為他們這些弟子服務的,不讓他人使用也並非苛刻,而是不能開那個先例,否則極有可能造成濫用。
而他們在這顆星辰之上看似放養無人管束,但是一旦發生叛宗的事情,僅這顆星辰之上鎮守的人就是渡劫修士。
宗政昊點了點頭。
一旁的宗政策放下了心來,他們探險之時受過比這更嚴重的傷勢,不要命的,會給日後修行留下後患的傷都是小傷。
“這有道侶的就是不一樣,人家受傷是道侶抱走的,這裡受傷是弟弟扶著的,”宗政策在旁悠悠笑道。
宗政儀調息片刻,睜開眼睛看向他道:“那要不要我把你打成需要道侶抱的樣子?”
宗政策滯了一下:“師姐你沒事了?”
“放心,這種狀態下打你一個綽綽有餘,”宗政儀鳳眸看著他道。
宗政策訕笑了一下:“……我認輸,我不說了。”
他這是為誰的終身大事著想呢。
宗政儀下了首位,卻也不著急搶回,直接便入了三朝之中閉關。
而朝硯這裡卻是進入了溯時之中,朝縱親自助他療傷,初登首位並不代表著全然閒下來,不服之人自然會在三日後進行挑戰。
當時之事雖然圍觀者眾多,但是前十位的人並沒有到全,有在那裡觀戰比鬥者,就有在彆的地方曆練磨礪者,當知道的時候,風波就會襲來,而朝硯需要將實力恢複到巔峰狀態。
朝硯這裡丹藥眾多,恢複神魂的丹藥更是數不勝數,靈氣周轉,不過數日功夫那被衝擊的隱患便已經全然消散了。
而外界如朝縱所料的那樣,一日的功夫,朝硯登上榜首位置的消息便傳遍了整顆星辰。
“那個仙階上品的新人?怎麼可能?!”
“據說剛來之時便入了三朝之內晉升到了出竅後期,進入百位,再打敗了第十位的宗政策,然後是宗政儀。”
“宗政儀據說已經進入三朝之中閉關了,”有人說道。
“或許她早就有閉關曆練的意思了也說不定,她在出竅期沉澱許久,或許要突破了……”
“若要突破,直接去就是了,何必等到有人打敗了再去。”另外一人反駁道。
“……說的也是,是我狹隘了,這朝硯是什麼來曆?”
“據說來自於奉天劍宗。”
“首位可不是那麼好坐的,剛剛坐上首位便被拉下來的人數不勝數,況且據說不是正麵對的敵,而是用了幻境?”一人略有些倜儻的人躺在草地上叼著一根草道。
元雀在其身旁坐著道:“我覺得朝硯可以,七十六歲達到出竅中期,即使是元陸你也做不到吧。”
那躺著人的睜開了眼睛,瞳孔之中漆黑到一種非人的色澤:“就算我不去挑戰,元印也會去一較高下的,新的首位上去都是這樣,那群人想找新的比鬥對象都快找瘋了。”
修煉這種事情也不一定非要有人逼著的,至少那前十位絕對都是自己力爭上遊的。
首位即便將所有人打敗了,那群好戰的人也不會放過磨練自己的機會的。
結果確實如元陸所說的那樣,朝硯三日後返回比鬥台的時候,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狂熱,具體表現為前十位的人除了宗政儀以外都到了。
“朝兄,這裡……”宗政策揮了揮手,眉眼之中熱情如舊,顯然並沒有因為宗政儀受傷而生什麼芥蒂。
至於朝縱這裡,他也沒有什麼芥蒂,如果朝硯的腰現在完好無損的話,這句話是十分可信的。
因為朝硯的受傷,這家夥不能找彆人的茬,就瘋狂找朝硯的茬,在溯時之中前幾日確實是在恢複修為,後二十幾日……往事不堪回首。
朝硯領著人過去笑道:“這是在商量什麼事麼?”
“沒錯,”樂容坐的像個淑女一樣,看著也很溫柔,隻是看著朝硯的目光像是狼一樣,將溫柔的氣質破壞殆儘,“難得朝兄登上榜首,為表慶賀,你可以隨便挑一個作為你今天的挑戰對手,哦,對了,除了你的道侶。”
朝硯:“……”
這是什麼慶賀方式?
“可以拒絕麼?”朝硯表示接受不能。
樂容笑道:“當然可以的,拒絕過三次一年內不得登榜。”
朝硯差點忘了這條鐵規,他同樣撩了一下衣擺坐在了一旁的石頭上問道:“隻比一個?”
“今天隻比一個,”樂容笑道,“三日後輪到下一個,朝兄可以自己排序,想挑戰哪個就挑戰哪個。”
她是真的覺得開心,朝硯也覺得她是真的開心,這群天才們對於比鬥的興致絕對跟朝縱有的一拚。
朝硯:“……”
坐在首位上好像成了眾矢之的。
朝硯看向了一旁的朝縱,還未開口,朝縱的話已經出來了:“不能認輸。”
“你在首位不就想挑戰誰就是誰了麼?”朝硯與他傳音。
“可我想看見你坐在上麵,和榜首一起玩,比較刺激,”朝縱傳音道。
可以解鎖各種各樣的玩法,的確很刺激。
朝硯還是想下來,朝縱補充道:“如果你下來了,後果自負。”
“你能把我怎麼樣?”朝硯悠悠問道。
朝縱笑了一聲,意味十分不明,愣是讓朝硯渾身一個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