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邵石爸媽不願意說出來的事,總有些多嘴的人主動湊上來。
邵家住在一條小巷子裡，家家戶戶離得都近，每戶人家有些什麼事，幾乎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這條巷子一共就十來戶。
在這十來戶裡,有兩個極端。
其一就是邵家,那是人人都羨慕的人家。
夫妻和睦、獨子聰慧，上麵的幾個老人有些小病小痛,不過都是明理的老人家,還會在生活上幫襯點。
雖然日子也沒多輕鬆,但是沒有那些雞毛蒜皮的瑣碎事,日子多少有些期盼。
周邊的人家要是發生了爭吵，準會將邵家提出來。
“你要是有邵石爸那麼能乾體貼人,我會和你吵架嗎？”
“你要是有邵石媽那麼溫柔體諒,我至於過得這麼憋屈嗎？”
“吵吵吵，你們就知道吵,也不見邵石爸媽天天吵架啊。”
孩子不耐煩的大吼，畢竟遭到父母的反擊：“你要有邵石那麼聰明,我們還用發愁？”
“邵石能考年級前幾名，你能考多少？”
吵著吵著，彼此紮心。
然後話題一轉。
“我就算再不能耐體貼，我也比謝能那個喜歡動手的男人強吧？”
男人一將這句話說出來，女人心裡立馬沒了氣。
想想也是，自己男人再不強，那也比謝能強。
屁本事沒有，隻會喝酒打孩子打女人，要是嫁給這樣的男人，那豈不是一輩子都毀了？
男人也想著,要是娶了吳玲那樣的蠢女人，雖然生活上會百依百順，但說起來自家老婆時不時會和他發生爭吵，那也是為了這個家好，要真像吳玲那樣順從，弄得他和謝能那樣，豈不是會將這個家給毀了？
再有。
他們孩子沒邵石聰慧，但也沒謝小樂成績那麼低。
那孩子以前看著機靈有朝氣，現在看著死氣沉沉，連話都不敢說，這何嘗不是被他爸媽給毀了？
所以說這人真不能對比。
和邵家一比，是哪哪比不上。
但是和謝家一筆，那真的能比出優越感來。
旁人能知道的事，謝能不知道？
隻是他是個孬貨，不敢對著同齡人，隻敢欺負女兒和孩子。
這不，正好看到邵石一個人在家，再想到鄰居們的議論紛紛，以及每次他教訓自家蠢小子時邵石都跑出來鬨事，新仇加上舊恨，心裡就憋了一股火，“喲，這不是邵家的聰明兒子嗎？可惜咯，再聰明又能怎麼樣？還不是一個沒良心的小子，自家都快過不下去了，不知道退學打工賺錢，就知道死讀書。”
邵石見到謝能就惡心，本想著房門一關彆理，結果聽到他的話心裡多少有些不安，“你什麼意思？”
謝能啐了一聲，“你家能乾的爸下崗咯，你不是特孝順嗎？趕緊退學打工賺錢吧，讀書有個屁用啊。”
“讀書怎麼就沒用了？期末考試獎學金都有好幾千呢，我讀書照樣能賺錢！”邵石怒吼回去，舉起一旁的掃把，凶巴巴的吼道：“反正比你強，一個大老爺們什麼本事都沒，就知道靠女人養著，我要是你都沒臉走出門呢。”
謝能氣得要死，可看著邵石手長腳長，明明沒成年長得比他還要高，這要是打起來他根本打不過……
下意識的退了兩步，然後頭也不回的跑了。
隻是在跑的時候，心裡嫉妒的不行。
原來讀書還有獎學金啊。
邵石成績那麼好，那不是一次就能拿好幾千塊的獎學金？
“呸，這小崽子怎麼就不是我的種呢？”謝能忍不住罵了一聲，隨即想起自己那個一直沒回家的小崽子，心裡氣得要死。
真是沒用的蠢東西，怎麼就不能有邵石那麼聰明呢？
說著說著，腳下不知道被什麼東西一絆，正麵朝前狠狠摔倒，疼得他哀嚎，等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突然感覺麵上一濕，等他拿手擦了擦，結果發現自己的門牙沒了……
邵爸邵媽回家的時候，就看到邵石坐在桌前，拿著筆不知道在寫什麼。
他道：“好不容易回趟家，也不用一直掛著學習，該休息還是得休息。”
邵媽跟著道：“你爸說得沒錯，要不先歇會？等弄好菜我再喊你？”
邵石擺了擺手，他將桌麵上的紙拿起，“爸，你去擺攤吧！我剛算了一筆，就拿咱們巷子前的小攤販說，他們一天怎麼著都得賣四五十斤的豬肉熟食，一斤就算賺個一兩塊那也比上班來得強，你廚藝也不差，賣不了熟食咱們可以賣盒飯啊，旁邊兩三個工廠和工地，咱們把味道弄好點，價錢也稍微低一些，保準不愁賣。”
“不是，好端端的你算這個乾嘛……你知道了？”邵爸一開始還有些不明白，結果立馬反應過來，現在的有些緊張：“石頭啊，你彆擔心家裡的事，爸再找個工作，實在不行工地也在招人，肯定能撐過去。”
“工地多累啊，你可千萬彆去。”邵石立馬說著，他是個樂觀主義者，知道爸媽怕他擔憂今後的日子，但他覺得完全不用擔憂，甚至還是好事呢。
爸原先的工廠雖然穩定，但工資也高不到哪裡去，而且乾活的時間還長又累，要不是爸媽一直把他當做孩子，他真想勸勸爸把工作辭了再想其他的賺錢法子。
邵石道：“正好明天休息，白天我和你們一道弄弄，科技班老師教會我們一個道理，在沒開始之前彆說能不能行，先做了再說，反正試一回用不了多少錢和精力，乾嘛不試試呢？”
不管是被邵石說服還是想順著他，邵家爸媽最後決定試試。
要是真不行，大不了飯菜留給自己吃，吃個幾天也算不上浪費。
就這樣，大清早的邵石就跟著爸去市場買菜。
切切弄弄，在十點多就挑著兩個鐵桶去了周邊的工廠和工地。
在這個年代，有手藝又能厚得起臉皮，再加上菜裡舍得多放點有油水，生意哪裡會不好？
本來準備的二三十份的量沒多久就賣光了。
邵爸還想著算賬，邵石就掰著手指頭給他算了起來，一分鐘的時間不到就算得清清楚楚。
等聽到那個數，邵爸驚得張大嘴：“這麼多？”
現在的數不是太多，一個月加起來還沒他原先工資的一半，但是真要做這門生意，總不能一天隻做二三十份那肯定是得往三位數去。
邵爸‘嘿嘿’一笑，“你小子腦子就是好使，比我能乾多了。”
邵石又是伸手搭在老爸肩膀上，“我這麼聰明那不是隨的你？老爸你就放心吧，我還有更聰明的時候，保準彆人一提起我就羨慕你有個好兒子呢。”
“哈哈哈好！”邵爸笑得眯著眼，隨後想是想到了什麼，推著他道：“你不是說今天有事嗎？趕緊回學校吧，既然這個能賺到錢，那爸就聽你的話做下去。”
邵石應了一聲，走了兩步又轉過頭，他特認真的道：“爸，家裡要是有什麼事，你和媽彆瞞著我，隻要咱們三一起努力，沒有什麼坎是邁不過去的。”
邵爸聽得鼻尖發酸。
原先沒覺得，隻想著兒子在大，對於他來說都是個孩子。
隻是這會，他是真覺得兒子長大了。
邵石離開後就往學校趕，到了地方，另外五個已經開始討論起來，他踮起腳尖慢慢走過去，在不驚擾其他人的時候坐到謝小樂身邊。
謝小樂看了他一眼，小聲道：“怎麼來這麼晚？”
“家裡發生了些事。”邵石看著他本子上記得滿滿當當的資料，猶豫了一會兒，開口道：“你沒發言？”
謝小樂沒說話，拿著筆在空白的地方畫圈圈。
邵石輕聲，“你這樣不行，我不可能一直替你發言，你得自己來。”
謝小樂沒說話，像是沒聽見，而是將記滿東西的本子朝著他這邊遞了遞，擺明了就是讓他來說。
“……”邵石有些無語，到底還是將本子拿了過來，然後按著本子上寫著的東西念著，“神舟分為幾個體係，以我們現在的能力無法掌握所有，倒不如一個一個分著來。”
剩下四個人不是沒看到他照著紙讀，不過紙上寫著的東西就是讓他們讀，也不一定能讀得順，隻能說這兩個人默契十足。
徐子濯問道：“怎麼分？”
邵石接著道：“神舟有兩個係統，一個火箭係統、一個飛船係統，火箭係統就算了，咱們就算弄出來也沒地去試驗。”
“那你的意思，是往飛船著手？”
“這個好啊，研究飛船多帥氣啊。”
“可咱們該往哪方麵下手？”徐子濯翻看著這幾天找來的資料和各類新聞，查到的東西不少但都特彆的片麵。
如果說在最開始要研究這個的時候他們是熱血澎湃，恨不得馬上上手，但真往這方麵了解才發現，他們連怎麼上手都不知道。
徐子濯單手搭在下巴，歎氣道：“咱們真的是獅子大開口，一來就挑戰這麼艱難的項目。”
謝小樂在紙上寫了幾個字，挪到身邊人桌麵。
邵石看了一眼，然後偏過頭裝作沒看見。
謝小樂急了，用手指戳了戳他。
邵石仍舊沒動。
“……”謝小樂急得不行，眼瞅著他們要換個話題，他不得不直接開口：“太陽能電池陣。”
徐子濯一時沒明白，“什麼意思？”
“神舟主要有兩個係統，飛船同樣也是。”謝小樂快速說著。
他說得不是太詳細，以至於有些人還是沒反應過來。
倒是程冉接了他的話，“飛船係統是由很多組合在一塊，其中就包括飛創外的太陽能電池陣，這是它必不可少的配件之一。”
謝小樂重重點頭，“我、我們可以從簡單的來。”
或許是真的不常與人交流，說話的尾音都有些顫抖。
可最少，他這次敢開口了。
今天的邵石反而顯得有些沉默。
經過家裡的那一遭，他發現自己或許也做錯了。
爸媽將他當做孩子，所以出了什麼事都瞞著他，這是出自好心，但他已經長大，不是擔不起重擔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