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黛一聽這聲音臉白了,能讓老板稱呼一聲馬爺的隻有馬半農一個, 她一時慌了手腳, 馬半農喜歡在芳名館那種地方找樂子玩女人,不怎麼喜歡戲園這種束手束腳的地方, 所以一般不怎麼會來,但怎麼今天會到這來了,她把葉青筠往裡推了推, 讓她趕緊把衣裳穿上, 然後緩了緩神色撩開布簾子出去。
馬半農剛好就站在了離布簾子幾步的距離, 看到秦黛出來, 他轉腳像大老爺似的坐在一把凳子上,翹起來二郎腿, 手裡拿著煙, 吞雲吐霧, 嗤笑著朝人打招呼, “秦大台柱,我們好久沒見了,你這真是越來越漂亮了,怪不得把胡家少爺迷得五迷三道的, 要娶你坐正房,我先說聲恭喜。”
“馬爺你說笑了,你親自過來也不說一聲。”秦黛臉上掛起了笑, 遊刃有餘的應付, 馬半農的性子捉摸不定, 但笑臉相迎肯定是沒錯的,“我好準備一桌菜招呼你。”
馬半農摸著下巴上的胡茬,嘴上帶著點笑,但神色晦暗不明,一句話也不說,似乎完全沒聽到秦黛的客套。
秦黛朝旁邊的老板看了一眼,老板也知道馬半農一定是來找麻煩的,這種事情戲園裡經常遇到,但隻要處理得當,一般都能避過,他忙上前殷勤道:“馬爺,今天招待不周,你彆見怪,後台這又小又悶,環境不好,你上外麵坐,我前不久得了些西鳳酒,年頭久,剛好和馬爺在一起喝兩杯。”他邊說邊小心翼翼從袖口處掏出幾塊大洋塞給馬半農身邊的拐子,這是馬半農身邊的紅人,希望他能幫忙說說好話。
拐子現在可不敢偷收錢,但還是幫著說好話,“馬爺,你看秦黛姑娘也出來了,你上外麵坐,一會讓她陪你喝幾杯。”戲一結束就直接朝後台來了,明顯就是來截人的。
馬半農長得並不難看,五官周正葉英氣,但他做混混久了,身上縈繞著股戾氣,麵相上也凶神惡煞,看著嚇人,他睨了拐子一眼。
拐子立馬不說話了,再多說,遭殃的就隻是他們還有自己了。
“今天這出白蛇傳唱的精彩。”馬半農看向秦黛,笑著誇讚,“我看唱男角那個人臉生的很,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進的戲園,帶出來我認識認識。”他說話間,眸子看向了不遠處的那道月白色布簾。
秦黛移動著腳步,擋住他的視線,笑道:“那就是個臨時找來搭戲的,叫李四,剛剛前腳已經走了。”
馬半農也不惱,他慢悠悠道:“走了?嗬,這戲一結束我就過來,走這麼快?”他讓人把後台圍了個瓷實,一隻鳥都沒放出去,何況是一個大活人。
秦黛沒有猶豫的點頭。
馬半農知道人沒走,他不囉嗦,直接撂一句話給人,“行,不出來是吧,我就在這等,就不信人不出來了。”還能在裡麵呆一輩子不成。
“馬爺,真沒騙你,人剛剛走的。”
她話音落地,馬半農危險的眯了眯眼睛,一下站起,靠近秦黛,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道:“秦黛,你彆以為傍上了胡思勉就有了靠山,你還沒進胡家的門,少在老子麵前裝模作樣。”他呸了一口,把嘴裡的煙吐了,“識相的,現在趁早滾蛋。”
“馬爺,葉家也不是好惹的,你就不怕給自己找麻煩,女人那麼多,何必呢。”秦黛見慣了這些地痞混混,通常都是欺軟怕硬,她料定現在馬半農不敢動她,說出的話也硬氣,今晚胡思勉過來了,說什麼她也得把人先拖住,等他過來。
誰知她這話,反倒是惹怒了馬半農,馬半農最恨有人激他,他轉手就從腰間拔了槍頂在秦黛的腦殼上,周圍的人嚇的驚呼,老板忙上前,生怕他動手把戲園吃飯的台柱殺了,“馬,馬爺,你消消氣,消消氣,秦黛就是個姑娘家,她有什麼話說錯了,我替她賠不是,你彆放心上。”
拐子也上前勸說:“馬爺,這漂亮女人打死怪可惜的。”最重要是打死了,胡思勉那肯定會拚命的,要知道為了娶秦黛進門,胡思勉和他爹現在鬨的不可開交,足見秦黛在他心裡的分量。
兩人並沒有聽到馬半農和秦黛剛剛的話,雲裡霧裡猜了個大概,都以為馬半農是想對秦黛用強,秦黛還是清白的身子,要放以前占了占了,沒什麼,但現在要是被人占了,這不是給胡家的少爺戴綠帽子嘛。
“給老子滾!”馬半農一人甩了他們一個大耳光,沒有彆人的憐香惜玉,驀的抬手掐著秦黛的脖子把人舉起,要不是這臭娘們多管閒事,壞了他的事,他早就得了人,何必還到現在輾轉反側,心裡吊著,“他媽的,上次要不是你壞事,她老早就該是我的九姨太了!”其實更重要的原因是秦黛就是個唱戲的戲子,什麼身份,就敢壞他馬爺的事,這簡直是在讓他沒臉,要沒有胡思勉的這層關係在,他老早就把秦黛解決泄憤了。
老虎頭上拔毛拔了一次,還想來第二次?他沒那麼好的脾氣。
馬半農說罷在秦黛臉色鐵青窒息之前,一把把人扔地上,隨即他徑直大步朝那月白色的布簾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