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頭那位貴客知道消息後,會不會認為她宜春樓在敷衍他?不想賣畫,還隨意拿了一番贗品打發他?
這番就已經夠徐娘愁的了,又聽到粱聿不緊不慢加了一句。
“這世上的畫總是獨一無二的才珍貴,若再畫一副一模一樣的,就算更好,這兩幅畫的價值恐怕也沒有先前那副獨一份時候的珍貴。”
徐娘臉色一垮,是這個道理啊!
“那可如何是好?”她都有些六神無主了,“我答應了後頭那位貴客,下月他就要遊曆歸來了,到時候他便要瞧這畫了。”
這也是徐娘能安心等粱聿這快一月的功夫,又每日都著急尋他的原因。
好在粱聿及時給了徐娘一針續命強心針。
“我給你畫些彆的吧,保證不比前頭那副差。”
聽到粱聿話語,徐娘麵上露出欣喜之色,但隨後又想到什麼,皺皺眉道:“後頭那貴客雖沒見過那副畫,但也知道是一個和尚和兩個女蛇妖。”
畫彆的,他定然會以為自己糊弄他的。
“沒事。”粱聿笑笑,“還是他們仨。”不過是同個係列的不同圖罷了。
他從懷裡掏出一根岔峰的毛筆,挪開桌上的茶點,鋪了張紙上去,刷刷幾筆畫出了草稿。
“你看這樣成嗎?”
徐娘湊過來。
才看了一眼,便激動地說不出話來,她雙目微紅,依然想象到這幅畫成品畫出之後會是如何驚豔的模樣。
胸腔中難掩激動之情,徐娘自己都不知自己到底為何隻為了區區一副畫就成了這般模樣,明明從前她也不是那愛畫之人,宜春樓裡掛些畫也不過是為了迎合客人風雅的喜好罷了。
可偏偏自打小畫師這畫畫出來之後,她每每愛不釋手,瞧著那畫中人,還能想象許多畫中人物的愛恨情仇。
請客人觀賞畫時,她每次都不厭其煩地與人說那白蛇傳的故事。
恨不得教所有人都知道,這畫中和尚名叫法海,他膝上的那個叫青蛇,附在他耳邊說話的那個是青蛇的姐姐白蛇。
想與人說,那青蛇瞧著便與法海和尚是一對,有一腿,沒瞧著那法海和尚雖然緊逼雙眼,但青蛇觸碰他的時候,他連肌肉都是緊繃著的!
徐娘從畫裡看出的東西還有許多,都收集起來的話,估計都能單成一冊子了。
其實她叫小畫師再畫一副法海與青白蛇,也是有自己的私心,她太喜愛這幅畫了,本就舍不得賣與那貴客,但偏偏權勢壓人,她不得不讓。
徐娘不知,自己這便似現代同人CP愛好者,她喜愛的不是畫,而是這畫中人,以及畫流露出來的任人想象的故事。
她細看了這草稿許多眼,恨不得馬上就見到成品。
“何時能畫?”因著先前她同謝小玉閒聊,知道小畫師如今在外麵一幅畫賣到了五百兩,還有人想找他畫畫人都尋不到,本想問問價格,沒成想自己脫口而出先問的便是這個了。
“這幾日有些忙,不過我答應你,那貴客歸來前一定給你畫好。”
其實粱聿要是每日都畫的話,依著他畫畫的速度,就算尺幅大,至多也就七八日的功夫就能畫好了,還是精細度非常高的那種。
“好的,好的。”徐娘哪能不答應,“還同從前一樣,我照舊給你收拾一間屋子出來吧!”
徐娘還以為粱聿這次也是留在宜春樓裡畫,還問他:“先前那幾個丫鬟用的可還稱心?這次我也點她們幾個服侍你可好?”
服侍……
粱聿聽到這話,連忙擺手。
“我都不認得誰和誰。”他是真不認得,徐娘派來的那幾個丫鬟又不和仙仙似得,偶爾還給他帶些吃的,與他說話姿態都是平等的。
徐娘派來的那幾個丫鬟就是給他收拾善後的,年紀又小,不過八九歲模樣的小丫頭,與他說話還有些戰戰兢兢的,粱聿根本沒和她們熟起來,更不要說覺得誰伺候的好了。
“這次我不在這裡畫了,家中有事,脫不開身,我在家畫了,到時候給你送來。”粱聿又說。
徐娘聽到粱聿話,沒有不放心,隻不過有些失落,看來不能在畫成前瞧瞧這法海與青白蛇到底是如何畫成的了。
上次那張她因為過於忙碌,又帶著點想要驚喜的心思,沒有去瞧過如何畫的,如今想起還有些失落呢。
“那這潤筆費……”徐娘又問。
如今小畫師的身價不同了,可不能用上一副的價值來衡量這幅畫的價值,且不說小畫師是她叫來救場的,再說她轉賣出去的那副都賣了兩千兩銀子。
雖然小畫師不知這個價格,但如今這幅新畫潤筆費恐怕不能與從前的價格相當了。
徐娘的心底價位是八百兩。
誰料,粱聿對著徐娘勾勾手指,示意她湊過耳朵來。
“這般多?”聽了粱聿說出的價格,徐娘驚呼一聲。
“且彆急。”粱聿神秘一笑,又與徐娘耳語一番。
“妙極了!你這小腦袋是如何生的,如此靈活?”徐娘聽後不禁感歎。
卻不知道,這個想法,也不過是粱聿流光瞬息間,一閃而過的靈光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