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次日就是旬假, 也免了這幾個公子哥轉天還要逃學出來。
已經走過一次的路，幾個公子哥輕車熟路，還特意選了一個比午飯時間稍早一些, 又不是過分早的時間到柳家村。
他們肚子裡打的主意就是說完正事，拖拖時間，等到了飯點人家客氣邀請留下一起吃飯的時候, 他們就順勢留下。
隻不過這幾個公子哥不知道, 梁家雖然沒有幾個仆人，卻有個正經廚娘。
當初何入海帶著家小來投奔的時候，他那個後麵娶的媳婦在原來的主家就是做著廚房的活計，到了梁家之後，雖然梁家人口簡單，但她依舊做著廚房裡廚娘的活計，忙完了廚房的活再出來和柳娉娘還有陳氏一起幫忙做些家務活。
平時裡梁家的飯菜都是團圓娘做的，昨日反而是特殊。
柳家人吃喜酒, 酒席上熱鬨, 怕帶不住個小孩。
四郎、五郎會走路了, 正是腿腳靈便, 大人一個沒看住就追不上的時候，而六郎才將將周歲未到，還離不得人照顧，酒席熱鬨也人多手雜, 這麼幾個娃娃還怕被拍花子蒙去了。
大郎一個人在家倒是沒有什麼大礙，他雖然才不過十一歲, 但平日裡在大人麵前行事都十分穩重，近來吃的好，個頭也高大起來了, 手上還有點功夫，還有個大上幾歲的團圓伴在身邊，倒是不怕他出什麼問題。
出於各種考慮，柳娉娘走的時候，就把團圓娘一起帶走了。
也算榮曦光人好運，柳娉娘幾個去吃酒的親戚住的遠，人又是娶媳婦，就多留了一天幫忙，今日還是梁聿幾個小的自己在家開夥，倒是他們有這個口福了。
其實梁聿做的飯比起飯點的，也沒有好吃到哪裡去。
大抵還是因為榮曦光幾個從來沒有見過同窗之類的人做飯，而昨天那幾碗麵是他們自己燒火做出來的，摻和了一點自己的勞動，這成果可能也格外美味一些。
榮曦光幾人不懂這道理，隻道梁小廚做的麵條彆有風味。
“梁聿！”
隨著馬蹄聲，榮曦光幾個人都還沒到柳家小院，就已經叫開了。
他們遠遠瞧見有個穿著粗布衣裳的小少年正在梁聿家院子裡劈柴，梁家這兄弟長相相似，身高也差的不多，一個頭半個頭的，遠看根本看不出有什麼區彆。
榮曦光才不管這麼多，反正他們是來找梁聿的，那就叫梁聿的名字。
打馬近了，他們才看清楚院子裡站的人。
不是梁聿，是他的弟弟，也不知道是大的那個還是小的那個。
榮曦光幾個隻和梁聿熟悉，他們能認出梁聿，但二郎和郎長的像，他們就分不清誰和誰了，也沒在意這些，統統稱呼一句梁兄弟，連個排行都不帶，誰也看不出來他們其實不知道這是二郎還是郎。
“梁兄弟，你家兄長呢？我們來找他說事。”
榮曦光喜歡梁聿，所以對梁聿的弟弟也是笑臉相迎，平日裡書院裡那些和他不相熟的同窗們可得不到這個待遇。
還不待院子裡劈柴的郎回答榮曦光的話，梁聿已經從屋子裡出來了。
他在屋子裡正畫畫呢，就聽到外麵有人喊他的名字，嚇的手一抖，差點沒毀了一副畫。
聽聲音就知道是榮曦光幾個，倒也沒琢磨這幾日今日來是做什麼，放好了桌上的畫就掀了門簾出去。
他躲在屋裡畫美人圖，《漫話小報》和《垂髫稚學》雖然賣的好，但是卻不怎麼掙銀子，前頭投進去的活字錢還有研發油墨、印刷、紙張的錢都還沒賺回來，編輯社擴張，新蓋了不少屋子，他手裡正缺錢呢！又應了徐娘的話，畫幾幅美人圖賺個快錢。
不過他也有點彆的想法。
之前給徐娘寫了白蛇傳還有青蛇的故事，兩個版本不一樣的白素貞和小青的故事，也有人出錢想讓他防著他自己的漫畫形式，畫個白蛇傳的漫畫——帶顏色的那種。
梁聿當時怕自己掉馬，拒絕了沒同意。
那商人估計是找了彆人，梁聿也聽經常幫他出入宜春樓的團圓提起過一嘴，最近宜春樓裡流行一本小書，他悄悄在宜春樓的小廝哪兒看過一眼，是仿的《梁祝》漫畫的形式，畫的白素貞與小青，不過故事沒有他給的那兩個好，不管是畫工還是畫風也沒有他的好。
梁聿當時沒在意，反而叫團圓不要去管，隻當同人創作了，況且他自己也隻是同人創作，沒誰比誰高貴。
如今他缺錢了，倒是又想起這一茬來了，現在畫漫畫的人也多起來了，編輯部之前還收到好幾份原創的漫畫稿子，有的畫工確實不錯，也抓到了部分漫畫分鏡的精髓，要不是故事不合適，梁聿都想讓他也刊載在漫話小報上了。
正是因為如此，梁聿才覺得他如今畫青白蛇的漫畫也無大礙。
畫的人多了，不僅僅有仿梁祝的漫畫，還有各種青白蛇故事的創同人，甚至還有各種原創的漫畫故事，他如今就算自己畫青白蛇的漫畫，隻要小心點，和梁祝的畫風區彆開了，應該也不會那麼容易就掉馬了。
食色性也，畫梁祝哪有青白蛇來錢快啊！
白蛇傳漫畫暫且後說，榮曦光人如今就站在他家門口，梁聿還是要先同他說話。
“你們怎麼……來了？”梁聿這個停頓本該是個“又”，不過思及加上這個“又”字，頗有趕客的嫌疑，他舌頭在嘴裡繞了饒，終究是把這個聽著不怎麼客氣的“又”字吞了回去。
榮曦光幾個看見梁聿出來，也不管郎了，齊齊下馬，人過去把梁聿圍了起來。
“昨日忘了一件事！”說話的是周靈胥，他個子比梁聿高了一個頭多，上來就攬著梁聿的肩膀往裡頭走，“我們進去說，叫你弟弟給我們泡壺茶，就喝昨天那個什麼茉莉花茶！”他倒是不客氣。
不過因著是周靈胥同他說話，梁聿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昨日周靈胥來的時候帶了一副畫過來，走的時候大約是麵吃太飽，飯懵了，人走了，畫軸留下了。
梁聿沒有看他人私物的喜好，那卷畫還好好包著放在他房間的桌子上。
“你來拿畫的？”此時周靈胥說起忘了一件事，他便想到那畫上去了。
梁聿這麼一提醒，周靈胥這才想起來。
對了，他昨天還忘了一幅畫在梁聿家，梁聿不說，他估計都得等上幾個月，有人再提起這畫，他才會從腦子裡挖出來自己把畫扔在了哪裡！
“不是。”不過今天重要的事情不是畫，而是他們的馬球隊！
去年他們甘泉書院馬球隊就已經得了第四了，今年要是再得個第四，就是連續兩年墊底，也是連續五年沒有拿過第一了。
而榮曦光還有霍斯、周靈胥幾個進入甘泉書院正好五年整！
他可能不能讓彆人說甘泉書院的馬球隊就是因為他們幾個才整整五年沒有拿到過魁首！
“畫先放你這裡，等我有時間了，再過來和你鑒賞，這是副好畫！”不過今天還是要先說馬球的事情！
他們甘泉書院東院派的麵子不能丟！
榮曦光是東院派的幫主，但周靈胥卻是馬球隊的社長，榮曦光和霍斯兩個就是他拉著一起加入馬球隊的。
以周靈胥這個馬球隊社長為主，榮曦光還有霍斯兩個副社長為輔，人一嘴我一舌開始遊說梁聿加入馬球社，為了一個半月之後的四大書院冬季馬球賽出戰！
“不是？”梁聿還有些摸不著頭腦，“你們馬球社是沒人了嗎？”他就沒接觸過馬球，叫他個門外漢去打馬球，這次比賽還要打敗其他個書院，讓甘泉書院拿久違的魁首？
“這是在開什麼玩笑？！”梁聿這次都沒和人客氣，直接把“你們腦子是不是壞了”清清楚楚寫在臉上，投向周靈胥還有榮曦光、霍斯人的目光，就像看個傻子。
“我知道這事有點強人所難……”周靈胥被梁聿目光盯的臉頰一熱，耳根都燙起來了。
“但是隻有你能拯救我們馬球社了！”周靈胥臉皮薄些，但榮曦光這家夥可是個臉皮厚的，當年在京城的時候就以厚臉皮聞名，小小年紀初次麵聖，行完禮就敢問聖人要他案前的點心！
“沒你的話，我們這次估計最多隻能拿個第！”霍小侯爺的臉皮比起他的發小榮曦光也薄不到哪裡去，不怪這兩人混在一起，每日孟不離焦，焦不離孟的！
“？？？”梁聿一臉黑人問號，“我沒打過馬球，要是帶上我的話，估計你們今年就能夠再次勇奪第四了。”
什麼加入馬球隊，為甘泉書院，為東院派獲得榮譽這樣的事，梁聿表示他拒絕，他忙的很，閒著的時間他寧願拿來多畫幾張美人圖，賺個外快不香嗎？
“彆啊！”榮曦光還想說服梁聿加入他們，但是口才不夠，翻來倒去都是那幾句話，聽著就知道這是個不聽勸的犟種。
周靈胥臉皮雖然比他薄點，但這方麵也比他強些，人家說出的話，粗一聽到底還有些道理。
“其實我們也想找點找你的，之前剛認識你不久的時候就想和你說了，讓你加入我們馬球社。”
——剛認識那會兒？
梁聿想了一會兒，那是快兩個月前？
他目光疑惑看向周靈胥：那你那個時候怎麼沒說？
周靈胥也確實接收到了梁聿眼神裡的意思，訕訕撓了撓後腦勺。
“那時候想和你說來著，後來你不是腿折了嗎？就一直拖到了現在……”
“你應該早點和我說。”梁聿歎氣。
“早點和你說，你就答應了嗎？”榮曦光搶答，他倒是想的美。
梁聿目光移向他，冷漠又無情，說出的話語狠狠擊打著榮曦光的心。
“你們早點和我說，我就好早點拒絕你們。”
榮曦光：！！！
還是不是兄弟了！
榮曦光這句話還沒有說出來，梁聿無情的話再次脫口打擊他們，力道還有精準度，都和他們打群架那日，他射到王先令□□的箭一般。
“我早點拒絕你們，你們也不會心懷著不切實際的希望一直等我，乘著這個時機，早點找個馬球好手，這幾個月的時間都白浪費了。”
榮曦光：！！！
梁大郎，你好狠的心！
信不信他當場吐血給你看！
“還有一個半月時間，來得及的。”周靈胥還不想放棄，他抬頭目光堅定。
“你的騎術很好。”這是他們一起驗證過的，“射箭也很準。”那日一石弓拉開，說擦著王先令的人過去，就擦著王先令的人過去，不多出一分一毫，羽箭死死釘在地上。
能夠拉動一石弓，還有如此準頭，說明梁聿的力量還有控製能力都很強，他的騎術還很好，就算從前沒有接觸過馬球又如何，這就是一個打馬球的好苗子啊！
“一個半月的時間夠了！把這段時間給我，讓我來教你！”周靈胥是人中馬球技術最好的，不然也不會成為甘泉書院馬球社的社長。
“對！”霍斯眼中也是光，在好友教人打馬球這件事上，他非常肯定他的能力，雖然口才不怎麼好，但是也強力加入再次遊說梁聿的隊伍中。
“你相信我們！一個月，足夠了！當年周五教我們大馬球，我和曦光在一旬之後就能進球了！”他試圖拿出有力證據。
榮曦光這個不會說話的，在旁邊狂點頭，佐證他的好友沒有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