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5、16、17章(1 / 2)

第15、16、17章

臘月二十七這天,時隊長從縣城郵局那兒拿回來一封信,寄信人是時家老二時衛國,他在信裡告知家人今年休了個年假,二十天左右,打算趁著機會回家和一大家子聚一聚。

時酒聲情並茂的把她二伯這封家書當著一大家子的麵念了一遍,全家人都高興得不行,尤其是二伯娘宋美蘭,她是家裡最最掛念時衛國的,說來也是心酸,這對夫妻得有大幾年沒見麵了。時衛國老是被派到外地去打仗,他倒是想讓宋美蘭過去隨軍,可轉個念頭一想,他常年不著家,宋美蘭一個婦道人家拉扯倆孩子哪那麼容易,夫妻倆私底下商量一番,決定還是在老家過活。至少他爸是前進大隊的大隊長,宋美蘭和倆孩子的日子肯定比隨軍好過得多。

再一看寄信日期,好家夥,三天前這信就寄了出去,時隊長一拍大腿,肯定老二已經在車上了,指不定這說到家就到家。

得,一大家子連軸轉了起來。

時建國被宋美蘭派去公社那兒割塊鮮肉,家裡暫時也沒有啥鮮肉,主要這豬都是擱二十八才殺的,一個大隊的總不能因著時衛國歸家把豬肉提前一天給分了吧?不合適。仨兒媳婦則在婆婆的帶領下各種剜菜洗菜,宋美蘭洗完菜後又利索的回屋收拾被褥,又把丈夫以前的衣裳給撂晾衣繩上曬著。

“紅軍、紅偉,彆玩了,去村頭接你爸去!”宋紅芳老鷹趕小雞似的催著倆孫子去村頭接應他們爸。

時紅軍和時紅偉顯然心大得很,應了一聲就拉著時酒出了門。

出門後就吆五喝六的叫上小夥伴一塊去村頭耍,算是既不耽誤接應親爸也不耽誤自個兒玩耍。

這倆算是從出生到現在就和他們爸見過三五次,在一起的時間更是少之又少,平日裡沒少從他們媽嘴裡聽說他爸的英雄事跡,崇拜嘛自然是有的,但要說啥如山如海的父愛,不好意思,這倆貨對陌生爸爸的好感還不如對時酒她爸也就是他們三叔來得多。

好歹時建國也算是他們玩耍作樂道路上的領頭羊ㄟ( ▔, ▔ )ㄏ

更彆提對她二伯啥印象沒有的時酒了,不過時酒還是打心底裡尊敬這個二伯的,原因無他,時衛國在時酒出生那年回了趟家,見著剛出生的小侄女心裡喜歡,回到部隊就托一個班的戰友給家裡捎了袋牛奶條回去。戰友老家是邊疆大草原那塊兒的,養牛養羊,彆的不說,牛奶以及奶製品是絕對不缺的,奶豆腐、奶條子都是他那兒的特產,在當時這種奶製品市麵上可走俏了,宋紅芳拿到兒子寄回來的包裹後那叫一個高興,要麼泡開水裡給時酒喝要麼就拿一根讓她攥手裡自個兒慢吞吞的嘬嘬嘬。

這些奶條子對每天靠她媽奶水飽腹的小時酒來說簡直是一種幸福的救贖。

那種大草原上的香甜味兒時酒至今銘記於心!

悄悄咽了幾下小口水,時酒又專心致誌的和小夥伴滾輪子。

十幾個人也就倆輪子,一個鐵輪一個竹輪。造型特簡單,就一輪子一控製棒,拿著滾動就成,玩法也特彆多,比如趟水塘、過路障,再比如正溝滾、反溝滾。隻要中途輪子不滑落就成。

時酒是個聰明絕頂的。

自然對‘如何不讓輪子滑落’的操作了如指掌。

然而這貨又是個隱形愛現的。

一邊矜持著小肥臉一邊暗搓搓的各種花式滾輪比如大家都是正溝滾偏她小小一個正著正著就來個反溝滾,偏到最後她的竹輪就是不滑落,可以說非常持久了!

所以前進大隊玩滾輪子的娃娃沒有一個是不願和時酒組成戰隊的。

瞧瞧這四周,要麼是歡來呼去為時酒叫好的,要麼就是明晃晃嫌棄自家豬隊友酸來酸去的,反正不管咋說,時酒是又大大的出了把風頭。

時酒成功KO全場後主動把手裡的控製棒交給了自己隊的友軍,新的一輪戰鬥再次被打響。

玩著玩著,一個隊裡的大春叔急忙忙跑過來了,瞅見玩得正歡的老時家仨孩子,忙衝平日裡經常被時隊長掛嘴邊上的時酒喊了一嗓子,“小酒,你二伯回來了,快去前麵接接他去!”

時酒:“······”

時酒很是懵逼了三秒鐘。明明她倆堂哥也就是她二伯的親生兒子都在這,咋大春叔偏讓自己去呢?

被時大春帶到溝溝裡去的時紅軍哥倆特仗義的跑到時酒跟前,“酒妹,走,我們陪你一起去接!”

時酒默默的瞅著滾輪子滾得明顯興奮許多的倆堂哥,啥叫陪她去?你們口中的二伯是你們親爸好伐?!

時紅軍哥倆特彆給力,拉著時酒三人跑得特快,一溜煙就躥到前頭去了。

唰地,三人停住了。

因為前方五米處站著個穿綠軍裝的高大男人。

至於綠軍裝旁邊的老根叔則被仨孩子有目共睹的無視了。

一瞬間,寂寂無言。

老根叔不甘寂寞的開了口,“喲,這孩子見了爸還羞啥,喊人呐,叫你們爸高興高興!都好幾年沒見了都。”

綠軍裝倏地睜大了眼睛!老根叔這啥意思?不是他咋記得自家媳婦隻給自己生了對雙胞胎呢?中間的胖丫頭難不成也是自己的?是不是自己前幾年回來那次有的······

時衛國一時之間思緒萬分。

然而時紅軍哥倆就是不叫爸,可以說老根叔的話一點威信力都沒有,至於時酒,時衛國確實不是她爸啊,她叫的哪門子爸?

仨蘿卜頭靜靜的瞅著綠軍裝。

最後,還是時衛國繃不住了,他大步上前準備和孩子們親昵親昵,比如給個抱抱啥的。然鵝,他不是隻有一個蘿卜頭,他的懷抱也隻夠容納一個娃。索性,時衛國就挑了正中間白白嫩嫩眉眼精致的時酒。

嗯,這最討他喜歡的也是唯一一個不屬於他的娃。

時衛國瞅著懷裡又白又軟的時酒,內心深處的父愛不住的開始洶湧,風吹日曬的古銅色臉上漾出了層層溫暖的笑容,沒想到他媳婦還真給生了個白皮子小閨女,再低頭瞅瞅倆黑不溜秋的兒子,時衛國心裡是愈發的高興,又擼了一把時酒肥嫩嫩白生生的胖頰。

時酒被她二伯粗糙的手指捏得不想說話,矜持臉也變得十分厭世。

時紅軍和時紅偉哥倆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跟這個陌生的爸拉話。

一行人默默的回到家裡。

得到時大春消息的宋紅芳、宋美蘭等人早早的就站在門口巴望著。

“媽!”時衛國看見親媽小跑過來,眼眶裡還有著似有若無的淚花兒,饒是時衛國這麼一個鋼鐵硬漢也免不了軟了心腸,放下懷中的小閨女(自以為的)抱住了瘦瘦小小的親媽。

宋美蘭在後頭也是淚光盈盈,她素來是麵軟內剛的,這還是時酒頭一回見二伯娘掉淚,時酒平日裡除了她媽她奶就和這二伯娘親昵了,急忙忙邁著小短腿給二伯娘遞小手絹。

對比一旁啥動作沒有的臭小子,時衛國更加堅定了他媳婦給家裡添了個懂事的寶貝閨女這個想法。

瞅著時酒的小動作,時衛國覺得這閨女可真招人疼!

這樣也好,他們家三兄弟每人都有了閨女,不過還屬他大哥閨女最多!

“媽,我這幾孩子咋都不肯叫爸呢?”

宋紅芳眼一瞪,時紅軍和時紅偉哥倆乖乖的給他們爸問了聲好,看上去特乖特有禮貌。

可時衛國不滿足啊,下巴朝著時酒點了點,“媽,我這閨女我抱了一路,愣是沒喊我一聲爸,您也叫她多喊喊我。”

宋紅芳先是愣了,而後跟瞅傻子似的瞅著自家老二。

“衛國你成天瞎琢磨啥呢?酒寶是老三家的,剛出生那會兒你還給送了袋奶條,這就給忘了?”宋紅芳特彆不解,“不是,你媳婦生了幾個娃你自己心裡不清楚?從哪給冒出個閨女?難不成擱部隊裡呆傻了?”

宋紅芳這番話宛如晴天霹靂一般炸醒了癡心妄想的時衛國。

怪不得,怪不得這胖娃娃一路上就是不喊“爸”,原來是老三家的!

難得出糗的時衛國黑紅著一張臉進了屋子,宋美蘭好氣又好笑的跟了過去,時紅軍哥倆眼瞅著也沒啥事了又領著時酒一溜煙的躥到大槐樹下和小夥伴們耍樂子。

*

時衛國回家的第一天,和家裡幾孩子玩了一下午就混熟了,倆親兒子也肯抱著他大腿叫爸爸了,晚上和他媳婦宋美蘭聊天聊了大半夜,淩晨兩三點才香噴噴入睡。

沒想到,好日子在第二天就戛然而止了。

因著時衛國昨晚歇得遲,連日的奔波又疲勞得很,宋美蘭瞧見丈夫臉上黑皮子也擋不住的青黑,著實心疼,索性就叫他睡個懶覺,倆孩子起床時都被她耳提麵命動靜小點。

家裡也沒人說啥閒話,時衛國好幾年回來這麼一趟,可不得好好歇歇。

大約在十點多的時候,老根叔領著兩個年輕姑娘上門了。

時隊長早早就領著時保國去前頭分豬肉去了。家裡其他大人倒整整齊齊的擱院子裡頭,今天天冷,西北風刮得跟下刀子似的,小孩子們圍坐在火盆旁一邊烤花生一邊取暖,在堂哥堂姐們的極力邀請下,時酒決定給哥哥姐姐們講個關於陳世美的故事。

張教授前陣子才給時酒講過《鍘美案》,時酒這時候給哥哥姐姐們說起來自然是流暢無比,就連一向嫌棄時酒是個黃毛丫頭的林春香也悄咪咪側著身子支起了耳朵聽小侄女講故事。

時酒被哥哥姐姐還有大伯娘圍著,講得更加傳神了,明明是一副稚嫩的小奶音,可她說起秦香蓮的詞時愣是講出一口哀怨調調,偏她還是個胖娃娃,叫人入戲心生悲戚與憤怒的同時又感到好笑,林春香麵上不顯依舊一副酸不拉幾的模樣,心裡卻是對時酒歡喜了不少。

就在時酒講到包拯將陳世美送上龍頭鍘時,老時家的大門被兩年輕姑娘推開了,然而林春香並一群孩子並不關心家裡來了啥外人,忿忿不平的用各種土話詛咒拋妻棄子的陳世美,其中以林春香神情最為激憤,到底是做了母親的人,堂姐們次之。

院子內,不同於堂屋暖融融又熱烈歡欣的氛圍,氣氛在這個年輕說出緣由後跌落冰穀。宋美蘭冷著一張臉回了屋子,直直朝床邊走去。

床上,難得放鬆身心的時衛國正睡得死沉死沉,鼾聲不斷,宋美蘭仿佛瞅見罪魁禍首般用冰冰的手擰住時衛國溫溫的耳朵向右傳了一大圈。

時衛國嗷嗷嗷叫了幾聲,昏沉的頭腦在瞥見他媳婦冷冷的麵容後驀地就清醒了。

“蘭子,好好的擰我耳朵乾啥?”時衛國也不敢擱他媳婦跟前擺啥排長架子,溫言溫語的打算問個明白,總不能叫媳婦白掐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