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她做了什麼?
直到睡著, 顧明珠也沒想起來,自己做了什麼。
相伴十年, 再往前初遇的時候,也是糊塗過來了,沒有什麼特彆的記憶,今生從大火當中醒過來,除了認得他這個人, 之前的事也記不大清了。
迷迷糊糊睡著,明珠隨即進入了夢中去。
很真實, 真實得讓她以為自己又一次重生了,她能看見自己,伏身在少年床邊, 抬眼間眉眼彎彎,正與養父說著話。
衛瑾胸前有傷, 他燒得迷迷糊糊的,徐春城給服了藥, 又擰了手帕要給他擦臉。顧明珠隨後接過了帕子,她一邊給他擦著臉,一邊笑得歡快:“爹,你看他長得多好看!”
徐春城不知說了什麼, 少女耳根通紅, 她動作輕柔, 給他擦著臉, 擦著臉, 擦著擦著,少年變成了男人。
他胸前是斷箭,靠了床邊,流血不止。
養父早已不在,明珠在夢境當中穿梭,忽然想起這是之前在平戈之戰時候,他受的重傷,彼時他正是走到哪裡就把她帶到哪裡,在邊疆安置了她,等她聽到他受傷的消息時候,他已經被人送了過來。
一進門,看見的就是血。
走了他身邊去,她才要細看,他一抬手就覆上了她的眼睛。
漆黑一片,顧明珠在夢中徘徊,可始終睜不開眼了,不知道為什麼,從這裡斷掉還覺得有點可惜了,衛瑾成年之後,越發的俊美,唯一不變的是,他始終火熱的肌膚,很暖。
看不見了,看不見了,用力一掙,一下睜開了眼睛。
是場夢。
早上了,也該起來了,明珠坐了起來,怔怔發了會兒呆,掀被下床。
顧輕舟夫婦說今日帶她過去見老太太,不能晚了,五兒過來伺候著,洗漱一番,換上了新裙。冬日還冷,她在屋裡暖了一暖,梳妝打扮,才吃過早飯,顧夫人帶著菱角就來了。
夫人喜上眉梢,一臉笑意:“明珠,不急的,稍坐一會兒。”
顧明珠一身錦裙,細腰,嬌媚。
顧夫人拉了她的手,細細端詳著:“我年輕的時候,也不過這樣,到底是親生,骨血裡就能看出來的。”
二人坐了一邊,菱角和五兒遠遠站了。
顧夫人這才低了眼簾來,細細叮囑:“骨血親情也看眼緣的,這兩日你祖母因著你姑姑的事,以淚洗麵。她從前就不大喜歡相宜,到你這了,不知道眼緣怎麼樣,你過去說話看著她點眼色,若是親近,就上前,若是不親近,不用在意,還有你姑姑,一小驕縱非常,即便是閒著年長了幾歲,我和你爹都忍讓她習慣了,她才沒了夫君,難免心情不好,如若有什麼言語間衝突,你隻管當沒聽見,什麼事都等娘來處理。”
明珠嗯了聲,知道她擔心自己委屈,更是靠緊了母親:“娘不用擔心我,今生能找回爹娘祖母兄長,不知道明珠多開心呢,不會委屈到的。”
顧夫人輕攬著她肩頭,些許欣慰:“怎能不委屈,這麼多年了,吃了多少苦,娘想起來就心痛,好在現在回來了,以後我們就不分開了……”
靠了她的身上,明珠溫情暖暖,早起在夢中遺失的那種悵然若失立即消散個乾乾淨淨。她點著頭,也握住了娘親的手,舉了眼前細細的看:“娘的懷抱這麼溫暖,娘的手這麼好看,明珠打心裡歡喜,真想就這麼陪著您,一直這麼下去就好了。”
二人相互依偎著,隻覺溫馨美好。
坐了一會兒,菱角過來提醒著說,時間不早了,該走了。
顧夫人連忙輕推了明珠,二人起身,她親自給女兒披上了雪白的鬥篷,少女亭亭玉立,眉眼間都是笑意,四目相對,為人娘的,這便也就笑了。
顧輕舟已經先過去跟老太太說明情況了,這時候應當帶著本人過去了,母女二人往大院去了,菱角和五兒在旁跟著,到了院中,離老院就聽見屋裡有哭聲,顧夫人走在前麵,明珠緊隨其後,一前一後進了屋裡。
這會兒,老太太正拿了雞毛撣子抽顧輕舟呢,猶自還罵著他,都是哭音:“怎麼生出你這麼個孽障!糊塗到什麼樣了,竟然能將自己的女兒認錯!你眼瞎了?還當什麼官,上什麼殿,你可聽過有這樣的錯事,誰家能有,我這輩子命苦啊……什麼事都能讓我遇見……”
她狠狠抽了幾下子,顧輕舟生怕氣到她,一動不敢動:“娘,打我可以,但彆氣著,我也想有人能多抽兩下,一會兒明珠來了,您看看她就知道了,到底是我女兒,一看您一定喜歡。”
屋裡還有顧永嬌和自己的兒子,摟著站了一邊:“打你都是輕的,你也真是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