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掀開門簾走進去, 小丫鬟已經迎了出來。
今日重新調度之後, 顧相宜屋裡的丫鬟和婆子都被攆出府去了, 重新安了個叫做春花的, 還不滿十五, 年紀小, 還什麼都不懂的。
她見是明珠,連忙往裡麵迎了,回頭說了句明珠小姐來了。
往裡麵走了, 一眼就看見顧相宜和顧景文了,二人都看過來了,神色各異。自從被禁足之後,顧相宜整個人都變了個人似的。
明珠上前,走了桌邊坐下了, 顧相宜連忙起身給她倒茶,這姑娘眼睛紅紅的,看著她真是強顏歡笑:“明珠喝茶。”
景文神色間略有尷尬,目光淺淺:“你們說話吧, 我先走了。”
說著, 快步走了出去。
這也不用看了, 他的傷已經無礙了,明珠應了聲, 隨手拿起了茶碗, 顧相宜還在身邊站著, 她抬眼看見了, 示意讓坐。
顧相宜這才坐下,低著眼簾,不願讓人看見她眼中泛起的淚光。
等顧景文走了,明珠這才看向她:“景文哥哥來乾什麼?”
相宜低聲回道:“他因著賜婚的事遷怒於我,怪我自作主張。”
的確是她自作主張了,太不將帝王心計放在眼裡了,不過未必是遷怒,顧景文一人將拒婚一事抗下來了,皇家哪有什麼通情達理,就連女兒的婚事都可以拿來犧牲掉的,顧相宜將什麼事都計算得太完美了,殊不知人心不可預計。這個二哥哥起初不願責備,但是賜婚一場鬨劇,最後還是變成了顧相宜的獨角戲,在明珠她回到相府這麼敏,感的時候,他怎能不多想?
說到底這不過也是暗自敲打敲打顧相宜,多少還顧忌著這些年情分,見她來了,這就走了。
明珠心中唏噓,見她神色,卻有彆的心事,擺手讓春花和五兒先下去了,等屋裡隻剩下她和相宜時候,這才將茶碗放回了桌上。
“你說你有先知,我且問你,你所知道的,相府是什麼樣的結果?”
顧相宜轉過身來,兩手交握,抬起眼來:“奸臣之路,一路盛放,最後塵歸塵土歸土,從無到有,從有又到無,一個人都沒有剩下。”
明珠麵色未變,依舊看著她:“那我呢?”
相宜似想了一下:“我並沒有親眼所見,但是我知道,你進宮為妃,暴君暴行,百姓淒苦,天下人皆受牽連。”
顧明珠:“那你呢?你為何插手?你是怎麼來到這個世上的?你口中的暴君,指的是大皇子?既然如此,為何還想要嫁?”
相宜抿住雙唇,好半晌才說道:“我不知道我是怎麼來的,一睜開眼就在這世上了,前生當然是衛珩登基了,他是天命的太子,我……我並未想嫁,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
命定的太子?
他會登基的?
明珠登時皺眉:“你有沒有想過,這一切都是因為你插手,才變得沒有餘地,既然相府有難,那撇清關係即可,為什麼反倒還想將自己送上前去了?”
顧相宜才被顧景文說了一通,心中正是煩悶,聽見明珠問起了,低下了眼簾來:“不,這不一樣,相府不上前,還會有彆人上前,我必須得去。我隻能這麼說,我絕對不會害相府的,這是唯一你應該相信我的地方,我也不會害你。”
什麼命定的太子,顧相宜口中的前生與她的前生不一樣,明珠想了下,又看向她了:“那衛瑾呢,二皇子衛錚呢?他們後來都怎麼樣了?”
故意都問了,才不顯得突兀。
定定盯著顧相宜,試圖在她臉上看出什麼,可衛錚從來低調,衛瑾還年少,顧相宜對這兩個皇子實在沒有太多印象,仔細想了想,也沒想起太多事,當然搖頭說不知道了。
一無所獲,明珠站了起來。
現在顧相宜還在用她和衛珩的婚事在賭人生,可顧輕舟也已經另有圖謀了,真不知道以後都是什麼樣的結果,她隻是擔心,擔心衛瑾那樣個孤傲的人,還是不得善終。
從顧相宜屋裡出來,心事重重。
明珠還是回了前院,顧夫人正和顧景文一起說著話,去給她請安時候,正好問了二哥哥的傷情,他說沒大事了,隻字不提去相宜院裡的事。
顧明珠也沒有問,說了些許閒話,不多一會兒,顧輕舟叫人來請她過去說話。
無緣無故的,怎的偏叫她了,她心中疑惑,帶著五兒匆匆跟了人去書房,到了門前,顧輕舟正是在等她,連忙讓五兒退下。
書房當中,暖爐正旺,
顧明珠走上前去,一抬眼就看見了案前的男子,衛錚一身常服,正提筆作畫。
他身形頎長,似乎沒有察覺到來人,正是專心。
畫上草木,寥寥幾筆,多是蕭瑟,十分傳神。
顧輕舟見了女兒,頓時笑了:“明珠,快過來看看,二皇子最擅長作畫,是個雅人,我等粗俗之輩,今日算是開了眼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