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歡喜人家(2)三合一(1 / 2)

() 歡喜人家(2)

中暑的感覺不是太好, 現在就想睡一覺。

林奶奶像是發現了林雨桐的不舒服:“怎麼了這是?困了?”

林東方就道:“彆碰孩子, 叫她睡會。肯定是半夜起來趕車,這一路上給孩子累的。”說著就起身:“我把風扇給打開。”

吊扇吹的呼呼的,叫人稍微舒服了一些。然後林雨桐迷迷糊糊的感覺的到, 那兩人裡麵說話去了。

“這孩子……真是東子的?”林東方小聲嘀咕, “你說……這猛不丁的……”

“一看就是咱們家的, 你把你這麼大的時候的照片翻出來看看去……”林奶奶哼了一聲,“這滿胡同的人今兒可都瞧見了,咋沒一個人說不是呢?侄女像姑, 你現在是拾掇的利索的, 往前倒個二十年, 你也就那樣……以後少給我說這個……再說了,這事瞞的了人嗎?去蘇家那村子隨便打問打問就知道了的事,能作假嗎?”

“那倒也是!”林東方一邊擦汗, 一邊就道:“我就是發愁,本來在裡麵呆了那麼多年,才出來沒幾天, 這婚事就叫人發愁,誰家姑娘樂意咱家東子?給介紹的不是帶著孩子的, 就是死了男人的寡婦,還都是鄉下來的……如今東子又多出一閨女來, 更沒人樂意跟他了?您倒是心大,那麼大一孩子,說接著您就接著了, 也沒問問我爸……”

“問啥呀?”林奶奶翻箱倒櫃的找東西,“我跟你爸,擔心的壓根就不是東子成家不成家……你說說,這從裡麵出來……出來是出來了,可這整天的不著家。出去好幾天,都不帶進家門的……心拽不回來有啥用。家是啥呀?家是有個媳婦就行了?不是!閨女呀,這家呀,就是你走哪,心得先掛著的地方。這不,從天上給他掉這麼大的一個閨女來,他不回家試試?孩子得管,心得跟著操。孩子要上學,要過的不比彆的孩子差,得要啥?得要錢!想叫他自個的閨女過的好,他就得好好的找個穩定的工作,乾活,然後養孩子。這孩子是啥?是拴著他心的那根繩子……以後不許你說三道四的……去去去……去買雞去,我咋記得你年輕的時候有兩裙子還沒扔,我給改改……”

“改什麼改?”林東方壓著聲音就道,“沒有當姑姑的開服裝店叫侄女穿舊衣服的,您誠心擠兌我是不是?我把慶生放您這裡這麼些年,東子回來也沒嫌棄……我能嫌棄我親侄女?我就是跟您打個預防針……東子的婚事以後肯定更難了……”說著就往外走,“得!您還是給孩子在我那屋收拾個床鋪吧,我出去買雞去。衣裳的事你彆急,吃了飯我帶她去店裡叫她挑……”

林奶奶果然就不找了,“那也成呀?”說著又想起來了,“慶生呢?這不能把人家孩子打了,就不著家了吧?”

“被李建國拎去教育去了。”林東方很不耐煩的樣子,不願意多說,“再割兩斤牛肉,今兒包頓餃子?”

成!

林雨桐聽到這裡,就真的睡著了。至少這母女倆聽著靠譜,這就行了。

林奶奶出來,蹲在林雨桐邊上瞅了又瞅,然後點頭:“是老林家的種!”

“是嗎?”身後悄悄走一人進來,“我瞅瞅。”

“小心聲!”老太太也不回頭,就去裡間去了。

來人是一黑壯的老頭,背著手彎著腰,又看了一遍,然後跟著老太太進屋默默的幫忙去了。

“都聽說了?”林奶奶就問。

“聽說了。”林爺爺嘿嘿一笑,“你也彆發愁,我這不是還沒到退休年齡嗎?還有三年多,這才能退,孩子……也該上大學了……那時候東子也能成個人了……”

而此時的林雨桐,恍恍惚惚的,卻像是回到了那個叫蘇村的小山村。這原身在小山村是個名人,打從一出生就是。

村口那個蘇大福家,出了一件不怎麼光彩的事,那家的閨女蘇寶鳳跟城裡來的知qing搞對象,結果人家回去了,她肚子裡有了。因此,這個孩子就尤其有名。

在這些記憶裡,小姑娘慢慢長大之後,也問過她媽:“你乾啥要生我?”

是啊!乾啥要生呢?

蘇寶鳳那時候是堅信林東來是會回去找她的。當年他說是回去跟家裡說一聲,但這一走就是兩個多月,一點音信也沒有。她又發現她懷上了,快過年了,按照他留著的地址去找他了。可才進了胡同一打聽,人家就說,林東來早跑沒影了,公安正抓他呢。那是七七年的春節前夕,是七八年的年初……那個時候被公安抓,是特彆嚴重的事。況且,他還跑了。跑的不見蹤影了。

那怎麼找呢?她不敢找了,一個人在胡同裡轉悠,也不知道是心不在焉還是胡同太繞,愣是在那個冬天的雪夜裡,在胡同裡轉悠了一晚上,第二天才回了家。

回來之後心裡就擱下事了,還不敢跟家裡說。茶不思飯不想,等家裡發現肚子大了,到醫院去流產,人家要開證明的。還要什麼結婚證啥的……可蘇寶鳳堅決不嫁人,“我要是把孩子生下來,誰還從我要啥證?我還就生了,等林東來回來……肯定會找來的。他走的時候說了,他會回來的。”

蘇大福兩口子有仨孩子,老大和老小都是小子,中間夾著的這個是個閨女。對閨女疼的呀!兩兒子隻念了完小,閨女卻把初中都念完了。在那個時候,初中畢業回來當個民辦教師就能掙工分。當民辦教師的她因為懷孩子,人家說作風不好,也不叫乾了。

她就是丟了這個飯碗,也要堅持生孩子。擰不過她呀!耽擱來耽擱去,孩子在肚子裡一天天大了,再做流產手術對當時的蘇寶鳳的身體而言,可能就有危險了。於是,孩子就在這種情況下出生了。

添了一口人,蘇大福把大兒子兩口子分出去單過了,隻帶著閨女外孫和小兒子過日子。那麼幾年,雖然流言蜚語多,可也就那麼過來了。這一過,就是五六年,小姑娘五六歲了。可蘇家的小兒子也成年了。成年就得給說媳婦,可誰家一聽家裡有這麼一個沒出嫁的姑奶奶,人家都不樂意。蘇寶鳳這也等了林東來七年了。七年了沒有一點音訊,時間和生活將人磨的不得不麵對現實。

於是,蘇寶鳳嫁了。為了不叫閨女跟過去受委屈,她不帶孩子走。但每個月給孩子生活費撫養費,叫爹媽幫著照看。為了不跟閨女疏遠,她也沒遠嫁,就是從村頭嫁到了村尾,嫁給了死了老婆,留下一個八歲兒子的鰥夫盧大頭。婚後,蘇寶鳳又給盧大頭生下個兒子,取名盧不敢。

在記憶裡,盧大頭是個老實憨厚的人,是個有些訥言的莊稼漢。生的不咋體麵,黑不溜秋中等身材,娶到蘇寶鳳那真是做夢都能笑醒。蘇寶鳳進了門當後媽,盧家前頭那孩子盧小勇跟他爹一樣,不愛說話。她也供人家孩子念書,但是無奈,那孩子在念書上不算是靈性,念不動了。小學念完,就不讀了。倒是她自己生的那個小子,如今瞧著性子更靈性些。現在才九歲,原本取名叫小敢。他哥叫小勇,他叫小敢。但這小子淘氣,沒有他不敢乾的事。蘇寶鳳對他不像是對閨女那麼好脾氣,闖了禍就揍,問的最多的話就是:“還敢不敢了?”答的最多的話就是:“不敢不敢不敢了!”然後要上學了,去派出所登記戶口的時候,人家問這小子叫什麼,他說叫‘盧小敢’。人家沒聽清,問說:“什麼敢?”他立馬就答:“啥都不敢!不敢!”

於是,登記成‘不敢’了。

**十年代,供養一個學生對小山村的農民來說,是一件特彆不容易的事。小姑娘很聰明,考試從來都是第一,從村裡到鎮上,從鎮上到縣城,都是第一。

孩子的求學也異常艱難。村裡隻有小學一二年級,三年級得去鎮上,那個時候要去上學,就得翻山。這個山一翻就是四年,後來考到了縣城的中學,能住宿舍了,為了省錢,也為了不賴在家占屋子,叫人家不好給小舅舅說親,小姑娘半學期都不會回去一趟。都是蘇寶鳳和蘇家人給送錢送糧食。放假回家,在蘇家住一住……偶爾去盧家也住。

蘇寶鳳覺得拖累了弟弟的終身大事,就說這孩子上了高中就送京市,去找她親爸去。其實,也是怕人家相親的女方覺得蘇家要供養一個高中生,家裡更窮了。畢竟,老人老了,不得孩子的小舅舅分擔呀。其實,也確實是小舅舅分擔的多些,他不拖家帶口,給人打零工掙的那點,全補貼到外甥女身上了。

她有心把孩子帶到盧家,可村裡有些人的嘴賤呀。說什麼母女倆嫁給父子倆,這家裡就沒有外心人了。話裡話外,是覺得該把原身小姑娘嫁給盧小勇。

盧小勇十八了,原身這姑娘也十六了。

人言可畏的道理蘇寶鳳明白,所以,哪怕舍不得,但還是得走這一步,試著送孩子去找親爸,總是一條路呀。也因為明白這一點,因此,當媽的一提出來,當閨女的就應下了。

記憶裡,除了學校的同學和老師,剩下的全都是不大的山村,是姥姥家門口的大皂莢樹,是樹下乘涼的人們,到處撒歡的大黃狗,還有追著大黃狗跑的大白鵝。

不知道怎麼的,潛意識突然就擔心了起來:也不知道媽順利坐上車安全到家沒?

才這麼一想,猛的就清醒了。這一清醒,就輕鬆多了。這會子滿屋子都是香味,飯菜怕是要好了。開著風扇,還是熱的一身的汗,京市的夏天,是真熱。

起身看看,屋裡沒一個人。她這才看清屋子的格局,這就是一個四合院的正房。之前進來的時候就發現了,如今所住的地方,這就是個大雜院。而且裡麵改的不怎麼規整了。林家住的是正房,一進門就是廳堂。如今這廳堂就是一套老沙發老茶幾,外帶一個老式的櫃子,上麵放著電視,電視邊上,一邊是暖水瓶和茶壺那些東西,一邊是一些瓶瓶罐罐,都是家裡日常用到的。還有幾個板凳,挨著牆放著。廳堂的兩邊各有一間,朝東拐應該是上房,長輩應該住那邊。西邊這邊……原來本也該是隻一間屋子的,但如今看……是兩個門,應該是把一間屋子給隔成兩間,方便居住了。

之前聽那意思,這家裡是住著五口人的。再加上自己,那這空間也著實是不大。

這麼想著,她就出了門。大門東邊,借著原來遊廊的地方,改出來了廚房。廚房是兩間,都不大,裡麵都有人忙活。緊挨著正房這邊的,是林家的。緊挨著東廂房的……裡麵忙活的是你個跟宋蘭蘭吵架的女人,應該是金家的吧,

她站在這裡看,那邊宋蘭蘭一眼一眼的拿白眼看林雨桐,輕哼了一聲。

這一聲剛好被拎著兩根蔥回來的林東方聽見了,三兩步過來就拉林雨桐,“以後離那個女人遠點,聽到沒?”

離誰遠都行,我這不是……怕那是四爺原身的媽嗎?

她就道:“為什麼呀?我瞧那阿姨長的還挺和氣好看的。”

“嘶!”林東方不樂意,“你哪頭的呀?和氣好看的得是你姑,明白沒?”

那邊正跟林家較勁,擱在廚房大熱天燉魚的宋蘭蘭又哼一聲,端著砂鍋回屋去了,回去還跟婆婆道:“那閨女看著還行……可憐見的,就是不會托生,怎麼就給林東來做閨女呢?”

“你小聲點。”金奶奶朝屋裡看看,“彆吵到孩子。”

“思業沒事吧?”宋蘭蘭皺眉,“也就是破點皮出點血,醫生檢查也沒事……這怎麼還不醒?”

“昨晚本來就一晚上沒睡看書呢……”瞎擔心。

林雨桐沒如願的等到疑似四爺的小夥子出來,就被林東方拉進屋子,“餓了吧。馬上開飯……對了,要去廁所不?廁所在外麵胡同裡……”

一條胡同一個廁所,這個不是很習慣。

但今兒半夜起來準備趕車,也就吃了五個荷包蛋。沒怎麼喝水又出了那麼多汗,不需要去廁所。她搖頭:“我去洗把臉。”

還是不死心的想等四爺起來。

水龍頭上洗了半天,那邊飯都上桌了,也沒見人出來。得,還是先吃飯去吧。

牛肉餡的餃子,涼拌的雞絲,雞湯留著,“晚上給你們下麵吃。”

黑壯的林爺爺脖子上搭著毛巾,把餃子往林雨桐麵前放:“趕緊吃,不夠還有呢。”

“一塊吃吧。”林雨桐擺桌子,幾盤涼菜,一人一盤餃子。確實還有沒下鍋的,林雨桐就朝外看,不見林東來回來,她覺得得客氣的問一聲:“不等我爸了?”

送個人也該回來了。

又是一句爸叫的,林家三口先不自在。林潮升這老爺子還嘀咕了一句:“那癟犢子也當老子了。”罵完了,覺得在孫女麵前這麼罵人不對,就又趕緊道:“不等了,他在哪都餓不著。”

家裡突然多了這麼一個大姑娘,說實話,怪不自在的。

至少老爺子是一口餃子一口酒,占住嘴彆說話了,怕把小姑娘給嚇到。

這不自在也叫林雨桐不自在。老太太擱在邊上不停的夾菜:“……這個雞絲是你爺爺的拿手菜,他在廠裡的招待所食堂上班,最拿手的就是這個菜,招待上麵的領導,每回都必點的……彆隻吃餃子,沾著醬油和醋……你習慣哪個……這個是醬油這個是醋……”

越讓越是叫人渾身不得勁。

正彆扭的覺得該說點啥的時候,外麵吵吵嚷嚷的進來兩人。一個穿著警服的……應該是見過的人,今兒在車站門口,那塊有打架的,警車上下來的就有他一個。手裡拎著個黑色的公文包,拎著一少年的衣領給提溜回來了。少年嘴咧著,男人不停的說著啥。才一腳踏進來,林東方就把筷子往桌上一放:“李建國你放開我兒子……你乾啥呢?我兒子我會教……”

“也是我兒子呢,我兒子我不能教呀!”這個被叫做李建國的男人順勢坐在飯桌上,“喲!餃子呀!肯定是爸的手藝……”

“彆叫那麼親熱,離婚了!這是我爸!”說著,她把手裡的筷子丟過去,說那個少年:“挨著你表妹坐,吃飯!我給你們拿筷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