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清平歲月(11)三合一(1 / 2)

() 清平歲月(11)

將信封好收好, 李誠主動說去了瓊姐兒, “……一直在我家的莊子上跟嬤嬤住著的,你放心,不會出任何岔子。”

可到現在還住在莊子上, 已經是出了最大的岔子了。

那賀家……怕是沒叫孫子回來。

四爺的眼神暗沉沉的, “賀家那邊不用送了, 便是賀知庭回來,也不必叫瓊姐兒回去。不過這生產,還是要叫賀家知道的……”

否則孩子生下來這身世還不得由著人胡說。

李誠心裡有數呢, 連連冷哼, “賀家那老東西, 就是個滑不留手的……隻怕你這封信送回去,他就得變了態度。”

四爺冷哼,不發一言。

李誠便知道, 這是真的惱了賀家了。

兩人再說了什麼姑且不提,且說金家大房老二金孝回去,想起金季常在鎮子上的反常, 便想去書房跟父親說一聲。卻不想剛出門就碰到金忠那邊的人,手裡捧著什麼東西, 用紅布蓋著呢,見了自己明顯躲了一下。然後見了禮朝大房那邊去了。

要抬步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 就見那托盤上寫著一個‘正’字。

這家裡家大業大的,八個兒子,東院的房子其實是不夠住的。長輩住一個院子, 長子住一個院子,剩下的都是兩三家擠一個院子。

他們兩口子住正屋的內間,另一側的書房,閨女們住。老三和老四各住東西廂,然後也是一樣,閨女住另一個隔間裡,三家的小子混住在兩邊的角房裡。這是自家沒有妾室,像是其他房裡,有妾室的,都是妻妾一屋一炕的住著的。想想那個吵鬨啊!今晚跟這個睡了,明晚跟那個睡了……女人家整天為這個生氣,吵起來男人夾在中間受夾板氣。眼看小輩又大起來了,這婚嫁還需要房子,這又該怎麼安排?

人亂糟糟的,就出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家裡的東西,總是就用混了。於是想了辦法,誰家的東西,這都是帶著字號的。正院那邊是‘正’字,然後是一二三四的依次排開,從吃飯的碗到出恭用的馬桶,都帶上標記了,就錯不了了。

帶著那麼些個東西,用正房的托盤托著,然後往大房去了。

不用問也知道,一定是又補貼大房了。

住在這屁大點的地方,人就是沒有**。也不是說這邊不孝順老太太,實在是這麼大的宅子,住不下這麼多人。西院那邊要是能用,這倒是能倒騰開。可那邊的房子就是得那麼空著,不能用,要不然唾沫星子得淹死人。

所以,這就是大房總是找各種借口住在外麵的原因。沒人樂意回來住,不敢怨自家的爹娘,那就隻能埋怨老太太,埋怨二房。

自家爹身體康健,啥事都親力親為,家裡誰也不知道家業如何,攢下多少來。反正各家每月五兩銀子的開銷,少是不少,看你怎麼算了。自己一兒一女,不養彆的女人。就一家四口過日子,老丈人那邊是比較踏實的小地主,當年給媳婦陪嫁了五十畝地,一個小磨坊,鎮上的鋪麵一個。所以,自家的開銷肯定夠。糧食家裡供應,其他的收入足夠日常開銷,家裡給的月例銀子一般都是委托給老丈人,每年給媳婦的嫁妝裡添上幾畝地,這十多年積攢下來,也攢出個百十畝的莊子。這在兄弟們中間不顯山不露水的,屬於還過的去的。可這馬上就麵臨個問題,自己閨女大了,得出嫁了。自家兒子也大了,得說親了。這兒女的親事不能馬虎對吧?手裡攢的這點家當,給閨女出的陪嫁,還沒老丈人那個小地主嫁女兒陪嫁的多呢?

媳婦在家裡整日的念叨,還怕隔牆有耳叫人聽見了笑話,又把聲音壓著低低的,那就更不能聽了,跟碾小米似得,煩死個人。

這才進門,本也不著急去找父親的,誰知道這女人又絮叨上了,他煩的不行,這才急著出來。可這一出來,就看見這個,心裡怪不得勁的。

彆看兄弟八個,可也隻老大是從大太太肚子裡爬出來的,其他的……當然是庶子。

大太太的脾氣可不怎麼好,小時候自己就養在她跟前,那個打少挨了嗎?大冷天的跪在雪地裡的時候都有,差點沒把小命給凍沒了。這些事,隻自己跟老三深有體會。那是為什麼被太太罰的,還不是替老三背黑鍋。因著這件事,老太太插手了,說了,以後若是有男孫,就不能嬌慣養在內宅,得出去跟武師傅學本事去。若是生了女孫,就給她送去作伴。結果並沒有生下女孫,一水的男孫,他和老三是先被送走的。可兩人並不難受,在山裡的莊子裡,雖然不得自由,師傅教的嚴,學不會或是不好好學也要挨打,但這種的打好歹是逼著自己學了本事了,可落在主母的手裡,那真是一個都甭想活著。

在武師傅那裡,兄弟幾個忘了出身,忘了不是一個娘生的,處的也還不錯。

隻是下山了,總有個多寡算計,中間少不了有個嫌隙……隻是這麼親近的都少不了心裡不平,更何況是跟老大之間了。

老大是唯一一個送去山裡三天又被接走的。老太太說,兄弟們一出長著的,才能更親近。這話是有道理的。但是再好的算計沒用。寥氏那老太太沒辦法,就攛掇她親娘她祖母,這兩人都是自家父親的舅母和外祖母,他不敢違抗。那邊老人說想孩子,不見孩子吃不下睡不著,就這麼著,老大在山上呆了三天就被接走了。這事是瞞著老太太的,等老太太知道的時候,老大在廖家已經養了五年了。

老太太知道了,將孫子接回來,養在身邊。後來更是將外孫女許配給他,用老太太的話說,就是寥家粗鄙。

可沒想到,事情一發不可收拾。

自打那位表妹沒了,爹不敢在給老大續弦,怕戳了老太太的心。那個廖家的閨女,一直就是個妾留在留在那個院子裡。

寥氏覺得這是讓步,可老太太卻真就死了心了。

如今老太太不在府裡,這不,連父親也還是憐惜老大那個‘鰥夫’,什麼都想著他。這又是避開人叫老大拿了什麼好東西過去。

正尋思呢,後麵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是老三。

他扭臉一看,唬了一跳,老三臉上那個血口子,從眼角到唇角,這得破相吧,“這是……怎麼了?”

老三捂著臉,“我去祠堂躲兩天清淨。”

得!又是被家裡的女人給撓的。

金孝點頭,“那你去吧,我正要去正院……”

老三‘哦’了一聲,一出去正好看見大房那邊進院門,他就嘀咕了一聲,“乾嘛呢鬼鬼祟祟的。”

金孝帶著幾分嘲諷:“正字托盤,一托盤的東西蓋著紅布,能是什麼?”

這聽著怎麼像是說金銀呢?

老三就住腳:“又貼補了?”

“是老爺還是太太貼的,這個可不好說。”老二說著就道,“你不是去祠堂嗎?去吧!”

老三不去了,“還是算了……我得叫這幾個女人知道厲害。”說著,低頭又往家去了。

老二笑了一下,抬腳往正院去了。老三是個腦子簡單的,他媳婦是個潑辣豁得出去的,隨他們鬨去吧。

他求見了老爺,老爺叫進了書房,語氣並不好,直言問說:“有事?”

老二習慣了這種語氣,老爺就是這麼一個人。寥氏留在家裡照看老太太,他在外麵忙,有時候半年半年也的也不回家。反正身邊也從來不缺女人,女人懷孕了,就送回來,生孩子養孩子,他在外麵繼續忙他的。於是這般,女人不少,兒子不少。老太太倒是叫寥氏跟著,可老爺得孝順,就得把媳婦留在家裡伺候。於是,寥氏隻恨老太太叫她夫妻分離,這一屋子女人剩下孩子沒權利養,都給老太太送去。老太太照看著給養到三四歲,身邊給幾個信得過的人,直接就往山上一送,學藝去吧。

那麼一點年紀上山,下山的時候各個都十三四歲,能說親的年紀了。

每年也隻老太太上去看個三五回,其他人是不見的。所以,要說感情,父子之間的感情還不如他們幾個勾心鬥角的兄弟親近了。至於信任這種東西,在父子中間更是不可能有。

像是撞見金季常反常的事,他本來是可以不說的,可是那是大街上,父親該知道的還是會知道的,倒不如坦誠一些。

於是,他進來就把這些都說了,便一言不發的等著,看姥爺還有沒有什麼要問的。

金澤皺著眉頭:“你是不是也認為,我對二房表現的太急切了一些。”

金孝愣了一下,最後還是道:“老爺跟老太太想的不一樣。老太太那邊顧念著二老爺是姑太太血緣上的親弟弟,二房的後輩都是姑太太的血脈親人,這跟咱們又是不同的。可老爺卻不能拿咱們這一大家子去冒險。他們回來二十口子,可咱們家,六七十口子人呢。孰輕孰重?兒子覺得,便是急切些,也是情有可原的。刀子割在肉上,誰的肉誰疼。”

金澤的目光柔和了一些,“……你話原也不錯。二房以前在京城,跟咱們是不相乾的。這些年,給了咱們不少便利,誰都得賣咱們家三份顏麵,你爹我也知道,那不是你爹有能耐,那是大房在京城得勢。可這越是得勢,這出事了,便越是大事。那一房能在大事裡全身而退,我就怕咱們是跟著遭了殃的池魚……”什麼都料到了,卻沒料對老太太的態度。在她心裡,老太太堪比男子,原以為也是個重家族傳承的……卻沒想到,她到底是個女人,對親生骨肉的到底也是不一樣的。

若早知如此……將寥氏送到家廟,將廖家的侄女送走也就罷了。何苦鬨成如今這個樣子。

老二有句話說對了,刀子割在肉上,誰的肉誰疼。老太太的外孫女老太太疼,寥氏是自己的媳婦自己的表妹,她……也是自己的血親,自然是更疼她些。

這一錯……就錯的離譜了。

金澤揉著額頭:“照你這麼說,二房那邊根深的很。”

金孝可不敢下這樣的結論,他隻道:“……我隻知道林家那個二爺,對金家頗為客氣。林家在以前的二房眼裡,是小門小戶。可在咱們眼裡,那也是大人物。五品的武官人家……人家是兵,咱們是……不一樣的。想著,他們對官場上的那一套總比咱們要熟。真要是二房壞了大事,林家自保都來不及,哪裡會為了一個出嫁了的女兒這麼興師動眾?這是兒子的一點笨想頭,是不是的,還請爹拿主意。”

金澤打量了大兒子一眼:“我這邊,你不用管。老太太對你們這些孫子,心都是好的。常去孝敬孝敬老太太,跟老太太說說話,走動走動。也叫你媳婦過去請請安,等得老太太一份疼,就夠你們受用不儘了。”說著,就閉上眼睛,“去吧!忙你的去吧!不用事事來稟報。”

金孝有點明白這話的意思,又有點不是太明白這個意思,但到底是沒多留,轉身就要走。

門還沒出呢,就聽見外麵哭鬨聲傳來。他也不以為意,老爺也不以為意。家裡的人口多孩子多就是這點不好,女人爭風吃醋,孩子們一屋住著打打鬨鬨,這都是避免不了的。

他淡定的出去,卻正好碰上寥氏急急忙忙的出門。

他站住腳步,躬身請安:“母親。”

寥氏斜眼看了老二一眼,說身後伺候的婆子,“回頭洗洗地,多臟。”

然後直接從這個庶子麵前過去了。

金孝不用刻意控製,他早就克製習慣了。麵不改色,隻裝作聽不懂,等著寥氏出去了,他起身,然後淡然的跟在後麵出門。

這話金澤在裡麵都聽的憋火,這也就是自己的表妹,若不然,她可沒好果子吃。這些兒子都大了,都三十歲往上的人了,不是吃粑粑的三歲孩子了。

他起身出去,就看見二兒子麵無表情的跟在寥氏的身後。

這一刻,他的心猛的跳動起來:會咬人的狗從來不叫。叫喚了再咬的狗,再凶狠那也是很不怕的,就怕這種的。

本來要出去的,這一刻他就縮回來了,她想起早前給這些兒子成家時老太太說的話,她說:“庶子還是分出去吧。留在家裡,終成禍患。”

可為什麼沒分呢?

是因為自家的親爹娘還說著,是爹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沒有這七狼八虎的兒子圍著你,憑著忠兒的性子,那還不得是憑著老太太搓圓捏扁了?”

剛巧,那個時候,老太太要讓忠兒娶她的外孫女,他也就想著,老太太怕以後的兒孫跟他不親,所以才如此行事。府裡隻剩下一房人,由著老太太是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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