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國神遊(41)三合一(2 / 2)

林雨桐被她晃得眼暈,“去把韭菜割了晚半晌包餃子,晚上給永璋幾個送去,怕是突然在外麵吃飯,不大習慣。”

和婉隻得去割韭菜,秋裡的第一茬菜,正是鮮嫩的時候,她蹲在邊上不一會子就把這些割完了,這才發現,割的多了,竟是半筐子都不止。

拿回去的時候林雨桐不由也笑:“擇吧。一根一跟的擇吧,也磨磨你的性子。”

和婉隻得坐在邊上,慢慢的乾。不大功夫,就聽見裡麵說話的聲音似乎是高了起來,但也不像是吵起來了。

她的手又停了,不住的朝裡看。

好奇心怎麼這麼強?林雨桐歎了一聲,“想聽跟我進去聽去……”

啊?和婉卻又不敢動了,老老實實的擇菜。

林雨桐是真進去了,兩人是沒吵,不過弘曆的想法也叫人吃不消,之前懶怠,如今卻想著三五年內,將八旗兵馬裝備一遍。

先不說能不能達到那個程度,也先不管技術水平能不能現在就量產,可你說隻裝備滿八旗你是想乾什麼?

怎麼也沒想到

,第一波的分歧是滿漢。

四爺能應他嗎?他也不說給誰裝備是對的,不給誰裝備是錯的,隻道:“現在要是能量產,又何苦折騰這麼一個書院?”便是要培養新力量,照樣選老八股就是了,何必折騰什麼新學。

乾隆皺眉,心裡有些失望,同時又有些輕鬆。

不能量產就證明皇阿瑪手裡也沒有,這倒是個好消息。

剩下要說的,便是怎麼樣才能量產,一說就是大半天。乾隆回去的時候找傅恒,“今兒在書院,恍惚看見明亮也考進去了。”

明亮是傅恒的侄兒,十二選出來的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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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恒應了一聲:“這孩子這兩年倒也是下了幾分苦功夫了。”

乾隆點頭,“他是在儒院?”

“是!”傅恒就道,“也就是啟蒙的那點東西,學了一二分罷了。”

這都是謙虛的說辭。

乾隆也不在意,隻道,“等休沐的時候告訴他,工院很好,叫他去工院好好學。”

傅恒心中一動,卻不多問,馬上應了一聲是。

書院中,若是有對彆的學院感興趣的,都可以申請。但若是半年之後考核不過關,還會被退回去。那火|銃一出來,機靈的都看出其中的契機了。好些人遞交了申請,想去工院。

弘暉現在的年紀,隻能在的童子院。他們學的最多最全,過了十三歲之後才會選擇具體的去向。因此並不著急。

這種訓練他能承受,又因為年歲不大,本身也沒有多高的強度,回來直接拎了衣服,打算去衝澡的。這邊一出門,隔壁就出來一牛犢子少年。應該是能年長幾歲,手裡也拎著衣服。這小子是習武的好材料。

“海蘭察見過貝勒爺。”這少年一邊抱拳,一邊跟弘暉打招呼。

弘暉點頭,“一起走吧。”

海蘭察嘿嘿一笑,撓頭然後跟在後麵。

澡堂裡此時人少,但也不是沒有。富察明亮恰好也在裡麵,他見了弘暉落落大方,“端貝勒。”

弘暉朝他點頭,也沒多話。海蘭察倒是趁機問起了弘暉火|銃的事,“想接觸那個,將來去哪個院最好。”

“工院自然是最好的。但那地方,前提得是你有這個天賦……”他覺得學那個有點吃力。要是用心,學懂了能。但要真想在那方麵有所成就,隻怕就難了。

海蘭察有些失望,“我還想著過兩年考去工院……”

“你可以借那邊的書看看,要是還能看的進去,試著去也行。”

海蘭察搖頭,“現在隻在的書本,我有一半都不大看的懂。”

明亮一個人洗著,他是十四五的少年了,不摻和兩小孩的事。

工院?好些人在議論,但他是真不想去的。他注意過工院的情況,多是一些讀過書的手藝人。他不是看不起手藝人,入了這裡,將來走出去,誰高誰低當真說不清楚的。你也不知道人家將來有什麼造化。他猜測的其實跟那位端貝勒說的差不多,沒接觸過的人猛然入行,便是

學出來,也很難成為行內人。他真正想要去的是那個經院。

儒院裡分年齡組的,年紀大的那一組是沒人動的。但是年輕的這一班,總覺得人生還有無數的可能,十幾歲而已,學什麼都來得及。一半以上都申請往工院去。

當天晚上,四爺就收到了許多申請。都是些熱血青年。但這些青年裡,沒有宗室子弟。四爺壓著沒放,倒是把王錫琛的抽出來,這是唯一一份申請轉到醫科的。

王錫琛?

林雨桐由他想到了梅開雲,想到了那份寄給尹繼善夫人的那封信。

鄂夫人看著自家老爺鄭重的遞過來的東西,有些驚喜,“京城來信了?是老三的?”

尹繼善抬頭,“去淨手焚香再來接。”

鄂夫人微微錯愕,但還是照辦了,然後恭敬的接到手裡,不敢打開,先看自家老爺。

“是老娘娘托你辦事,萬歲爺夾在公文中捎來的。”尹繼善這一句解釋,包含的意思太多了。

鄂夫人手有些抖,好半天打不開信,還是尹繼善接到手裡打開給遞過去了。鄂夫人拿在手裡前後看了不下十遍,確保自己領會的意思沒錯,這才舒了一口氣,“原來是找女先生?可這女先生怎麼找到袁家了呢?”

雖說袁家的姑娘確實有些才情,但……知道根底的鄂夫人卻不覺得這是個好人選。

尹繼善擺擺手,他跟京中來往密切,多少對莊子上的事有些耳聞。又是托萬歲爺寄來的信箋,橫豎必有其道理在的,“你隻照辦便是了。”

鄂夫人微微點頭,“那我這就叫人去遞帖子,明兒親自去。?”

袁家得了帖子,自然是受寵若驚。尹繼善再是欣賞袁枚,但到底地位懸殊大。袁枚這隨園開業,能這般的收歡迎和追捧,若是沒有尹繼善這尊真佛在後麵,隻怕也有些懸。

往常袁枚多上尹家求見,但得了總督夫人親自上門,這還是頭一遭。他還不確定的又問來人:“可是夫人要待客?”將待客的地方設在了隨園。

一再確認之後,立馬著人準備。

家裡家外,灑掃一新,吃食茶飲,精心準備。

他家裡妻妾成群,上有老母親。不過是母親由歸家的妹妹在照料,隻在後院裡安置,本不預打攪,但想著夫人知禮,必是要拜見母親的,又特特的去叮囑。

袁機就在一旁,素衣素衫,“你隻管忙你,母親這裡我幫著收拾好。”

袁枚看著妹妹就歎氣,“你也很該換身衣裳,貴客臨門,這位夫人又交際廣泛,往後你很該多走動走動……”

“我是不祥之人,明兒就不出來添亂了。”說著福了福身,帶著人下去了。

袁母隻剩歎息,“都怨你爹。”

當年袁父是衡陽令高清的幕僚,後來高清死了,在任上的虧空就被查出來了,然後老婆孩子就都下了大獄了。高清的弟弟高八想去設法救人,結果沒救成。而那時候早已經不在高清身邊做事的袁父聽聞舊主家有難,便去了。他是做幕僚的,衙門關係熟

。把銀錢搭進去不少,把人給救出來了。高八就覺得袁父這人不錯,就說,聽說你家剛得了個女兒,我老婆也懷上了,要是生下的是個兒子,咱兩家就結親。把你閨女嫁給我兒子。

袁父就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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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這高家的兒子高繹祖不成器,不僅長的麵容普通,而且身材矮小佝僂,偏還性情暴躁乖張,高八也管教呀,打死打活的,也沒見打好。心說,這德行也彆娶人家姑娘了,這不是害人嗎?就主動跟袁家聯絡,說著婚事要不就算了吧。但也不能說我家兒子配不上你家閨女吧,就道我家孩子有病,且治不好,婚事就作罷吧。

誰知道袁機這姑娘被教育的很成功,人家說了:丈夫有病,我該伺候。丈夫要是病不好,死了,我當為他守節。

袁家父母不同意啊,肯定還是怕閨女守寡的。但結果她就不吃飯,抱著定親時的信物金鎖哭。絕食表決心。

這婚事就這麼托下去了。那邊不說娶,這邊袁機死活不回心轉意。然後一直到了二十五歲,才嫁過去。嫁過去之後,公婆倒是喜歡。隻那高繹祖不是東西,對袁機非打即罵。袁機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丈夫不喜歡她做針線,她就不做針線。丈夫不喜歡她吟詩作對,她就把詩稿都給毀了。丈夫要賭錢,她就把嫁妝賣了給對方做賭資。到了最後,窮的賣完了,高繹祖打算把她給賣了。她這才跑了,躲在尼姑庵裡,叫人給她爹和哥哥捎信。然後娘家人才過去,跟高家打了官司,判決了和離。

因著她自成親,隻生了兩姑娘,大閨女還是個啞巴,因此,這兩孩子她都帶回了娘家。回來便一身素服,吃齋念佛,服侍母親,照顧孩子,過的一如寡婦一般。

袁枚本也是不羈之人,但對妹妹卻格外疼愛。三十歲女人,在袁枚看來,還很年輕。他不止一次的提過,若是有再婚之念,隻管提。他一樣八抬大轎的將妹妹嫁出去。至於兩孩子,都是他的親外甥女,留在袁家,還能虧待了孩子?可這死心眼的妹子,真真是能把人氣死。不提也罷。

見母親說起了父親的不是,他就給打岔了,“來日方長,好好勸著也就是了。實在不行,將來給阿印招贅一女婿,也是使得的。”

阿印是啞巴,留在家裡比較放心。

袁母這才不說話了,晚上躺下不由的就添了心事。第二天實在是強打精神,等著貴客上門。卻怎麼也沒想到,貴客上門異常隆重,光是禮物就帶了好幾大車,前呼後擁的,浩浩蕩蕩的過來。

彆說圍觀的被驚動了,就是袁枚也惴惴不安。

彼此見禮坐下,袁母忙道:“夫人太客氣了,受寵若驚……”

鄂夫人便笑,看了看身後的婆子。婆子帶笑遞了兩份禮單過去,“我也是第一次來,冒昧的很。我們家老爺與袁家老爺詩文相賀,乃至交。今兒登門,先是給老太太請安來的。”

禮單上都是些實用的東西。

第二份禮單,鄭重的多。

“這是?”給誰的?

袁家人一頭霧水。

鄂夫

人這才笑,“這是我今兒來的另一件要緊的差事。我是來請先生的,青琳先生怎麼不見?”

此時的袁機,以居士自居,寫詩作畫,署名青琳居士。因此,鄂夫人稱她為青琳先生。

袁母愕然:“找三丫頭?”

邊上的兒媳婦才忙道:“還是兒媳婦去請吧。”這位姑奶奶有些固執。

袁機倒是沒固執著不來,她以為是官宦人家為家裡的小姐聘請西席呢,她不打算去的,家裡有兩孩子要照看,婦道人家拋頭露麵也不好。因著來人是在尊貴,哥哥對人家多有仰仗,她倒是來了。

鄂夫人再次見到了袁機,還是那個女人。高挑的身材鵝蛋的臉,長相溫婉。一身一群青裡泛白,身上一件首飾也無,隻一根木簪挽著頭發,過來見禮。

鄂夫人趕緊起來扶了,“青琳先生,我可不敢受你這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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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般客氣叫袁機惶恐,鄂夫人這才解釋,“先要賀喜先生,才名遠播,連京中貴人都已知曉了。這不,母後皇太後娘娘寫信來,讓我代行請師之禮,務必請您進京,去皇家女子書院任教。”

啊?

還有這樣的事。

鄂夫人就道:“老娘娘身邊,便是侍女也是有品級的。這書院的先生,隻怕品級還不會低。”她說著,見袁機還一臉的猶豫之色,就怕她癡性上來當場給拒了,宮裡的麵子能丟嗎?於是忙道,“據說老娘娘醫術遠超凡人……”她說著,就看了一眼在門口探頭探腦的孩子,這孩子應該是跟著她母親過來的,此時一臉好奇的朝這邊瞧。她笑了笑,“京城嘛,禦醫還是值得信的。”

不說叫老娘娘給瞧病,話頓了一下,說起了禦醫。

袁機又不是傻,如何不明白這話裡的意思:若是能得娘娘喜歡,說不得能求下恩典了,治好阿印的啞疾!

“我去!”袁機雙手握拳,但心裡卻難免惶恐,從此之後,她便要帶著兩個孩子,踏足前半生從來沒有去過的地方了。等著自己的又會是什麼呢?

而鄂夫人第一次覺得,不知道自家老三考去那個書院究竟是對還是不對。要是書院都是這樣的先生,她是真該愁孩子的前程了。

而回去之後,尹繼善卻道:“凡事有始有終。主子娘娘安排下來的事,不能馬虎。人你請了,還得安全的送到。”

這是叫自己回京一趟。

鄂夫人就看自家老爺,“可還有彆的吩咐?”

尹繼善點頭,麵色嚴肅,“除了京城一些該走動的走動走動之外,不要去主動請見娘娘。隻將青琳先生送到即可。若是能見見老三,便把這封信交給老三,讓其交給金先生。切記,這東西一路貼身藏,也要交代好老三……仔細小心!”

鄂夫人瞬間便覺得這信咬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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