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瑄心中壓抑的難受。下了炕走到屋外,冷風吹得她一哆嗦。
冷。趙晏該有多冷?
同樣都是皇子,為何他生來低人一等?為何他的努力換不來先帝的一絲嘉許?為何他這帝王之路,走的如此心酸?
她心疼趙晏。
她恐怕是這世上,唯一會心疼趙晏的人了。
雙兒走出來,給儀瑄披了件鬥篷。
“這麼重要的東西,趙玉柔為何現在才拿出來?”儀瑄冷笑問。
其實雙兒一直疑惑,為何儀瑄會直呼和靖長公主的名諱?而且語氣總是帶了點敵意。不過主子的事,也不是她能管的。
“那兩個婢女說,公主膽子小,收到詔書後一直不敢公諸於世。後來先帝就駕崩了。皇上登基,人心惶惶。她更不敢在這時候跑出來唱反調。而且皇上封了蕭氏為太後,也晉封她為和靖長公主,她便將此事徹底壓了下去。”
“這回將詔書拿出來,是因為駙馬。長公主打算用詔書和豫王做交易,讓豫王放了駙馬。”
蠢貨。
趙臻從來不屑和人做什麼交易。最終的結果,就是趙玉柔供出詔書,駙馬仍然要被流放。
儀瑄氣的跺了跺腳,回頭吩咐雙兒:“這件事,你不要告訴長柏叔叔。”
“娘子——”雙兒不敢答應。她原本就是溫長柏訓練的人。雖然,溫長柏叫她來服侍娘子,但也叮囑了她,娘子有任何事都要回稟,不可隱瞞。
儀瑄的目光冷冰冰在她臉上打轉,近乎審視。雙兒被這目光重壓著,低垂下腦袋。
她一直有種感覺,溫儀瑄根本不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她在人前裝的懵懂可愛,人後卻總是副看透一切的冷淡模樣。
“不管你從前的主子是誰。你既被派給了我,就隻有我一人能驅使你。如若不然,你就走罷。仍回長柏叔叔那裡去。”
她討厭背叛,無論從前還是現在。
雙兒驚了一下,跪地向儀瑄叩首:“娘子放心,奴婢……一個字都不會說的。”
儀瑄極淺的笑了笑,“當真?”
“娘子若不信,廢了奴婢的喉嚨便可。”雙兒抬頭,表情堅決望著儀瑄。
沉默須臾,儀瑄扶她起來,“你明白就好。過兩天咱們再去一趟王府。”
*
儀瑄特地選了一個趙臻不在的時候去。
王府的人都認得她,即便豫王不在也並不阻攔。儀瑄假裝在王府裡逛了會子,讓雙兒去廚房那裡打聽。
“娘子。每日午時,會有丫鬟去給康寧郡王送飯。”
送飯的隻有兩人。剛好,儀瑄讓雙兒把這兩人在耳房打暈,她們倆換上丫鬟的衣服,提著大紅雕漆的食盒,低著腦袋往梅林後的那處彆院去。
一路上二人都很緊張,生怕身份被識破。還好暗衛們無心觀察兩個小丫鬟,竟被她們混了過去。
儀瑄到時,趙慎正在屋中練石刻。趙慎的一手金錯刀堪稱妙絕,還要歸功於他從小練習石刻,練就了超乎常人的臂力。趙慎的筆墨很少贈人,隻送給先皇多幅,她也有幸得到過兩幅,應該還留在原來家中。
趙慎束玉冠、穿月白道服,身形頎長秀美。聽見動靜也未抬頭,仍專心致誌於手底石刻。
儀瑄把食盒放下,走到趙慎麵前輕聲道:“請郡王用飯。”
趙慎身子一僵,抬頭頗為驚愕的看著儀瑄。
這偌大的王府,隻知他是趙臻的一名友人,全都喚他“公子”,怎麼這個婢女,竟知道他的身份?
他放下刻刀,走到儀瑄麵前,用手指輕輕挑起她的臉。他想起來,這是那日在梅花林中的少女。
他的心,忽的竄動了一下,他用指腹摩挲了一下儀瑄眼角的淚痣,柔聲問:“你叫什麼名字?”
“瑄兒。”
“你如何知道我的身份?”
儀瑄愣了下,難道王府下人都不知他是趙慎嗎?怪不得她方才喚他的時候,趙慎的表情那樣驚愕。
她垂眸思索片刻,忽然下了決心,抬頭對上趙慎的視線,一字一句認真道:“因為,我是來救郡王的人。”
救他?
趙慎笑了,放開儀瑄走到桌邊。他給自己沏了一杯茶,轉動著手中的杯盞,語調輕緩:“你還真是大言不慚。”
且不論他想不想出去。豫王府戒備森嚴,到處都有暗衛監視。他連出這所彆院的機會都沒有,更遑論從王府逃走。
更何況,他根本沒想過要逃。
儀瑄走到他麵前微笑:“我先服侍郡王用飯吧,否則,會遭人懷疑的。”
有趣。
趙慎讚許的看了儀瑄一眼,“好。”他在桌邊坐下,儀瑄為他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