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留在王府,留在趙臻身邊?
除非他瘋了。
“我沒有開玩笑。”儀瑄不太敢去看溫長柏的臉。她想長篇大論一番,敘說自己留在王府對局勢是多麼有用,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說的越多,就越象征她的心虛。
對麵沉默了很久,久到儀瑄的手心都滲出了汗。她拿帕子擦了擦,硬著頭皮對上哥哥的視線。那目光如一支冷箭,直直射穿了她。
“哥哥若無其他事,我就先走了。”儀瑄很想逃。
她走了兩步,突然聽到男人冷冰冰的聲音:
“溫芷羅,你站住。”
溫芷羅……她後背一僵,目光變得迷茫起來。
已經很久沒有人,叫過她這個名字了。
她轉過身,看到溫長柏眼裡翻騰的痛苦,似乎是在最陰暗的地方滋長出來的……他問:“你還記不記得,你是溫芷羅?”
儀瑄咬牙,“我當然記得。”
“每日與自己的仇人同床共枕,你不覺得惡心?”
惡心?她一怔。她從來就不覺得趙臻惡心……
溫長柏站起來,慢慢靠近她,臉上帶著古怪的笑意。她覺得後背發涼,轉身就想逃,手腕卻被溫長柏禁錮住,溫長柏直將她逼到牆角,雙手按在牆上,居高臨下凝視著她。
她很害怕……她的哥哥,謫仙似的哥哥,為何突然變了模樣?
“芷羅。”他低低笑了一聲,“你怎麼就對我這麼狠呢……你連趙臻都能原諒,為什麼要對我這麼狠呢……”
她完全不知他在說什麼。他是她嫡親的哥哥,她有什麼好處都會想著他。
“哥哥,你是不是喝酒了?”
察覺到頭頂上男人熾熱的呼吸,她心跳快了兩拍,本能覺得有點不對。
但是哪裡不對,又說不上來。
“你知道我為何不娶妻嗎?為何這麼多年我連個通房都不納?你當我真的清心寡欲毫無人情嗎?我隻是……”溫長柏苦笑著,將多年埋在心裡的話,一點點吐出。
再不說,就來不及了。
儀瑄有些茫然的看著他:“為什麼?”
溫長柏身子弱,一直調養著也不見好。家裡人因為這個,怕耽擱了人家姑娘,就一直沒有給他娶妻。
難道還有彆的原因?
女孩兒的眼神很單純。他喉嚨一澀,忽而就有些頹然,剩下的那些話便怎麼也說不出口……
在她眼裡,他隻是哥哥。這麼多年了,她一直都是這麼以為的。
“芷羅。如果我告訴你——你我並非兄妹,你可相信?”他閉上眼,不敢去看女孩兒的神情。心口的窒息感越發強烈。
或許不該說的,說了,最後一點情分都會斷。
女孩兒安靜了很久,詫異觀望溫長柏的神色。這樣的問話……她真不知如何作答。
他為何要這樣問她?是嫌她不爭氣?所以不想認她這個妹妹了?
“就算你嫌棄我,不想認我這個妹妹,我也仍視你為兄長。”儀瑄慢慢答道:“這世上,隻有骨肉至親是最可信的。連魏襄都會背叛我,背地裡捅我一刀。可你不會。你不會欺瞞我,不會背叛我。”
不會欺瞞……可他這麼多年,一直都在欺瞞她。
儀瑄輕輕吸了口氣,擠出一絲笑容,“你放心。我很清楚自己的立場。就算嫁給趙臻,我的心也是向著溫家的。我一手扶持趙晏登基,費了多少心血?又怎會親手毀掉他?你放心罷。”
立場、立場……他要的根本不是她的立場!趙晏趙臻誰做皇帝他根本就不在乎!若不是為了她,他根本不想出仕,也根本不想輔佐趙晏!
“你對趙臻,可是真心的?”這是他最後的底線。
儀瑄笑容僵在了那裡,她沉默了很久,才垂眸淡淡道:“自然不是。我怎會對殺了我的凶手真心?”
這句話讓溫長柏平靜下來,他鬆開了手,有些不自然的後退兩步,但是眸色深沉盯著儀瑄,囑咐她道:
“不要跟趙臻圓房。”
儀瑄愣了下,尷尬的說:“我沒有。”
“如果他強迫你,你不是有那柄簪子嗎?親手殺了他。就像他曾經那麼對你一樣。”溫長柏的聲音冷冷的,像是料峭春日裡,一線遼遠的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