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兒一路上都在自責,她將溫長柏打暈這回事。
她雖一心一意跟著儀瑄,不受溫長柏的差遣,但溫長柏對她有知遇之恩,她竟然……
唉。
儀瑄撩開簾子,去看天上圓圓的月,夜風吹得她很清醒。一回頭,見雙兒眉毛倒蹙,便拍拍她道:“你做的很好。今晚我若是被長柏叔叔拖住,後果不堪設想。”
雙兒咽了口口水,“王妃,咱們這一去,真的是送死嗎?”
想想長柏公子的那些話,也不是沒有道理……為了救幾個人反而把自己搭進去,不是更不值嗎?
“不會的。”儀瑄很篤定,隻是這篤定也不知來自哪裡,她慢慢將眼簾垂下去,低聲:“他不會。”
雙兒不再問了。
馬車很快到了北鎮撫司門外。大門緊閉,外麵還立著兩排錦衣衛。見夜幕中奔來一輛馬車,都警覺起來,紛紛把手搭在劍鞘上,隨時可以衝上去拚殺。
這時候,車上下來的,是兩個年輕的女子。一模一樣的丫鬟打扮,其中一位容色絕豔,幾乎可與明月相較。
“誰?”
儀瑄在雙兒的攙扶下緩緩上了石階,站定,麵容矜貴端莊,並不回答。
“這是豫王妃。”雙兒嚴肅。
“豫王妃?”他們都笑起來,“明明是丫鬟,裝什麼裝……”
但他們很快就笑不出來了——女子手中躺著一枚凝脂般純粹的玉佩,雕刻螭龍紋,赤金鑲邊,中刻一個“臻”字。
聽說豫王妃聰慧非常,在宮中用玉佩保命,難道就是她?
眾人麵麵相覷,人是真是假不清楚,但這玉佩卻錯不了,紛紛跪在儀瑄麵前,抱拳道:“臣無知,還請王妃恕罪。王爺正在衙門裡,不如讓臣去通報一聲,得了王爺的示下……”
他話沒講完就被儀瑄打斷:“見此玉佩如王爺親臨,你是怠慢本宮,還是怠慢王爺?”
儀瑄自上而下冷盯著他,他不由打了個冷戰,心想這位王妃果然不是尋常人物,還是不要得罪的好,於是話鋒一轉,笑道:“臣不敢,那就請王妃隨臣進去。”
其餘幾人去拍門,開門的仍然是錦衣衛,目光狐疑的從儀瑄身上轉了一轉,立馬有人湊到他耳邊,將情況簡單說明,那人便讓開了。
“不勞煩大人跟著,本宮自己走。”
儀瑄這樣說了,自然沒人敢跟上來,眾人眼睜睜看著她走遠,還是覺得放心不下,就打發了一人往裡麵報信。
等儀瑄到了北鎮撫司大獄門口,趙臻早已站在那兒等著她——麵色冷厲,穿著藏藍色二龍搶珠紋的錦袍,反剪雙手,清冷的月光下,他的雙眸晦暗。
儀瑄腳步頓了頓,又義無反顧向他走來,直直對上他的目光,兩人都緘默著。
最終還是趙臻先開口:“你怎麼來了?”
“很晚了,殿下還沒回去。”
趙臻嘴角揚起笑了一笑,大手揉了揉女孩兒的腦袋,“怎麼打扮成這副樣子?”
果然,趙臻還是更願意相信她的。
明明她的行為很可疑,可隻要她解釋了,他都願意去相信。
她所倚仗的,也僅僅是這份信任。
儀瑄握住他的手,一笑道:“我偷偷溜出來的……要是讓傅繇知道了,肯定不讓我過來。”
“這確實不是什麼好地方。”趙臻若有所思,“你該聽他的話。”
儀瑄踮起腳尖,兩手纏上男人的脖子,輕輕在他耳際道:“可是殿下不回來,我睡不著。”
趙臻轉首凝視女孩兒的側顏,如一朵嬌豔的海棠開在他的左肩上,他說:“真的?”
儀瑄點頭,笑容純真:“對呀,殿下不信嗎?”
趙臻眼中似乎是沉默了一下,隨即在她額上吻了吻,“我今天有重要的事要忙,乖,你先回去。”
儀瑄皺眉:“我聽說,魏襄被人下毒了。”
“是。”
“是誰做的?”
趙臻蹙了蹙眉,像很不喜歡女孩兒的問題,目光沉沉壓在她身上,帶著某種試探。
“殿下?”儀瑄神色如常。
趙臻垂眸,語氣平淡:“不過是北鎮撫司裡一些不安分的官員罷了。”
因牢獄的大門半開著,可以隱約聽見裡麵的聲音——鞭子撕裂人皮膚的那種令人不寒而栗的響聲,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儀瑄從趙臻的懷抱裡離開,眼神恐懼看著他,退了幾步,毫不猶豫的往牢獄裡跑。趙臻沒來得及反應,女孩兒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他沉著臉往牢獄裡走。
雙兒怕自家主子出什麼差錯,也趕緊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