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媽媽是桃夭居的鴇母,聽說外頭有個絕色的美人兒找她,心中一喜,忙不迭就出來,堆笑道:“姑娘找我?”
“是。”儀瑄聲音輕軟,秦媽媽就是個女人,也酥了半邊骨頭。
“那進來說話吧。”秦媽媽拉著她穿過大堂,進了後院的一個屋子。
屋裡本來站著幾個丫頭,秦媽媽讓她們下去,作出十分和藹的樣子來,問儀瑄:“姑娘可是遇到了什麼難處?儘管告訴我,我這人就是心軟,最見不得姑娘們受委屈。”
儀瑄不語先淚,引袖擦了擦眼角,才開口:“實不相瞞,我是被韃靼人擄來的……那賊人想讓我做妾,我不肯,拚了命逃出來。身上沒有銀子,也無顏再去見父母,隻想平平安安了此殘生……不知您願不願意收留?”
秦媽媽聽她說是韃靼人擄來的,心裡咯噔一下,心裡打起了退堂鼓。猶豫片刻,道:“姑娘,你掀開麵紗給我瞧瞧。”
儀瑄點了點頭,取下帷帽,露出一張清豔逼人的麵龐來。肌膚玉雪般,一點瑕疵不見,小巧的鵝蛋臉,眼含淚水的可憐模樣,真真是我見猶憐。
秦媽媽為難的皺了皺眉頭。
她做生意雖為個錢字,但也不敢得罪凶悍的韃靼人啊。
“求您收留我吧。我雖是小門小戶出身,卻也會彈琴下棋,讀過幾本書。再說,要有韃靼人來,我躲在屋裡就行。”
“那……你彈首曲子給我聽。”秦媽媽道。
旁邊就擺著一張琴,儀瑄坐下,試了試音色,纖手一撥就是一段輕泠樂聲。秦媽媽看她姿勢柔美,琴彈得又極好,比她桃夭居的頭牌還要好,心裡更動搖了。
“姑娘,你知道我這桃夭居是做什麼的?不後悔?”
儀瑄笑道:“我自然是打聽好才來的。不過,我可否先在您這兒學習幾天?您教教我。”
秦媽媽點頭,“那是自然,我肯定得教你。這樣吧,你先在我這兒住下。你叫什麼名字?”
“您叫我瑄兒就是。”
“好,瑄兒。”秦媽媽又看雙兒一眼,“她是……”
“她是我的丫鬟,打小就跟著我的。”
“那就還讓她服侍你。小鵲兒,帶瑄兒姑娘去上房,撥間屋子給她住。”
小鵲兒是秦媽媽的丫頭,生的瘦小。從門外進來,麵無表情的請儀瑄跟她走。
青樓裡新來的姑娘是嬌客,漂亮聰慧的就是嬌客中的嬌客,儀瑄正好屬於這一種,因而秦媽媽對她格外客氣,直接讓她一個人住一間屋子。
小鵲兒把儀瑄引進屋。屋裡很乾淨,一應物什齊全,像有人住的,儀瑄便問:“這裡住的是哪位姐姐?”
小鵲兒冷冷答:“牡丹。前兩天被韃靼人擄走了。”
儀瑄愕然,走去窗戶邊上瞧了瞧,下麵就是院子。她回頭問:“怎麼被擄走的?”
“她彈琴,被韃靼人看上,當眾被拉走了。”小鵲兒依然冷冷的,卻也沒有流露出厭煩。
儀瑄和雙兒對視一眼,心想自己還真來對了地方。她走到小鵲兒身邊,又問:“為什麼不報官呢?”
“報官?”小鵲兒停下鋪床,有些怪異的看著她:“叫韃靼人知道了,咱們的生意還做不做?”
儀瑄勉強一笑,“也是,我沒想到。”
小鵲兒鋪完床準備離開,突然又停下腳步,冷冰冰看著她道:“姑娘若想尋庇護之所,我明白告訴你,桃夭居護不了你。”
儀瑄有些驚訝的看著她。
小鵲兒沒再多言,離開了。
儀瑄慢慢坐下,鎖眉深思。雙兒為她倒了碗茶來,儀瑄喝了口,歎息說:“韃靼人實在是囂張。”
“王……姑娘真有把握?”
儀瑄沒有直接回答,隻是笑了笑,說:“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雙兒去把窗戶關起來,壓低聲兒道:“要是韃靼人今晚不來呢?豈不是功虧一簣?”
儀瑄搖頭,“我混進了這兒,沒有輕易罷手的道理。今天不來,還有明天。今晚你回去一趟,告訴王爺我在桃夭居很好,讓他不要擔心,等我消息。”
雙兒應諾。
兩人聽見腳步聲,就不說話了。
秦媽媽推門而入。
她環顧了這屋子一圈,那張堆砌厚厚白·粉的臉又笑了起來,說:“過來,我帶你去見見人。”
儀瑄無奈,跟著秦媽媽將桃夭居每間屋子都逛過,認識了芍藥、海棠、春桃、芙蕖等,眾人對她並不友好。秦媽媽說:“今天晚上,你在邊角落裡觀察她們,學學她們是怎麼接客的。”
儀瑄笑道:“我可以彈琴嗎?”
秦媽媽皺眉,“你才剛來,還不是出風頭的時候。”
“那好吧。”儀瑄乖巧道:“我聽您的吩咐。”
秦媽媽這才和藹起來,摸了摸她的頭發笑道:“你放心,是人才,我絕不會埋沒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