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嬤嬤四十幾歲樣子,麵容莊肅,看起來有幾分刻板,頭發在腦後結成獨髻,用一根老銀簪彆住,看上去就是規規矩矩的人。
儀瑄微笑:“那就勞煩嬤嬤跑一趟。”
“是。”
雙兒又繼續介紹幾個丫頭:“這是香雲、香草、香蘭、香玉,規矩都不錯。”
四個香連忙跪下給王妃請安。
儀瑄微笑頷首,讓她們起來。
這四個是一等丫鬟,整個翠微院的丫鬟不下百個,雙兒當然不會一一介紹。
“水燒好了嗎?”
雙兒扶儀瑄起身,笑道:“早上王爺囑咐奴婢,說是寢殿邊上有個華清池,讓王妃去那裡。”
眾人聽了這話,都有些難以置信。
華清池向來隻有王爺一個人可以用,從沒見過他給某個妃嬪賜浴。
儀瑄神色淡淡,“那就過去吧。”
翠微院外早已有步輦等著,抬步輦的都是些宦官,走起路來又快又穩,不一時就到了。
華清池的殿門前亦有宦官看守,見王妃來,分開兩邊下跪行禮。
華清池用漢白玉堆砌,水霧蒸騰,地上擺著衣架子和一長條案,案上放著鎏金香爐,旁邊還擺著一個熏籠。主子洗澡時,下人便在一旁給衣服熏香,主子洗完就直接穿上。
“王妃不喜人看著,你們把東西放下就出去吧。”雙兒對四個香說。
四個香退了出去。
儀瑄這才開始脫衣服,然後順著漢白玉台階走下去,整個身子沐浴在溫水中,愜意的很。
趙臻可真會享受。
“王妃,我問過了,翠微院的人並不是胡側妃安排的,而是這府裡的曹總管。曹總管是王爺的心腹,您儘可放心。”
雙兒一邊給主子洗頭一邊說。
儀瑄就是擔心胡輕雲從中作梗,之前在京城,胡輕雲都能挑唆人害她,更何況是在甘州。
還是小心為上。
“把那四個丫頭的底細查清楚,在此之前,你辛苦些。”
儀瑄拍了拍雙兒的手。
雙兒微笑,“我明白。”
身份不清白的人主子不敢用,任何近身的活還是得她來做。
沐浴完畢,儀瑄穿上水紅折枝梅花緙絲大袖,下著淺鵝黃細褶裙,烏發尚濕,就隔了層軟巾搭在肩上,仍坐上步輦回翠微院。
她心情甚好。
“是誰安排你們的,王爺還是胡側妃?”
“回王妃的話,是王爺。”
儀瑄聞言一笑,沒有再說什麼。
等回到翠微院,三位側妃都已經到齊,並等了好一會兒了。
昨晚趙臻宿在翠微院,今早又賜浴天清池,還親自安排了步輦。
王妃才來第一日,這明晃晃的恩寵就如耳刮子一般,狠狠打在幾個側妃的臉上。
尤氏當初嫁過來,覺得自己姿色出眾,還向趙臻請求過一起浴華清池。她永遠忘不了當初趙臻看她的眼神,厭惡、嫌棄……並且毫不猶豫拒絕了她。
這事如一根刺般紮在她心上,因此她的麵色比其餘兩人都更難看。
誰心裡都不好受,隻是不願表現的太明顯惹人笑話。
眾人在廊下等待,終於看見王妃從遊廊的彼端走來,粉黛也未施,卻是出水芙蓉般的明媚嬌豔,行步間有股慵懶和從容。
平心而論,王妃的出身不如她們,且年紀很小,隻有十四歲。照理說,應該會被王府的派頭嚇到,見到她們幾個也會有些局促。
但是,完全沒有。
胡輕雲眼神微暗。
她昨日是故意不安排步輦的,並非是忘了。她想看王妃露怯——一個侍郎的孫女,乳臭未乾的小女孩兒,也敢在她麵前裝大婦。然而她萬萬沒想到,王爺會不顧體統把王妃給抱起來。
今早還親自安排了步輦,甚至沒有告訴她一聲。
她覺得,這一定是趙臻在不滿。
王妃的步態,好像她就是這府的女主人無疑,然而憑什麼?
就憑一個王妃的身份?
胡輕雲不能忍受。
她覺得,溫芷羅死了,趙臻一定會將她扶正。誰知就在這時候,冒出一個溫儀瑄,搶走了她的王妃之位。
方才賴嬤嬤還來問她借府庫的鑰匙。
她當然不能拒絕,但也沒有直接把鑰匙交出去,隻說讓她的丫鬟隨王妃同去。賴嬤嬤似乎有點不滿,但終究沒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