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神了。”儀瑄淡淡出聲提醒。
方才她在胡輕雲的目光中看到很複雜的東西,一時也說不上來,便在旁默默的觀察她。
胡輕雲怔忪片刻,笑道:“是,妾想著要如何進行下一步棋,想著想著竟走了神,請王妃恕罪。”
言罷,她伸出纖纖玉指,拈了枚棋子放下,並不多加思索。
而後胡輕雲似在故意掩藏鋒芒,棋下的磕磕絆絆,很快落敗。
“妾輸了。”胡輕雲笑笑。
儀瑄微笑瞅著她,默了片刻道:“你方才問本宮,有沒有查到凶手。本宮查到了——呂潁之的死與胡家有關。”
胡輕雲美目微睜,十分驚愕的樣子,“王妃所言胡家,難道是指妾的母家?”
儀瑄點頭。
“不可能!”胡輕雲有些激動:“胡家與呂家根本沒什麼來往,怎麼會對呂公子動手?其中定是有什麼誤會。”
胡輕雲下炕,理了理裙子在儀瑄麵前跪下,闔目垂首恭敬道:“胡家在京城,隻剩下妾的祖父祖母以及母親,甚至從未見過呂公子,怎會妄造殺孽?妾並不是為母家開脫,隻是希望王妃慎重思量,拿出證據。”
其實何止。
她還有一個胞弟,兩個庶出的弟弟,以及五個庶出的妹妹在京城。她的父親也有兩個兄弟都留在了京城。胡家的子孫絕對不少。
她這麼說,言下之意就是,胡家就剩了些老弱婦孺,王妃你可不能仗著王爺的威勢就亂扣帽子。
儀瑄當然聽得懂。
其實她就是試探試探胡輕雲,等著胡輕雲自亂陣腳狗急跳牆,她才好抓住把柄。
呂潁之的死已經過去了很久,很難查到證據。況且趙臻一直介懷呂潁之,她若堅持為呂潁之伸冤,難免又引得趙臻猜忌。
她提起這事,就是暗示胡輕雲——你做的那些事兒本宮都知道,等著本宮收拾你罷。
胡輕雲是乖乖束手就擒的那種人嗎?
當然不是。
胡輕雲一定會緊張、會著急,等按捺不住要對她動手的時候,她便可輕輕鬆鬆降了這個妖孽。
“快起來。”儀瑄朝胡輕雲伸出手,笑道:“本宮若真想做什麼,就不會告訴你了。”
胡輕雲心有餘悸的看了她一眼。
直覺告訴她,這個女人不簡單。
胡輕雲搭了儀瑄的手起身坐下,這時,曹浚帶著一個丫鬟進來,丫鬟手中捧了一碟剝好的荔枝肉,用碎冰鎮的,向外冒著寒氣,雪白的荔枝肉堆在其上,十分誘人。
這批荔枝是從嶺南運過來的,路途遙遠,總共就得了一籮筐。王爺直接命送到王妃這兒來。曹浚不敢怠慢,當即把一籮筐荔枝交給雙兒姑娘,然後命人先剝了一點,呈給王妃嘗嘗鮮。
胡輕雲的目光閃了閃。
曹浚一進門,感覺不大對勁,再看看王妃和胡側妃的臉色,就曉得大概是鬨了什麼不愉快,心想這是大事,等會兒得報告給王爺。
“小的給王妃請安,給胡側妃請安。”曹浚笑嗬嗬道:“這是嶺南新貢的荔枝,王爺讓送過來。”
以前儀瑄在京城,荔枝價格貴,但也沒多稀罕。因此她沒有當回事,點點頭道:“擺著吧,有勞曹總管了。”
曹浚點頭哈腰的下去。
儀瑄拿起一顆圓滾滾的荔枝肉,一咬下去,甜津津的汁水一下子湧出來,冰涼爽口。
“吃啊,彆客氣。”儀瑄對胡輕雲道。
胡輕雲虛弱的笑了下,也拿起一顆荔枝肉,可是她吃的很無味。
以前但凡有東西進貢到王府,都是先送到她那裡,她再分給李靜妍和尤氏,王爺什麼時候還有閒心管這些了?
果然再怎麼粗枝大葉的男子,碰上喜歡的女子,都會小意討她的喜歡。
胡輕雲吃了一個,舌頭被冰的麻麻的,她說:“李側妃好這一口,把她喊過來吧。”
曹浚還沒出翠微院的大門,就被雙兒叫住:“曹總管等一等。”
“雙兒姑娘有事?”
“有。我代王妃問您,王爺什麼時候回府?”雙兒壓低了聲問。
曹浚不覺眉毛揚了揚。王爺每天都要問小忠子,王妃問起他了沒。可不,這就來了。
“王妃想王爺了?”
“呃……嗯。”雙兒麵露尷尬之色。
“你叫王妃放心,我這就傳信給王爺,請王爺抽空回王府一趟。”曹浚笑的眼睛都快眯沒了。
曹浚是這府裡下人的頭頭,私底下架子大的很,可是待雙兒很客氣。誰叫王爺喜歡王妃呢,雙兒又是王妃最信任的丫頭。
曹浚當即回去,寫了一封“王妃與胡側妃下棋,似有齟齬,甚念王爺,望早歸”的信,交給小忠子,讓他送到王爺手中。
軍營。
小忠子這樣麵白無須細皮嫩肉的宦官,每次來軍營都恨不得遁地走。
軍營裡都是些赤麵黑髯的軍士,總不懷好意的打量他,有的甚至眼冒綠光,恨不得把小忠子抓來泄火。小忠子提心吊膽的來了一遭又一遭,就盼著王爺回去,彆再讓他來這鬼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