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長的靜默後,儀瑄拍了拍自己胸口,對趙臻翻了個白眼。
幼稚!
“人死了,留下的隻是一具軀殼,何必為這個爭來爭去?”她搖頭,“再說,你若真那麼乾……我會帶著趙晏遠走高飛。”
趙臻瞳孔一縮,不悅的皺起眉頭,連聲音都冷了幾分:“你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你以為的意思。”儀瑄迎上他的目光,淡淡微笑。
趙臻捏著杯盞的手指微微發力,麵色沉靜的嚇人,忽然間,他彎腰靠近她,語氣極度不滿:“你的意思是,隻要我做了任何威脅他的事情,你就會毫不猶豫離開我,是嗎?”
儀瑄垂眸不語。
趙臻冷笑,“哪怕你懷了我的孩子?”
她微微將頭側過去,蹙眉,避開他的追問。
答案不言而喻。
趙臻笑起來,目光中的寒意幾乎讓儀瑄覺得僵冷,所以她儘量避免和他對視。趙臻捏著她的雙肩,說了一句“好,很好”,拳頭重重砸在桌上,桌上的茶具都隨之抖了抖。
他踢開凳子,毫不猶豫離開了禪房,離開時將門猛一下帶上,“砰”的一聲,周遭陷入死一樣的寂靜。
儀瑄一人坐了很久。
她並不覺得自己有錯。
她隻能忠於一人。若變節侍奉彆的君主——哪怕這君主是她的丈夫,她依然不能忍受。
雙兒急匆匆推門出來,問:“主子,王爺好像很生氣,出什麼事兒了?”
儀瑄搖頭,“沒有。去把這壺茶換了吧。”
“……誒。”
雙兒提著茶壺回來的時候,儀瑄問她:“這寺裡是不是有水塘?”
“恩,有一片挺大的,不過荷花都敗了,隻有荷葉。”雙兒想了想,“對了,還有不少鯉魚。主子要去看看嗎?”
儀瑄說好,去散散步。
這時有丫鬟送了齋飯來。儀瑄便先坐下來吃飯。因為趙臻不在,她就讓雙兒陪她一起吃。
“算了吧。”雙兒為難的笑,“王爺若是知道,指不定更生氣。”
儀瑄硬拉她坐下,把飯碗端給她,“我本來也沒什麼胃口,若一個人吃,更加吃不下了。”
雙兒聽此話,才勉為其難拿起筷子,和主子一塊兒用飯。
不過……這大方寺的齋飯,還真的挺好吃的?
雖是素食,卻並沒儀瑄想象的那麼寡淡,委實可口。兩人食指大動,將菜吃的七七八八的才停。
吃完,去散步消食。
一般百姓到不了後院,隻能在大殿燒了香就走。能到後院遊覽的,都是在朝中有一定地位的人家。因此後院不像佛殿處嘈雜,十分清淨,大部分都是僧人。
路上,儀瑄碰見了兩位貴婦。
一位穿嫩杏色攢花紋透背、戴珍珠頭麵,年約三十許,保養得宜,皮膚白皙明潤。
另一位身穿石青縐紗比甲,麵色蠟黃,眼神黯淡,朝儀瑄這裡來看了看,瞬間睜大了眼睛,嘴裡發出啊啊啊的聲響。
儀瑄原本沒打算與這二人說話,但聽到聲音忍不住朝她們方向看來。那杏色衣裳的婦人報赧衝儀瑄一笑,“夫人見諒,我姐姐這裡……”
那婦人手指喉嚨,搖了搖頭。
不會講話。
儀瑄也報以微笑,隨意掃了這兩婦人一眼,便各自走開。
但是走了幾步,又覺得有點不對。
好像在哪見過。
嫩杏色衣裳的婦人她沒有印象,倒是石青衣服的那位,讓她感覺眼熟。
但隻是一個朦朧的印象,說不清楚。她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那兩名貴婦朝與自己相反的方向去了,挨在一起,很親密的樣子。
儀瑄沒再多想,徑直朝水塘走去。
正如雙兒所言,萬方寺的水塘很大,用湖來形容更為合適。半邊湖水都被殘敗的荷葉遮蔽住,枝葉煢煢,偶有莖折斷,荷葉匍匐於水麵上。
魚兒在水麵下遊走。
儀瑄問雙兒要了魚食,兩人邊聊邊往湖麵上投撒。不久儀瑄覺得冷,讓雙兒給她拿件衣服來。
“主子你小心點,我馬上回來。”
“去吧。”儀瑄衝她點點頭。
很快,儀瑄聽到腳步聲,便笑道:“這麼快?你……”
話還沒說完,她忽然感覺暈暈的,眼睛情不自禁的想閉上,腿也發軟。她拚著最後一點意識,知道自己是被人下了迷藥。
她想慢慢坐下,以免自己栽到湖裡。可就在這個時候,她感覺到有人從背後推了她一把。
水,全部都是水。
水從四麵八方湧來,冰冷的,窒息的。她想喊救命,可是嘴巴連張一張都艱難,更遑論呼喊出聲了。
意識漸漸模糊,耳邊隻有咕咚咕咚的水聲,她難受的哭出來。
……
“傅大人。”
傅繇剛吃完午飯,正準備去小院守著,就看見雙兒一個人朝這邊跑來。
“王妃呢?”傅繇問。
雙兒笑道:“王妃在水塘邊喂魚,覺得冷,讓我回來拿衣服。大人先替我去看看好嗎?王妃一個人在那邊,我放心不下。”
傅繇爽快答應下來,快步往水塘邊去。
然而,等他到了水塘邊才發現,根本沒有王妃的影子。
傅繇心裡一慌,立刻大喊“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