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這麼一說,儀瑄也不好意思吃肉了,忍痛割愛把肉絲兒都挑出來放到一邊。
“王爺,我想回王府。”
儀瑄覺著,在寺裡修養雖然清淨,但也有許多麻煩拘束之處,每日租賃酒樓還要浪費不少銀子。
趙臻未置可否,“你現在應靜養,不宜顛簸。”
“沒事兒的。”儀瑄固執,“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從甘州到京城一路跑馬都過來了,還有什麼受不了的?”
“……”
是啊,他當時也驚訝,小丫頭怎麼那麼能跑。
趙臻口氣軟和下來,“這樣,再叫胡知賢來看看,如果他說行,我們便回去。”
儀瑄“恩”了一聲,低頭吃飯。
等吃的差不多的時候,趙臻忽然開口問:“淨海,你打算怎麼處置?”
按照他的想法,直接處死。但他又怕自己擅自行動會叫儀瑄不高興,所以還是問問她的意見。
儀瑄安靜了半晌,道:“重打三十大板,彆叫他死了就行。”
氣氛凝滯。
趙臻忍住自己突跳的神經,沉眸問:“你不恨他?”
死的可是他們的孩子……一個孩子,就值三十大板?
儀瑄黯然道:“當然恨,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她用力捏了下手指,深吸了口氣,道:“可確實是我害的他家破人亡,我罪孽深重。”
即便那道抄家斬首的禦旨是先帝所發,她也不能說自己無罪。羅織罪名,煽動朝臣彈劾蘇湛,並激起民憤的人確實是她。
就蘇湛而言,他犯下的罪孽,根本不足以使他削爵抄家,斬首示眾。
蘇湛站錯隊,才是她真正除掉他的理由。
她又如何能,狠心殺掉蘇湛唯一的血脈?
“況且,此事絕對有人指使淨海。隻要我留淨海一命,那人便會惶惶不可終日。若她出手想要除掉淨海,我們便有機會找出她。”
儀瑄目光幽深,靜靜的,似有暗流湧動。她慢悠悠抬眸凝視趙臻,問:“若找出真凶,無論是誰,王爺都會為咱們的孩兒報仇的吧?”
趙臻被她的目光驚了一下,古怪道:“你怕我不肯報仇?”
儀瑄笑笑,“我怕你舍不得。”
趙臻沉默片刻,握住對麵她的手,道:“這世上能讓我舍不得的,隻有我娘和你。我娘已經薨逝,便隻有你。”
儀瑄的心猛地跳動了兩下,抬頭看他。男人垂著眼,表情有一絲茫然,但更多的是平靜。
恭太妃的死,他究竟了解多少?
儀瑄點點頭,不再說話了。
*
後日一早,便有侍衛丫鬟忙裡忙外的搬東西,寺外有豫王府的牛車。
胡知賢說王妃身體恢複的不錯,馬車顛簸,換成牛車的話可以平穩不少。
趙臻欣然同意。
淨海趴在另一輛牛車上,齜牙咧嘴憤憤不平。昨日他挨了三十大板,以為此事兒可以翻篇兒了。誰知師父語重心長告訴他,說王妃給他個改過自新的機會,讓他隨去王府,日日念經為那去世的孩兒超度。
什麼超度不超度,說白了就是折磨他,讓他時時刻刻不忘自己犯下的罪孽,還要到豫王府受人驅使。
他求師父救他,師父望著他眼淚婆娑,說讓他在豫王府謹慎做人,一切保重,師父再也看護不了他了。
淨海可以想象,自己到豫王府之後,會過上什麼慘絕人寰的日子。
其實對於害了王妃孩兒這件事,他不是不愧疚,但一想到蘇家滿門因溫芷羅而死,他就覺得一切都是報應,是冤債。
就像方才,他被侍衛從禪房裡抬出來塞進牛車裡,其中一個離開時,還朝他屁股上猛打了一下,痛的他眼淚都出來了。
這也是報應。
儀瑄此時,正耐著性子聽主持跟她嘮叨,求她開恩,無論如何彆傷了淨海性命,說他會帶領諸弟子給王爺王妃祈福。
“主持放心,我不會讓他死的。”儀瑄丟下這一句話,準備上車。
“妹妹!”
德寧郡主迎出來。
“要走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還是丫鬟說外麵熱鬨,去看了一眼,才知道是你們回府。”趙錦繡拉著儀瑄的手,依依不舍的樣子。
“不敢叨擾姐姐。”儀瑄剛上了一半腳踏,卡在這兒,目光掃一掃趙錦繡身後,依然沒看見那所謂的奶娘。
還真神秘。
“姐姐什麼時候回端王府?我去找姐姐製香。”儀瑄笑問。
“你願來是最好了。等我回去的時候叫小廝去你府上捎個消息,隨時歡迎你來。”趙錦繡言語溫柔,眼中笑意亭亭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