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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王府的時候已經將近午夜了,因為是除夕,下人們也都還沒睡,隻有鶴瑞堂那邊睡下了。正屋那裡還是燈火通明的,丫鬟們圍坐在茶房裡,中間生著火爐,盤子裡裝滿了乾果瓜子等,吃吃笑笑的很熱鬨。
聽到主子回來的動靜,幾個丫鬟從茶房裡迎出來,問要準備點什麼。
儀瑄讓她們都下去,不用在旁邊服侍,於是丫鬟們又告退,重新回到茶房。
暖閣裡的炕一直是燒熱的,一進去就很暖和,趙臻和儀瑄把外衣脫了,坐到炕上去守歲。
儀瑄還是想把今天的事解釋一下。
“王爺,我有話跟你說。”
趙臻淡淡的“嗯”了聲。
“今天那四個宮女,就是晚鬆她們,確實是我安排的。”儀瑄說到這裡頓了下,去看趙臻的臉色。
趙臻一點兒也不驚訝,舉著茶吹了吹。
“我隻是想確認一下太妃的身份,所以請溫長柏安排了這一出,並沒有彆的意思。”
儀瑄苦笑,“但不管我的目的是什麼,我這樣做就是錯的,對太妃不恭敬,對你……”
趙臻抬眼注視她。
“對你,”儀瑄艱難的說:“我沒有足夠的信任。”
這麼長時間以來,她隻信她自己。當然,她已經在刻意的改變,但某些習慣刻在了骨子裡,一時半會兒真的改不過來。
要她相信什麼,就必須給她看到證據,看到明明白白的事實。
有時候,她真的覺得這種偏執很可怕。
因為她以前麵對的是敵人,現在麵對的,是愛人。
她今天的惶恐,主要是怕趙臻失望,怕趙臻覺得她是一個非常自我對他沒有半點兒信任的人。
趙臻沉默看了她很久,抬手捏了捏眉心,嗓音有點兒沉:“所以,儀瑄,以後你能不能多信我一點兒?”
哪怕隻是一點點,他都覺得高興。
他真的不希望,她用對待敵人的那種警惕和理性來對待他。
雖然這麼長時間了,他都沒有跟她提過這事兒。
因為他想讓她自己改變,慢慢的,他有的是耐性。
“我,會的。”她看著他,眼光很堅決,眼角發紅。
趙臻笑了,伸手過去在她眼角撫弄了下,嗓音溫柔:“既然答應我了,就要做到。”
儀瑄用力的點了兩下頭。
“太妃她,應該不相信陛下說的話吧。”
趙臻點頭,無意識的撚了下指尖。
何止是不相信。
儀瑄走了之後,他娘就一直小聲提醒他,陛下和儀瑄之間是有段不可告人的關係的,要他清醒點,彆被儀瑄給蒙騙了。
怎麼說呢。
他知道。
陛下跟儀瑄,準確的說是跟芷羅,是有些共患難的情愫在,但是芷羅已經死了,現在在他身邊的是儀瑄。
誰也搶不走,他也不會允許彆人搶走。
“你放心。陛下發話了,我娘就不會太為難你。”
儀瑄突然有點兒稀奇的盯著趙臻:“太妃是不是挺怕陛下的?”
這麼一說,趙臻還真覺得是。
“天下人誰不畏懼天子?”趙臻說:“我娘縱有些荒唐之處,也不會忤逆陛下。”
儀瑄就是覺得今天太妃收的太快了,她剛開始還以為太妃會直接越過陛下,去求太後做主呢。
畢竟太後名義上是大過皇帝的。
但太後名存實亡,幾乎可以看做一個擺設,今天太妃鬨事兒的時候,她一句話也沒說。
可能太妃也明白這一點,所以沒有再掙紮。
外麵突然喧鬨起來。
爆竹炸響,靡麗的煙花在夜空中綻放,丫鬟們開心的衝出屋子,在院子裡歡呼大笑。
趙臻跟儀瑄對視一眼,微笑。
子時到了。
新年到了。
“娘子,”趙臻握住她的手,牽到自己唇邊一吻,“又過去一年了。”
“恩。”
“過去的不愉快的事,我們就都不要想了。我隻希望,每一年你都在我身邊。”
儀瑄抿了下唇,垂眸微笑,“我當然在你身邊,不然還能去哪呢?”
其實有很多地方可去。
他知道趙晏存的是什麼心思,表麵看起來雲淡風輕的,做的事情卻一樣一樣的都目的明顯。
趙臻糾正她:“不是還能去哪,就算有彆的地方可以去,你也得乖乖待在我身邊,知不知道?”
男人的表情有點兒嚴肅,嚴肅到讓女孩兒想笑。儀瑄一本正經的看著他,保證:“好,就算有彆的地方可去,我也把路封死,就黏著你。”
女孩兒的眼亮晶晶的,嗓音軟糯清甜,聽得人心裡舒服。
趙臻滿意的笑笑,忽然站起身湊過去,一低頭吻在她的唇上,動作很輕柔。
“你自己說的,記住了。”
這時有丫鬟進來,歡天喜地的給兩位主子拜年,嬉笑聲已經傳到了門外,儀瑄慌張把他推開,趙臻猝不及防跌回炕座上。
他扶額,無奈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