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後趙臻就出去了,王府裡隻剩下她們三個女人。以往趙臻不在府裡的時候,儀瑄跟太妃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儀瑄也從來沒覺得有什麼不合適。
但今天胡輕雲來了,人家的一舉一動就成了好兒媳的標杆,吃過飯陪著太妃散步消食,而後又親自下廚為太妃準備點心,太妃睡午覺的時候胡輕雲則在旁邊守著。
要多貼心有多貼心,要多細致有多細致。
儀瑄在自個兒屋裡待著,聽到下人彙報胡輕雲的動靜,如坐針氈。
她是真的想跟太妃和好,也嘗試過努力,可太妃冷冰冰的態度總是一次又一次的讓她打了退堂鼓。她是個臉皮薄的,性子又倔,不肯把姿態放低卑微的求人憐憫。
畢竟,誰也不欠誰。
可是胡輕雲這麼殷勤就讓她覺著自己一點兒都不努力、一點兒都不會討老人家歡心,就這麼乾坐著特罪惡。
人妾室都那樣了,你個做正室的一點反應也沒有?
然而儀瑄一想到太妃對自己那完全漠視的惡意滿滿的態度,她就連掙紮一下的勇氣都沒了。
憑什麼呢?
仇視她連個原因都不告訴,她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她真的覺得挺委屈的。
儀瑄一下午都挺失落,儘量給自己找點兒事做轉移注意力,把府裡的事兒處理完了以後,她就讓雙兒把甘州王府裡虧空的賬目拿出來,自己再仔細的核對。
跟胡輕雲的賬,一筆一筆都要算清楚。
傍晚的時候趙臻回府,還沒跟儀瑄見上麵就被太妃叫去了。太妃先是不動聲色的跟趙臻描繪了下胡輕雲是怎麼孝順她的,說著說著話題就繞到了子嗣上,說是兒子偏寵誰她可以不管,可是子嗣她必須管得,堂堂豫王爺不能一個子嗣也沒有,若是兒子因為太寵某個人其他女人碰也不碰一下,妨礙了子嗣,那她就絕對容忍不了。
太妃的態度非常堅決,趙臻也明白這件事情沒有任何緩和的餘地,沉默的跟母親對峙了一會兒後,點了下頭說:“兒子明白了。”
太妃一喜,連忙讓把胡輕雲叫出來。胡輕雲剛才在隔壁間梳妝打扮,聽到他們母子談話的全程,雖然過程有些坎坷,但好歹最後王爺是答應了。
她竟然眼眶有點兒酸。
她用手帕掖了掖眼角,繞過屏風走出來,對著趙臻行了一個福禮。
“王爺萬福。”
聲音婉轉悅耳,可是在趙臻耳朵裡,卻怎麼聽怎麼煩。
趙臻麵無表情看了她一眼。
胡輕雲知道趙臻厭惡什麼,並未打扮的太花哨,但是穿了件大紅襦裙,胸前繡著精致的海棠花。趙臻眯了眯眼,沉聲:“誰允許你穿這個顏色的?”
妾室不可穿大紅。
胡輕雲局促的後退兩步,目光投向太妃向太妃求救,太妃清咳:“是我讓她穿的,怎麼了?”
趙臻無言望著母親。
太妃慢條斯理的吹著茶,“又不是什麼正式場合,就你們小兩口在一塊兒,哪那麼多講究?私下裡穿穿有什麼關係,你彆太迂腐了。”
趙臻冷冷:“母親方才說正妻不可善妒。同樣的,妾室也不可越了規矩。若有違背,也應受罰。”
太妃不悅的看向兒子,胸口梗了下,不滿的將茶頓在炕桌上,“好!雲兒,你去換件衣裳。”
胡輕雲默默退下。
這些年她一直沒敢穿過正紅。
今天得了太妃的授意,她才敢穿上這件正紅的衣裳,仿佛又回到了少女時,沒那麼多規矩束縛,想穿什麼想做什麼都可以。
其實她穿紅很好看的。
她一直想穿給王爺看看。
她本來期待著王爺眼裡驚豔的神采,哪怕隻誇讚一句都好。可是他隻看了一眼,就厭惡的把頭調轉過去,皺起了眉頭。
她頓時就覺得很羞恥。
胡輕雲換好衣裳以後,太妃留他們吃飯。趙臻想去請儀瑄來的,胡輕雲一句話讓她打消了這個想法。
“王爺不覺得,王妃並不喜歡跟我們在一起吃飯嗎?”胡輕雲一臉善解人意的表情,“王妃在這裡會覺得拘謹,就像今天中午,王妃的臉色一直不太好。既然如此,王爺何必強人所難?”
太妃冷笑不語。
趙臻有點兒詫異的看了眼胡輕雲,細細回想以往儀瑄跟他們一塊兒吃飯時的表情,確實是不大開心的。
可他總覺得一家人在一起吃飯是聯絡感情的好辦法。如果連飯都不一起吃,母親跟儀瑄之間的關係會越來越僵。
而且他一邊作為母親的兒子,一邊作為儀瑄的夫君,拋下誰都不合適。
但今天不一樣。
胡輕雲好像還挺得母親歡心的。
趙臻起身,對著太妃點了下頭,稀鬆平常的語氣:“今日就由胡側妃陪母親用飯,兒子先回屋了。”
太妃把筷子一放,“坐下。”
趙臻站著沒動。
“坐下!”太妃有些動怒了,聲音提高,“你忘了剛剛答應過我什麼?”
趙臻垂眼看著母親,麵無表情的。
“你以為瞞著我我就不知道?我最多再活三年,你是想我連三年都活不到,還是希望我三年後都看不到孫子?!”
太妃的語氣有點兒重,眼圈發紅,氣的整個身子都在顫。
她是真不明白,那個丫頭有什麼好,狐狸精似的迷的她兒一門心思撲在那丫頭身上,什麼孝道子嗣全都不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