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跟儀瑄一塊兒告了辭,跨過門檻的時候,儀瑄猶豫了下,還是伸出手扶住了太妃。
心裡很緊張。
如果是以前,太妃一定會把她的手打開,但是現在……她想試一試。
希望太妃不要拒絕她。
太妃沒有動,但也沒有做出任何的表示,就這麼任由儀瑄扶著她。
儀瑄忍不住欣喜,唇角微微彎了起來。
由內而外的,散發出笑意。
在另一邊攙扶太妃的趙錦繡目光垂下來,淡淡掃了一眼,眼色沉了沉,即刻又移開,繼續溫柔的和太妃講話。
趙錦繡把太妃送到大門口,含笑注視著太妃上了馬車,馬車遠去,趙錦繡臉上的笑也逐漸消失,眼神又陰又冷。
*
趙臻發現母親和儀瑄之間的氣氛突然變得微妙。
現在,三個人坐在馬車裡,趙臻坐在中間,母親和儀瑄分彆坐在兩側。以前也有過這樣的時候,就是年後去長寧寺上香,氣氛很冷,兩個人的眼神也都漠然。然而此時此刻,儀瑄的臉上掛著溫柔的笑意,時不時會主動和太妃搭話。
至於太妃呢,雖然不笑,但臉上不再是冷冰冰的莊重表情,稍微有些尷尬,刻意躲避著儀瑄的視線。但是儀瑄跟她說話的時候,她還是會回應,語氣正常。
趙臻很想知道發生了什麼。
但他知道現在問不合適。
便做出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來,配合著儀瑄,讓氣氛更融洽一點兒。
“王爺,”儀瑄突然叫他,“你覺得這事兒需不需要上報陛下,重新審理?”
女孩兒的眼睛很亮,沒有什麼暗示,就是單純的征求他的意見,很認真。
太妃也看著兒子,表情有點兒緊張。
在大事上,她還是很傾向於聽兒子的意見的。
趙臻不假思索,“需要。”
且不論張千源做這事兒的目的是什麼,單就憑放火這一條罪,趙臻就饒不了他。
太妃沒想到兒子這麼堅決,眼神明顯很錯愕,然後支吾了一會兒,說:“事情都過去了,再追究也沒什麼意義,何必鬨得人儘皆知的呢,郡主臉上也不好看。不如——”
算了吧。
趙臻打斷母親的話:“他們差點害死你。”
趙臻皺著眉頭,看上去有點兒惱。他是真的不明白,她娘之前可以因為一個謠言就對儀瑄那麼壞,為什麼現在又大度的連真正的凶手都不想追究了。
太妃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涼涼的歎口氣。
有些事情,不追查到底,心裡還能保留一點兒希望,可一旦塵埃落定,就連唯一的希望都沒了。
“臻兒,”太妃握住兒子的手,懇求道:“就算沒有那場火,我也活不了多久,可能來不及見你最後一麵就去了。我能活到現在,全靠張大人和郡主幫忙。”
趙臻瞳孔微縮,聲音低下去,悶悶的的喚了一聲“娘”。
“就當是還這份恩情,彆再追查了,好不好?”
趙臻跟母親對視片刻,無奈移開視線。
煩躁。
他根本不覺得張千源對母親有什麼恩情,從頭到尾都是利用。可深埋在母親骨子裡的善良,讓母親沒辦法去恨救過她的張千源。
真不甘心啊。
可母親求到這個份兒上,他又怎麼能拒絕。
袖口傳來一陣輕微的拉力,趙臻回神,視線朝儀瑄看過去。
儀瑄含笑望著他,眨巴了下眼。
意思是,交給我。
趙臻會意,安慰似的在母親的背上拍了拍,語氣軟下來:“娘,這事兒我們再商量。”
太妃也不指望兒子立刻就答應她,聞言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隻惆悵的歎了口氣。
*
夜裡,儀瑄跟趙臻說了下白天的事兒,尤其沒忘記太妃喊的那句“儀瑄”。
女孩兒一整天心情都很好,笑眯眯的。
趙臻心想怪不得。
他也忍不住高興起來,同時心情又有些酸澀。
她要的並不多,母親喊她一句“儀瑄”,都能讓她高興一整天。
真是傻丫頭。
怎麼就,這麼容易滿足呢。
儀瑄說完,見天色不早了,披上氅衣去了太妃那兒。
有些話當著趙臻的麵沒辦法說出口。而且這個時候太妃也該冷靜下來了,夜裡萬籟俱寂的時候,人可以更清醒的思考。
太妃果然還沒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