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蘇翰抵達京城。趙臻撥了一間宅邸給他,是前朝內閣大學士的,地段好風格又雅致,非常適合他們這種文人。蘇翰稍微把宅子修葺了下,就準備了彩禮來豫王府提親。
彩禮非常豐厚,雖與趙臻當初迎娶儀瑄時不能比,但每一樣東西都是蘇翰親自挑的,下了很大一大手筆,在官員中也算是可圈可點的了。
儀瑄和趙臻共同接待了他,雙兒並沒有出麵,隻躲在屏風後偷偷觀望,感動的一直哭。儀瑄自然也不會為難他,問了幾個問題之後就同意了提親,把雙兒的八字給了蘇翰,準備找司天監的人來選日子。
蘇翰父母健在,因為之前兒子一直在西北邊陲之地任職,兩位老人便都待在老家。如今蘇翰熬出頭,也能進京混個京官做做,不用再在西北受苦了,立即派人去老家把爹娘接來,兩位老人深感欣慰。
趙臻給蘇翰升了職,如今他任兵部尚書。兩位老人聽說兒子向個丫鬟提親,都覺得兒子是在自貶身價,說什麼也不樂意。
就算是豫王府裡的丫鬟又怎麼樣?難道還是金子打的?!
儀瑄聽說了這事兒,自然是很不高興。不過這也提醒了她一個問題,雙兒的丫鬟身份始終是個累贅,如今蘇翰官拜兵部尚書,這樁婚事任誰聽了都會覺得雙兒高攀蘇家,雙兒若真嫁過去恐怕要受到不少人的譏笑。
雙兒陪她出生入死,她哪忍心雙兒受這樣的委屈?
她準備收雙兒做義姐。
這事兒她跟祖母商量了下,祖母雖然有些為難但還是答應了。於是挑了個日子,族裡的人聚在一起開會,如今溫氏一族都是豫王妃在撐場麵,王妃都發話了大家也都沒有拒絕的底氣,於是爽快的通過了。
從此雙兒姓溫,名字是儀瑄起的,叫舒瑤,儀瑄一般喊她瑤瑤。
蘇家兩位老人聽說那丫鬟成了豫王妃的義姐,驚掉了下巴頦,腦子裡想的都是竟有這樣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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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老人家紅著臉巴巴的上門來道歉,儀瑄也沒多說什麼,隻是再三提醒他們:“舒瑤雖是本宮的義姐,情誼卻勝似親生姐妹,誰給她委屈受,就等於是和本宮作對。”
二老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唯唯稱是。老太太尤其不好受,她當初做媳婦兒的時候可是受了婆婆不少折磨的,這麼多年媳婦熬成婆,總算可以端端做婆婆的架子,這下好了,這即將進門的兒媳婦兒是個有大靠山的,罵不得打不得,這還怎麼得了!
倒像娶了尊佛回來!
老太太甚是後悔,當初就不該跟兒子鬨,嫌棄人家丫鬟出身。結果呢,人家搖身一變就成了豫王妃的義姐,硬氣的不得了!
不過事已至此,也沒有回轉的餘地了。兩個月彈指一揮就過去,蘇翰喜滋滋的騎著駿馬來迎接新娘。
儀瑄是舒瑤的梳頭人。
儀瑄本來想按常例找本地的全福婆婆來為舒瑤梳頭,舒瑤不肯,硬說儀瑄就是她見過的最有福氣的人——夫君寵愛兒子聰慧,身份還尊貴,有妹妹如此,何須再找彆人來?
儀瑄不肯:“我可是死過一次的,給你梳頭怕不吉利。”
“人一生誰沒個三災八難的?且王妃大難不死是佛祖保佑,是真正的有福之人。”舒瑤認真道。
儀瑄苦笑:“上輩子我手上沾滿血腥,這輩子又失了孩子,你還覺得我有福?”
這是關係到舒瑤一輩子的事兒,儀瑄不想影響她。一般女子一輩子隻有一次出嫁的機會,誰不希望自己能擁有最好的?萬一舒瑤因為她觸了黴頭,她會很愧疚的。
她覺得自己真算不上有福。她今天所擁有的一切,僅僅是“苦儘甘來”而已。
舒瑤回頭,握住儀瑄的手,緩慢卻堅定道:“沒有王妃,就沒有今日的我。我與蘇翰相識、結緣,也都是因為王妃,王妃是我與蘇翰的有緣之人。王妃為了抬高我的身價,甚至不顧宗法認我為義姐。王妃對我如此,我還能嫌棄王妃不成?”
舒瑤微笑,她容貌本來隻是清秀,但因今天盛裝打扮格外光彩照人,眼睛神采奕奕,“王妃是這世上最有福的人,我一直這麼覺得。”
儀瑄眼睛都紅了。
她拿起梳子,輕輕的給舒瑤梳頭,笑對她道:“真是個傻丫頭。算了,你成親後要是遇到了什麼難事儘管來找我,我替你把麻煩都解決了。”
舒瑤忍著淚意:“多謝妹妹。”
儀瑄不會梳太複雜的發髻,幸好舒瑤也不在意這些,反而還安慰儀瑄說:“很好看。”
儀瑄為她戴上鳳冠,心中五味陳雜很是感慨,手指捋著鳳冠上的珍珠簾子,久久不言。
相伴了這麼久的人,突然要離開,真的很不舍。
可是舒瑤總要出嫁的,生兒育女相夫教子,她應該為舒瑤感到高興。
舒瑤心裡也難過,可還是努力笑道:“沒關係的,反正就在京城,兩家走動也不遠。”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