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廷後苑。
宦官一個個伸長了腦袋往前看,站在中央的趙寰手執球杆,稍稍比劃了兩下,就擊打在球上,球杆在空中化了個漂亮的弧度。球滾出去,掉入了假山甬道中的一處凹洞。
又中一球,宦官齊聲歡呼萬歲。
這時,突然有人從外麵闖進來,直接來到趙寰跟前,扯住趙寰的衣襟往上拽。
來者是個少年,年紀與趙寰相仿,雙眼紅紅的透著戾氣,拽住趙寰衣襟的手指骨發白,渾身上下都張揚著一股與趙寰截然不同的野性。
隻有那雙眼,睫毛細長眼尾上挑,俊俏的不像話。使得原本潦草剛硬的帥氣多了幾分精致,可與趙寰相媲美。
趙寰淡淡看著來人,毫無懼怕的意味:“元猗,放開。”
宦官緊張的退到一邊。雖說趙寰是他們的主子,可趙元猗這位小霸王他們也惹不起啊!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們還是想想怎麼撤比較好。
趙元猗不僅不放,還扯的更緊了,猩紅的雙眼死死瞪著趙寰:“少在我麵前擺皇帝的架子!趙寰,你現在就給我解釋清楚!”
宦官們暗暗咋舌。陛下與世子從小一起長大,感情甚好,所以世子一直都叫陛下的本名,陛下也從不介意。小時候陛下和世子常打架,男孩子嘛,有點兒血性在所難免,隻是長大了以後就很少動手了。
這場景還真是久違。
“你爹叫你來的?”趙寰問,眼底有譏諷之色。
趙元猗一把推開趙寰,神色惱怒:“我自己要來的!”
趙寰點點頭,整理自己被弄亂的衣襟,淡淡道:“既是你自己來的,恕我無可奉告。”
“趙寰,你!”趙元猗氣上頭了,一拳出去就砸在趙寰的左臉頰。趙寰體質比趙元猗弱,知道自己打不過他也沒想躲,就這麼生受了他一拳。
一縷鮮血從趙寰嘴角淌下來。
宦官驚呼,有人急忙去找太醫。
趙元猗也懵了,不知所措問:“你怎麼不躲?”
趙寰用手背擦去嘴角鮮血,皺了皺眉頭,沒說話。
“趙寰。”趙元猗輕輕將拳頭抵在他肩上,臉色嚴肅:“你要真敢讓我爹去打仗,就不隻是一拳頭了。我——”趙元猗把拳頭收回來放在胸口,“跟你不再是兄弟。”
趙寰抬眸靜靜看著對方,沉默了好半晌,忽然笑了,無所謂的態度:“好啊。”
趙元猗難以置信瞪著他。
趙寰始終笑著,雙眸漆黑如泥沼,嘴角獻血已經乾涸,詭異的暗紅色。
不是賭氣,是認真的。
趙元猗氣的要瘋了,他搶過趙元猗手裡的球杆,猛地一揮,球以一個漂亮的弧線起飛,最後飛出眾人的視線掉在了前方的竹林裡。
趙元猗抓住球杆的兩端用力一扳,球杆從中折斷,趙元猗把一分為二的球杆往地上一丟,踩了踩,惱恨道:“老子說到做到。”
*
上午早朝時才發生了那樣的事兒,下午趙元猗就去趙寰那兒鬨了一通,打的趙寰嘴角流血,相當於給原來就很旺的火勢又添了一把柴。
世人不會以為趙元猗跟趙寰之間是小孩子玩鬨,隻會想到豫王跟皇上之間的齟齬。
儀瑄狠心把兒子叫來跪著。趙元猗跪在地上還特委屈,但是又不敢違抗他娘。好歹跪了一柱香的時間,儀瑄就心疼的想把兒子拉起來。
“你知道自己錯在哪了?”儀瑄問。
趙元猗乾巴巴道:“不該打他。”
“他是誰?”
趙元猗繼續乾巴巴:“趙寰。”
儀瑄無奈揉了揉太陽穴:“元猗,你要記住他是皇上,哪怕你們一起長大感情再好,他也永遠是皇上。以前你們還小,娘就沒拿規矩約束你們。如今你們都長大了,你心裡就該有把尺,丈量清楚你們之間的距離。”
“比如,你要稱呼他為‘陛下’,而不是趙寰。”
趙元猗不服:“叫他陛下的人千千萬萬,叫他趙寰的卻隻有我一個。”
“可你並不知道他願不願意你這麼叫他。”
趙元猗怔了怔,想起今天趙寰詭異的笑容,就覺得心裡堵得慌。
從小他的日子就過的比趙寰滋潤,爹爹教他騎馬射箭,娘教他讀書識禮。稍長大些他就開始跟世家子弟們一起騎射,結交了很多朋友,個個都比趙寰好相處,可他還是不忍心晾著趙寰。
他有很多朋友,趙寰卻隻有他一個。
小時候趙寰跟他說過,希望他常常進宮來。因為隻有他進宮找趙寰的時候,沈太後才會放鬆一點兒對趙寰的管束,同意趙寰玩。其他的時候,沈太後會一直逼著趙寰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