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瑄走過去用手撥弄了下盆栽的葉子,笑道:“你還留著呢。”
魏襄看著她,眼神意味不明。
是的,他還留著,可能永遠也不會丟掉。
儀瑄的手搭在桌沿上,慢慢的繞著桌子走,坐進椅子裡平靜的抬頭看他,儼然一副上司的姿態。
“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自己的這點兒情緒,內閣亂作一團,王爺每日殫精竭慮。你身在高位就該知輕重、知緩急,有身在高位者的自覺,而不是任性妄為,以自己的喜怒為行事的標準。”
魏襄滿不在乎的笑了笑:“王妃是來訓斥我的?”
儀瑄沉默片刻,答:“如果可以讓你清醒的話。”
“我一直都清醒。”魏襄扯了把椅子在儀瑄對麵坐下,兩人平靜對視著,魏襄的眼中染上幾分怒意:“我清醒的知道什麼是我所求,你以為我稀罕這個首輔的位置?一個首輔連自己的事情都決定不了,不可笑嗎?”
他根本不想娶什麼越家的小姐,若不是母親以命相逼,他是斷斷不會答應的。
事已至此,最沒資格來指責他的就是她。
儀瑄搖頭歎息:“人活在這世上總有許多的不得已,你瞧皇上就知道了。你母親僅僅是希望你儘快成婚,這心願與天下父母無異,遭此痛楚的也不隻你一人。”
魏襄盯著她,一字一句道:“我寧願一輩子不娶。”
“魏襄!”儀瑄痛恨他的冥頑不靈,“你這麼做是想傷害誰,你娘?還是說你是在責怪我?”
“沒有。”他扭頭,“我沒有責怪你。”
儀瑄愣了片刻,閉上眼深吸氣,語氣柔和了點兒:“以前,我把你當做我最得力的屬下,之後恨過你一陣,現在,我當你是朋友。但若你冥頑不靈,我隻能遠避著你,從此以後不再與你見麵。若你還珍惜我這個朋友,就不要再有彆的想法。”
魏襄怔了怔,猶疑重複道:“朋友?”
他沒有想過還能與她成為朋友。
他以為,她與他頂多就是兩不相欠、再無糾纏。
儀瑄認真的望著他,問:“你想好了,你是要與我成為朋友,還是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朋友……可以嗎?”魏襄的心猛烈跳動著。
儀瑄笑著點了點頭:“當然可以,隻要你能把不必要的感情放下。”
魏襄抿唇,“我儘量。”
“不是儘量,是一定要做到。請你趕快收拾好心情回內閣做事,然後迎娶越姑娘,而且好好待她。”
提到這一茬,魏襄再次沉默。
“那個越姑娘好像挺喜歡你的,彆讓人家傷心。”
魏襄抬眸,苦笑無言。
他不想娶親,除了為自己,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不想耽誤人家女孩子。
“你答應還是不答應?”他老是不說話,儀瑄著急了。
良久,魏襄點了點頭。
哪怕是把所有感情藏起,飽受煎熬痛苦,也遠比徹底失去她來得好過些。
儀瑄滿意極了,這次洽談的結果還不錯,她站起來目光停留在盆栽上,霸道的說:“這盆栽我抱回去了。”
留下來乾嘛?給他睹物思人嗎?
說著就把盆栽給抱在懷裡,小姑娘的臉被枝枝葉葉給遮掩起來,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無辜的眨巴著。魏襄扶額無奈一笑,說:“反正是你的東西,你想拿就拿走吧。”
經過儀瑄的勸說,魏襄第二天就開始照常上朝做事了,內閣總算重新步入正軌。
魏襄跟越姑娘成親的那天,趙臻和儀瑄一塊兒參加了酒席,儀瑄送了一尊送子觀音像。魏母高高興興的把這尊觀音像擺在了兒子媳婦的新房裡,希望能早點兒抱上孫子。
婚後魏襄跟越姑娘是個什麼情形儀瑄並不清楚,畢竟是人家的私事兒,她也不好多過問。但是她送的這尊觀音像似乎還挺靈驗的,越姑娘一年後就誕下了兒子。
彼時,儀瑄的肚子也剛剛有了隆起。
*
十四年後。
蒙古和碩特部的老首領過世,新首領脫裡登位之後,便開始帶著族人燒殺搶掠進行擴張。脫裡驍勇善戰性情嗜血,很快就攪和的蒙古各部不得安寧。韃靼便派人來向中原求救,請出兵幫助他們對付和碩特部。
韃靼這些年一直本本分分的納歲上供,如今麵臨災禍,國朝不可能坐視不理,可到底怎麼管,朝臣為此爭論不休。
爭論到最後,還是得由豫王拍板。
大殿上,趙臻聽完群臣意見,做出決定:派兩名將軍去幫助韃靼應對和碩特部,若能與和碩特部議和當然是最好,如果不能,那就憑武力使對方屈服,並且換掉如今的首領脫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