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元泓今天說的那番話——
“一將功成萬骨枯。戰場死傷在所難免,隻要死得其所……”
確實可以說明一些問題。
趙臻把妻子抱進懷裡,溫言安慰:“這一茬已經過去了,不管怎麼樣,元猗都不可能上戰場了。”
“就算不上戰場,作為使節也需要跟和碩特部交涉。元泓若有心對付元猗,還怕沒有機會?”
趙臻的手指慢慢的沿著妻子的耳廓勾畫,捏了捏她柔軟冰涼的耳垂,似笑非笑:“你把元猗想的太弱了。”
儀瑄不解的抬頭看他。
“元猗心性率直,但也是粗中有細。而且我打算派幾個人跟著他們,其中就有魏襄。魏襄看著元猗和元泓,你總該放心了吧?”
儀瑄眸子亮了亮:“他能走的開嗎?”
魏襄居首輔之職,事多冗雜,而且堂堂首輔去給他們看孩子?
太麻煩人家了吧!
“無妨,我會先跟他把事情交接好。”
儀瑄鬆口氣,“如果是這樣我也沒什麼可說的了,讓他們鍛煉鍛煉也好。還可以借此機會看出元泓的本意。”
*
之後幾天,韃靼的使者也到了京城,求天朝出兵。趙寰設宴款待了使者,在次日的朝會上再次向趙臻施壓。
“不知豫王考慮的如何了?韃靼使者已至,出兵刻不容緩。豫王究竟是派手下出征呢,還是親自前去?”趙寰笑問。
趙臻點了兩名將領出列,都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戰功可觀。
趙寰笑容不減,撫掌道:“豫王選的人果然不錯。”
要趙臻親自領兵是不可能的,他就沒抱過這種期待。
他隻是想借此動搖趙臻的威信。
“臣還有一個提議。”趙臻略拱下手,平靜道:“臣有二子,可替臣出使蒙古,促使韃靼與和碩特部講和。二子雖年幼,卻有心為國家出力,陛下覺得如何?”
趙寰臉色一僵。
趙元猗和趙元泓要出使蒙古?
這樣一來,趙臻的威信不僅不會有半點動搖,還會使天下人知道——虎父無犬子。
趙寰與趙元猗來往不少,因此很清楚趙元猗的魄力。趙元泓的話他隻見過幾麵,雖然趙元泓很乖,做事也很規矩,但還是給他一種捉摸不透的感覺。
並不像看上去的那麼無害。
深不可測。
趙寰笑了笑,“豫王當真願意?”
“願意。”趙臻答的毫不遲疑。
趙寰眼神微變。
過了會兒,他又慢慢的、慢慢的笑起來,說:“可是朕想請大公子入宮來做朕的伴讀。”
趙臻憑什麼相信他的兒子可以全身而退?
那是他的兒子,他難道不在乎嗎?
趙寰捏緊了龍椅扶手。
趙元猗……不可以去冒這個險。如果趙元泓要去,那就去好了,趙元猗不行。
趙寰眼神渙散了下,忽然覺得自己的行為很可笑。
從小到大,趙元猗是他唯一的朋友。
儘管他再三告誡自己他並不需要什麼朋友,可若要他眼睜睜看著趙元猗去死,他做不到。
趙臻訝異的看了趙寰一眼。
這話實在不像是趙寰說出來的。
他想了想,如果以這個理由把元猗留在京城,讓元泓去孤身犯險,隻怕元泓心裡會不平衡。
可能本來沒有什麼壞的想法,經過此事倒有了。
於是趙臻拒絕:“元猗不好讀書,確實沒有資格做陛下的伴讀。朝中不少大人家裡的公子都很好學上進,陛下可在他們中挑選。”
趙寰眉間隱有怒意:“那便讓大公子陪朕習武。”
皇上反常的有點兒明顯。
眾臣十分摸不著頭腦,平時總是麵帶笑容的趙寰,竟然因為被豫王拒絕讓趙元猗當他的伴讀就惱了。
陛下,您的表情管理哪去了?
不過聽說皇上跟趙元猗私交甚密,很可能是不想讓好友去冒險。
額……皇上這麼有人情味兒?
一個逼著自己舅舅去打仗的臭小子,竟然為了保護朋友而不惜在朝堂上失態。
趙臻突然對趙寰的印象沒那麼壞了。
他淡淡回道:“那等元猗從西北回來再陪陛下習武吧。事分輕重緩急,如今最要緊的是解決蒙古各部的爭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