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多的是不講道理的人,他們的妻眷不該死,趙臻就該死了麼?
儀瑄不在乎什麼人言可畏,也不在乎什麼大義。
天下蒼生與她何乾?她隻要她的丈夫兒女平安快樂。
“那又如何?”她捧著趙臻的臉,與他四目相對。
她的眼一如少女時清澈,烏黑的瞳仁似乎映滿滿天星河,趙臻不自覺便在這目光中沉淪下去。
他輕輕彎起唇角,“是啊,那又如何?”
*
趙臻喝完安神湯後就上床睡覺了。儀瑄帶了一隊侍衛來到大門處,讓人把門打開。
門外烏壓壓的擠著身著朝服的官員,有幾個沉不住氣的甚至在大聲咒罵,罵豫王貪生怕死不講人情。
門打開的瞬間,外麵的人一下子湧進來,結果被排成一排的侍衛攔住。
推推搡搡的,場麵非常混亂,但是在看清門內站著的人是誰的時候,他們又靜下來。
醞釀的說辭頓時難以出口。
因為他們麵對的是豫王的妻子。
他們有家室,豫王同樣也有家室,當著豫王妃的麵說出讓豫王去死這種話,他們知道不應該。
為首一個老臣歎了口氣,說:“可否讓臣等和豫王見一麵?臣等有要事要和豫王商議。”
“不能。”儀瑄目光在他們每個人臉上掃過,帶著審視的意味,看著他們紛紛低下頭。
“你們派出個代表跟我談吧。”儀瑄看著那老臣:“你?”
那老臣連退兩步,“我還是算了吧。”
眾臣聚在一起討論了一會兒,最後還是一個年輕人走出來。儀瑄認出他,他在禦史台任職,是名諫官,叫袁之嶺。
諫官是靠嘴巴吃飯的,口才了得。
儀瑄冷瞥了他一眼,說:“既然代表已有,就請各位回自己府上等消息,聚眾在王府門前鬨事也不太好,對不對?”
群臣又竊竊私語了一會兒,覺得就算繼續待在王府也不會有什麼進展,不如相信袁之嶺。
“王妃說的對,臣等告辭。”
儀瑄帶袁之嶺來到前廳,兩人坐下後,袁之嶺還未發話,儀瑄便直截了當道:“王爺不能死,除此之外,你可以提你們的要求。”
袁之嶺皺了皺眉,說:“臣等的妻兒被困於宮中,整整百號人。王妃難道眼睜睜看著她們去死?”
“我當然不希望她們死。”儀瑄一頓,“可我更不希望我的丈夫死。”
袁之嶺說:“臣等也知這樣的要求很無理,王爺待我們恩重如山,若沒有王爺,便沒有今日的我們。若不是山窮水儘臣等絕不敢來麻煩王爺。如今臣等妻兒的性命全係於王爺一人之身,王爺若肯舍小我,成大義,臣等受王爺大恩,必做牛做馬報答王府,誓死效忠世子,決不食言。”
袁之嶺雙眼通紅,看起來非常真誠。
可儀瑄也不是好應付的。
“袁大人。”儀瑄笑笑,“恕本宮說句實話,你們和我一樣自私。我想護著我的丈夫,你們想護著你們的妻兒,既然彼此都這麼自私,我又為什麼要聽你的呢?”
袁之嶺強辯道:“若隻有臣一人的妻兒被困,臣定不會來求王爺。可如今被困的是上百條性命,隻要王爺肯舍生取義,這上百條性命便都可以活下來!”
“你不是不會,是不敢。”儀瑄冷笑,“你們隻是自私的人聚到了一塊兒去了而已。哦對了,不僅是自私,還很無能。”
袁之嶺臉色一下子變了,神色惱怒。
這個女人怎麼一點道理都不講!
“自己的妻兒自己保護不了,要彆人幫忙。王府也不是不願意出手,可是你們若想要王爺的性命,那就休提。”
袁之嶺被戳中了痛處,整個人像一頭毛躁的刺蝟,好像隨時就要對著儀瑄噴唾沫星子。
“婦人之見!愚不可及!”
儀瑄點點頭:“沒錯,我就是婦人之見了。在我看來,你們就是一群無能又自私的窩囊廢,我說錯了?”
袁之嶺雙目瞪圓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好好動動你的腦子想點兒辦法出來,袁大人。”儀瑄正經了臉色,“這麼多朝廷的謀臣聚在一起,還想不出解決問題的辦法?”
袁之嶺沉默了會兒,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雖然蠻橫了點兒,但最後這句話還挺有道理的。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他們這麼多人,冷靜下來想想總會有辦法的吧?
王府是指望不得了,哪怕拿命去拚也拚不過,要救人隻能靠他們自己。
袁之嶺黑著臉站起來,說了聲“臣告辭”,就轉身離開。
*
當天的談話內容很快就傳遍了眾臣的耳朵。
他們又氣又憤,但又拿王府沒有辦法。畢竟全京城的護衛軍都是王府管轄的,他們要造反也是死路一條。他們除了慷慨激昂的罵豫王和豫王妃幾句之外,沒有彆的辦法。
隻好一群人坐下來,冷靜談一談救人的事兒。
他們並不清楚敵方有多少人,輕舉妄動很可能會害了妻兒性命。唯一的辦法就是跟趙晏談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