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福在第一排裡挑了個靠牆的位置,同桌是個標準的書呆子,跟元福禮貌的交流過幾句後就埋頭讀書,沒再跟她說過話。
果然如她所料——她要憋死了。
上課聽夫子講到一個地方她覺得有意思,轉頭想跟旁邊這位仁兄交流一下,人家正目不轉睛的盯著夫子,腰板挺得筆直,元福說話的興致就沒了。
她隻好癟癟嘴,百無聊賴的轉過頭,繼續聽夫子念叨。夫子不愧是翰林院的大人物,能把一個問題講的深入淺出,而且很幽默。元福這種基礎比較薄弱的竟然也能聽得懂。
下課了,她以為自己能跟新同桌有幾句交流,結果人家一下躥到夫子麵前口若懸河。元福吃了一驚,驚訝這人還挺能說的。
她惆悵的歎口氣,放棄了和同桌結成友好關係的想法,轉頭跟後座的同學說話。
“那個,課上我有個問題沒聽懂,能不能問你一下?”元福擺出自己的招牌式笑容。
後座的同學卻一臉驚恐的往後躲,繃著臉搖頭。
“……”元福覺得這國子監裡的學生是不是都有毛病?
她把目光投向後座的同桌,對方好像嚇了一跳,也驚慌失措的往後躲。
好吧,元福確定了,這裡的學生是真的有毛病。
她轉過身,忽然覺得有點兒不對,視線怎麼突然這麼暗?她愣了一下,仰起臉,對上陸昭漫不經心含笑的眸子。
對方一隻手撐在她的桌子上,上身微傾,因為他長得高所以遮住了她麵前大部分的光,她整個人都籠罩在他遮下來的陰影裡。
元福微扯嘴角,裝沒看見低下頭,垂睫注視著書本,其實整個人都很緊張。
腦子裡有根弦緊繃著,對方的呼吸聲,乃至身上淡淡的皂莢氣味她都能清晰的感受到。她看似緊盯著書本,其實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對麵這個人身上。
緊張的關注著,這個人到底要做什麼。
陸昭的手搭在她的本子上,輕輕敲了敲,嗓音異常的柔:“哪裡聽不懂,我教你。”
他的手修長,手背脈絡清晰,很有力量感。
元福目光有些不自然的從他的手上移開,說:“坐最後一排的陸兄,我覺得你不怎麼好學上進。做學問是件嚴謹的事兒,要問也得問有水平的人。等會兒徐洋回來我會向他討教的,不勞煩你了。”
徐洋就是她旁邊那個書呆子。
陸昭眯了眯眼,目光朝徐洋那兒斜了一下,“他?”語氣輕蔑不屑。
元福當時就笑了。
這陸昭自我感覺是有多良好?人家徐洋端端正正的坐在第一排,上課聽講下課跟夫子討論,跟你這種坐最後一排混日子的不一樣。
“徐洋。”陸昭喊。
徐洋正在跟夫子討論呢,一聽陸昭喊他臉都白了,乖乖的過來,喊了聲“陸哥”。
“江延說有地方沒聽懂,你會給她講嗎?”
徐洋遲疑的看了元福一眼,見元福鼓勵的看著他,便點了下頭。
“嗯?”陸昭把臉一冷。
“不不不!我不會教她的!”徐洋立刻改口,嚇得魂兒都飛了。
元福氣到冒煙。
這陸昭到底是什麼人,一個兩個的都這麼怕他?天子腳下,還有沒有王法了!
“陸昭你夠了沒?他們怕你我不怕!我就是不要你教!”小姑娘氣呼呼的說完,跑出去了。
陸昭看著小姑娘的背影,神色有點兒黯淡。
*
國子監的學生,除了跟陸昭一塊兒見過元福的,都覺得江延被針對了。
陸昭先是把江延從同桌的位子上趕走,再是威脅徐洋冷落江延,江延氣的跑出去。
大佬平時也挺安靜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也不知道江延是怎麼惹怒的大佬,遭到這樣的“特彆待遇”。
元福跑到走廊上漫無目的的瞎逛,心裡默默罵陸昭混蛋。
“江兄。”有人在後麵叫。
元福在想事情,沒反應過來這人是在叫他,那人追過來擋在她麵前,伸手在她麵前晃晃,說:“江兄彆在意,陸昭那人就是這樣的,不值得跟他鬥氣。”
元福抬頭。
“你是?”
那人自我介紹:“我叫齊明玉。”
齊明玉長的清秀斯文,笑容淺淺。元福撅了下嘴,問:“你不怕陸昭?”
齊明玉道:“君子坦蕩蕩,我行的正坐的直,為何要怕他?”
元福眨了眨眼,小聲問:“為什麼他們都這麼害怕他?陸家是很高的官嗎?”
元福從不過問朝政上的事兒,又在江南待了許久,對京城的情況就更不了解了。
齊明玉剛要說話,便看見陸昭朝這裡走過來。少年微眯著眼,警惕的瞪著他。
齊明玉把話咽下去,說:“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