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時間尚早, 薑潮雲也不困——自從他精神好了許多後,便很難再在戌時(晚上七點)入睡了。
薑潮雲主動讓了一半的床榻,小聲問:“你要不要上來一起睡?”又警惕地說:“不要對我動手動腳。”
寒江穆頓了一下, 說:“恭敬不如從命。”
說完, 褪去外袍,躺到了薑潮雲旁邊。
薑潮雲說:“蠟燭。”
寒江穆彈了指風, 將蠟燭給吹滅了。
薑潮雲再一次看見他這個絕技,還是覺得很神奇, 問:“你這個是內力嗎?”
寒江穆低聲“嗯”了一聲。
薑潮雲問:“你學武是跟誰學的啊?”
寒江穆沉默了一會兒, 才道:“一開始,是跟我舅舅學的武藝,再後來……”他似冷笑了一聲, 說:“便是自學成才了。”
薑潮雲想到寒江穆說的那些話, 猜想到寒江穆的舅舅大約也被抄斬了,心裡不由得更沉重。
他去了解過, 知道當今皇帝的元後母族於七年前被滿門抄斬,元後也在八年前因病去世。
也就是說,寒江穆在十一歲喪母,十二歲失去了外家。
等等,他做的那個夢,寒江穆也差不多是十二三歲的模樣,難道是就是那段時間?
薑潮雲有一瞬間的心悸,忍不住伸手摸向了寒江穆。
寒江穆抓住他的手,語氣輕快起來,“少爺想做什麼?”
薑潮雲反握住他的手, 小聲說:“這些年, 辛苦你了。”
寒江穆一頓, 聲音裡的冷意儘數消去,反而染上了幾分柔情,“少爺這是心疼我了?”
薑潮雲紅了臉,但現在在黑暗之中,寒江穆也看不見他羞赧的姿態,因而大著膽子,輕輕地“嗯”了一聲,小聲地說:“我是在心疼你,我希望你以後不要那麼辛苦了。”
寒江穆說:“有少爺在,我又豈會辛苦?”
薑潮雲問:“那你以後還走嗎?”
“不走,少爺在這兒,我也會在這兒。”
薑潮雲想起來自己難尋他的事情,“你現在住哪裡啊?”
寒江穆揉捏著薑潮雲柔嫩的手心,輕聲道:“住在南空巷。”
薑潮雲被他揉捏得渾身發毛,實在忍不住,往外抽了抽,沒能抽出來,隻好紅著臉任由他繼續把玩他的手,“……你怎麼住在那兒啊?那裡很偏僻啊,而且很亂。”
寒江穆道:“我爹來南華了,若他看見我吃好穿好,可能會氣死。”
他居然也能用詼諧的語氣說出這種話。
薑潮雲乍一聽,還以為躺在身邊的人不是寒江穆,他略頓了一下,明知故問道:“為什麼看你吃好穿好,你爹會生氣啊?”
寒江穆道:“他會覺得,他在外頭過得提心吊膽,我這個不孝子倒是樣樣都好,心裡自然會發惱。”
薑潮雲說:“你爹對你不好的話,那你不要再跟他見麵了,就當沒有他這個父親就可以了吧?”
寒江穆聲音平靜地道:“怎麼能不見麵,這是他最後的機會。”
薑潮雲莫名打了一個寒顫,“……最後的機會?”
“就是以後都見不到的意思。”寒江穆聲音裡帶了丁點涼涼的笑意。
薑潮雲:“……”
寒江穆轉移了話題,“少爺問這個,是想找我?”
薑潮雲有些瑟瑟發抖,聲音都結巴了起來,“是、是啊。”
寒江穆似疑惑地問:“少爺為何發抖?是冷了?”
說完,他伸展手臂,將薑潮雲一把撈進了懷裡,緊緊地將他按住,“這樣,少爺還冷麼?”
薑潮雲貼著寒江穆溫熱的胸肌,一臉懵逼,這人自說自話,竟就這麼將他抱住了??
薑潮雲想掙脫,卻發現寒江穆死死地摟著他的腰,將他往懷裡按,一時半會兒竟掙脫不開,隻這一下,他渾身便發了汗,忍不住對寒江穆道:“我、我不冷,你放開我。”
寒江穆低聲說:“少爺撒謊,你在發抖。”
薑潮雲:“……”
他能說是被寒江穆嚇的嗎?
薑潮雲沒了辦法,“我真的不冷,我現在好熱。”
寒江穆的氣息在他耳邊劃過,“熱?那少爺脫一件衣衫吧。”
薑潮雲:“……你放開我就不熱了。”
寒江穆說:“不放,我怕你冷。”
薑潮雲忍無可忍,惱道:“那你就不怕我熱是嗎?你這個無賴,你就是想看我脫衣服。”
寒江穆語氣無辜地說:“少爺誤會我了。”
薑潮雲捶了幾下他的胸口,發現這人到底皮糙肉厚,他沒疼,他自己的手倒是疼了起來。
寒江穆微微鬆開了些許,卻沒完全放開薑潮雲,“睡覺吧,少爺。”
薑潮雲聽到他聲音裡的疲憊,想說現在還早,你怎麼就要睡了,然而話到嘴邊,又被他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