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潮雲看寒江穆詭異地沉默, 哪裡還不明白他在誆自己,不由得更生氣,“你怎麼不說話了?是被我說中了心虛了嗎?”
寒江穆這才開口:“少爺, 男人的名聲是沒有人會計較的,少爺又何必在意。”
這話說得很沒道理, 薑潮雲想起昨天那個太監輕蔑的眼神, 動怒之餘又多了幾分濃重的委屈,“你當然不會有人計較, 但是我一個男子, 要以男子之身嫁給你, 傳出去都能給彆人當一年的談資!”
寒江穆道:“誰敢對此有非議,我就割了他的舌頭。”
他說這句話也是頗為認真的。
薑潮雲差點被他繞進去, “不、不對!你根本沒有意識到你自己的問題!”
寒江穆看著他,語氣軟了幾分,“我知道,我沒有提前知會少爺賜婚一事,但是,我應該早就告訴過少爺, 你會是我的妻,這不是與少爺商量,這是必然的結果。”
薑潮雲氣了一個倒仰,“你、你好霸道!”
寒江穆說:“少爺現在才知道嗎?”
薑潮雲氣得纖薄胸膛劇烈起伏起來,“你、你你!”
寒江穆看他實在生氣,語氣再次放低了幾分,“少爺不要生氣, 我是想著, 是我汙了少爺的清白, 總該對少爺負責。若少爺是女子,此時肚子恐怕都遮不住了,我想做一個擔得起責任的好男兒,難道還做錯了嗎?”
薑潮雲:“……”
他迷糊起來,“這倒沒錯……”
寒江穆伸手握住了薑潮雲圓潤的肩頭,這次薑潮雲沒有拍開他的手,寒江穆便將他摟在了懷裡,在他耳邊道:“我待會兒便要去前線,少爺一味的指責我,真讓我寒心。”
薑潮雲推了推他,怒火猶在,“你還怪我,雖然你做的事情情有可原,但也不代表你沒有做錯啊!你居然還倒打一耙,說我指責你!寒江穆,你這個人沒有心!”
寒江穆:“……”
寒江穆垂眸看他,歎了一口氣,低聲道:“事已至此,我也不能讓皇帝撤回聖旨,少爺要如何才能原諒我?”
薑潮雲看他願意跟他好好談,便也按捺下了不滿的情緒,“首先這聖旨不能作數,我們都是男子,我也不是姑娘會懷孕,所以我不要你負責,我們就像之前那樣就行了,然後你不要騙我,我就原諒你了。”
這話若是換一個人來說,都是頗為負心漢的言論,但在薑潮雲身上,卻沒有什麼違和感。
他太嬌了,性格也頗為單純,心裡在想什麼,也會在臉上表現出來。他從前種種都表明了他是個極為害臊,也在乎父母家庭的人,這樣的人承擔不住流言蜚語,也無法承擔什麼責任,他的確是應該被放在掌心寵愛的那一類人——這樣的人,自然也受不了當彆人妻子的委屈。
寒江穆心裡都明白,但心裡也難免為他如此決斷的態度感到濃重的不悅。
他終究會站到這個國家的頂端,成為他的妻子,並非是會讓他受委屈的身份。即使不去計較這樣的身份,薑潮雲隻想談情說愛,不想要一個結果的態度也讓人心生不滿。
燕國並非是什麼民風開放的國家,他與他肌膚相親到那種程度,若不成親,那像什麼話?
在薑潮雲麵前頗為孟浪的寒江穆,骨子裡也的確是非常保守傳統的男人,他最開始對薑潮雲有那種心思,也要追溯到很小的時候,他看見過薑潮雲解開褲子在草地上尿尿,雖然不是他故意看到的,但他沒想到薑潮雲會因為被他看到害臊得捂住雀兒尖叫——那時候薑潮雲自然算不上特彆漂亮,他太瘦小了,頭發發黃,個子矮小,唯一讓人挪不開眼的是他長著很白的皮膚,有一雙很漂亮的琥珀色眼眸,本來應當很圓潤的嬰兒肥也消瘦了下去,給人整體的感覺就是乾巴巴。但是他很嬌氣,也十分純真可愛,有著一口奶聲奶氣的嗓子,會喊他哥哥,會跟他撒嬌,那副嬌憨的姿態即使他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心裡顫動,又癢又麻。
從那個時候,他便有了那種心思。
尤其,他還看到了和小薑潮雲長開後的模樣。
比起小薑潮雲乾巴巴的模樣,長大後的薑潮雲,明顯更漂亮,那雙琥珀色的眼睛饒是籠罩在虛白幻影之中也顯得格外明亮,他那時候還小,其實已經記不清他所看到的虛白幻影是多大年紀,但應當是不大的,因為小薑潮雲奶聲奶氣跟他說話的時候,他也能看到那個虛白幻影頗為害臊的捂臉跺腳,那樣的嬌氣、憨態,倒是一如既往沒有變過。
在他頗為艱難的日子,也不吝嗇於在他麵前流一些眼淚,做一些苦大仇深甚至屈辱的表情,然後看著那個虛白幻影也跟著落淚。
這是他冷寂的人生中唯一的慰藉。
在很長時間寒江穆都在想,他到底是人是鬼?又或者是他自身產生的幻象?
那時候想不明白,也忌於去想,直到他到了薑潮雲身邊,看見他與那個幻影一模一樣,終於確定,那不是他因為過於仇恨導致精神失常產生的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