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八路》和《黑三角》都是今年的新電影。
小八路講的是兩個孩子不幸成了孤兒,他們堅強勇敢,燒糧倉、炸炮樓、鬥偽軍,被敵人抓走打傷也從不掉眼淚……
黑三角講的是公安跟一夥潛伏在我國的特務鬥智鬥勇的故事,裡麵賣冰棍的女特務據說一度成為了小朋友們童年的噩夢。
秧寶卻覺得女特務借賣冰棍跟人傳遞紙條好好玩。
“媽媽,”秧寶等顏懿洋跟沐卉、於曉麗上完數學課,掂著小腳腳,扒著門框道,“我能要點錢嗎?”
沐卉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要錢乾嘛?”
“嘻嘻,我想去學校賣冰棍。”
“賣冰棍?”於曉麗驚訝道,“秧寶了不起啊,這麼大點就知道賣冰棍掙錢了?”
“不掙錢,”秧寶不好意思地抓抓臉,“我想扮演女特務跟人傳紙條。”
顏懿洋接過蘇子瑜的物理作業,拿筆邊批改邊問道:“要多少?哥哥給你。”
秧寶:“兩毛。”
蘇子瑜剛想問要不要他幫忙聯係冰棍廠,結果就聽到了‘兩毛’,默了默他還是沒忍住:“秧寶你去哪裡進貨?”
“小賣鋪啊。”
“那就是說,你從小賣鋪多少錢進就多少錢賣?”
高了,其他小朋友肯定不會買。畢竟,小賣鋪離學校沒多遠。
秧寶點頭,她就想玩一回特務扮演。
“赤豆棒冰4分/根,奶油雪糕8分,奶油大雪糕12分,簡裝冰磚19分,中冰磚40分,大冰磚76分,摜奶油30分/杯。兩毛,你想進哪種?”
“農場賣的隻有赤豆棒冰和奶油雪糕。”顏懿洋提醒道。
“赤豆棒冰,兩毛你能買5根。”想了想,蘇子瑜又道,“你也可以買兩根奶油雪糕,一根赤豆棒冰。”
“我要買赤豆棒冰,”秧寶掰著手指高興道,“這樣我就能傳五次紙條了。”
“紙條上寫什麼?”於曉麗好奇道。
秧寶雙手往腰上一叉,挺著小肚得意道:“第一張,我要寫於黃氏特務的經典台詞‘為了上帝哼哼,我不乾。為了恢複我們的天堂,搞挎他們,我乾哈哈哈’。”
眾人:“……”
蘇子瑜:“第二張呢?”
“寫男外國人的話‘呱呱叫的水鴨子,我們應該記住今天這個日子’,第三張我寫女外國人的話‘哈哈哈水鴨子又和我們一起飛了’。”
秧寶說罷,張開雙臂,在屋裡邊跑邊呱呱叫學野鴨子。
老二從門外進來,伸手比了一個打槍的動作:“砰!”
然後字正腔圓地念道:“你將是暗夜裡的一個幽靈,誰也不會知道你的。”
這句台詞,他不但一字沒念錯,就連語調也跟電影裡的外國人一樣。
秧寶立馬站住,揚聲叫道:“冰棍,賣冰棍了。”
蘇子瑜忍著笑道:“我的貓頭鷹又叫了。”
顏東錚抽了抽嘴角,抬手拍拍蘇子瑜的肩:“交給你一個任務?”
“什麼?”
“給竟革做一個54·式·木頭·手·槍,給秧寶做一個賣冰棍的小推車。”
蘇子瑜若有所思:“一仿一真槍嗎?”
“你有部件圖?”沒有就不可能仿製得那麼真。
“沒有。要不要我回去找我爸借他的槍……”
顏懿洋一個鋼鏰敲下,斥道:“彆找事!隨便找塊木頭給他做一個可以打彈珠的玩具槍。”
蘇子瑜有幾分不甘,他還是想把爸爸收藏的槍拿出來拆開看看。
顏懿洋瞪他。
蘇子瑜雙肩一塌,有氣無力道:“行吧。”
秧寶吭呲吭呲爬上媽媽的椅子,從蘇子瑜做的筆筒裡拿了支鉛筆,扯過一張廢棄的畫稿,一字一句,把字在背麵寫好,讓大哥幫忙裁成條,連同兩毛錢一起揣進小兜兜。
“媽媽,你能給我找一個小棉被嗎,我要蓋在紅豆棒冰身上,防止它化掉。”
沐卉開箱,拿了個他們小時候蓋的小被子,薄薄的沒多大。
秧寶尋了個竹籃,把小被子塞進去,拉著小哥去小賣鋪買棒冰。她的腳踝已經好了,老二也已打過第三針疫苗,再過幾天打第四針。
顏懿洋繼續給沐卉、於曉麗上課。
蘇子瑜找木料給秧寶做小推車,迷你型的。
於曉麗就很不解:“小孩子對什麼都好奇,賣一回,玩半天,肯定就不去了。乾嘛還要費勁給她做推車。”
顏懿洋把高一的數學重點劃出來,讓她們先預習:“秧寶愛動,不賣棒冰也會做彆的,有小車方便。”
說罷,起身拿著一竹筒蟲子去外麵。
太陽鳥長大了不少,現在跟母雞一起養在院子裡,也沒關起來,想飛就飛,一家人從不限製它的行動。
另一顆種蛋因為一直沒有找到抱窩的母雞,被顏懿洋又送了回去。
秧寶最近開始跟於曉麗學粉彩,給太陽鳥畫了不少畫,母雞太大,她還畫不好。
顏東錚挑了副幫她寄去了《兒童畫報》,他先前投的兩副均已錄用,稿費寄來,第一副是個兒童故事,錢多些,10元。
第二副《開荒》圖,也是廣受好評,得了8元。
前天他又分彆寫了兩篇文章《老師》《知青》,投去了《春城日報》,還沒有回音。
如今的顏東錚、沐卉已在附近州市出名,各個公社的知青辦都想請兩人過去做個英雄事跡演講,均被顏東錚以準備高考為由推拒了。
“阿姨,”小賣鋪裡,秧寶掏出兩毛錢遞給服務員,“我要五支紅豆棒冰。”
服務員收下錢,打開連部唯一的一台雪花牌冰箱給她取棒冰,結果一看:“秧寶,紅豆棒冰隻剩兩支了。”
秧寶愣了下:“那我要兩個奶油雪糕,一個紅豆棒冰。”正好兩毛錢。
奶油雪糕一拿出來,老二伸手接過,遞給秧寶一個,另一個撕開包裝紙,“啊嗚”咬了口,幸福地眯了眯眼。
秧寶:“……”
咽了咽口水,秧寶問他:“好吃嗎?”
老二點點頭,抬手將她握著雪糕的小胖手往嘴邊推了推。
冰涼的雪糕紙貼在唇上,香香甜甜的,秧寶下意識地舔了口。
看著上麵的口水,秧寶知道不能賣了。
那就吃吧。
秧寶接過紅豆棒冰往竹籃裡的被子下一放,撕開雪糕的紙,咬了口,好甜,咧著嘴跟老二對視著咯咯笑了會,秧寶跟服務員揮揮手,說了句“再見”,提著竹籃和老二一起走出小賣鋪,去學校。
紅豆棒冰隻有一個,紙條她有五張,挑挑撿撿,她將那張‘你將是暗夜裡的一個幽靈,誰也不會知道你的。’裹在棒冰的包裝紙外麵。
等下課了,支著喉嚨叫道:“賣冰棍、賣冰棍了——”
五年級的學生一下子就聽出了秧寶的聲音,呼啦啦跑來道:“秧寶、竟革你們怎麼賣起了冰棍?”
秧寶小肚子一挺:“我是來當特務的?”
“昨天電影裡那個賣冰棍的女特務?!”
“對噠!”秧寶可可愛地點點頭。
“哈哈秧寶你打扮的不對,人家特務是個老太太,你太小,裝的不像。”
“秧寶你要把頭發往後梳,不能紮小揪揪。”
“女特務頭上沒有戴花,戴的是白帽子。”
“對對,她還係了個白圍裙。”
秧寶摸摸頭上的花,再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著:“我、我下次再來就換。買冰棍嗎?”
“多少錢一根?”
不等秧寶回答,老二便道:“5分。”
“耶?!”秧寶不可思議地扭頭看她小哥,漲、漲價了。
老二得意地斜晲著妹妹,沒人買才好呢,可以吃了。
“給我一根。”
“我、我要兩根。”
“彆擠、彆擠,秧寶給我拿一根。”
天熱,課間15分鐘,不夠跑到小賣鋪的,多一分倒也無所謂,五年級,多是十二三歲的大孩子,哪個手裡沒有幾分錢。
“隻有一根。”秧寶剛一掀開小被子,棒冰就被人拿走了,錢直接丟進了籃子裡。
沒買到的不願意了:“秧寶,你見誰賣冰棍就賣一根?”
“對啊、對啊,秧寶你快再去進點,下節課上完我們來找你買。”
“可是,小賣鋪的阿姨說,紅豆棒冰隻剩一根,剩下的全是8分的奶油雪糕。”
雪糕啊,貴了一倍,一時有不少人打起了退堂鼓。
當然,還有不差錢的:“你去進吧,我九分買。”
“對對,多進點。”
“我、我,”秧寶急道,“我是來當特務的。方才的小哥哥,他收了我的紙條,要給我回的。”
“行行,等會兒我跟他說一聲,讓他下節課回你。你先去進雪糕吧,特務也要掙錢吃飯的。秧寶加油,你一定能成為咱們上坎壩小學最優秀的特務!”
“嘿嘿……”秧寶不好意思地抓抓臉,然後很是自豪得意道,“我也這麼覺得!”
進雪糕要錢,秧寶隻有籃子裡的五分錢,還不夠買一支呢。
想了想,秧寶拉著沒有吃到棒冰很不高興的小哥去學校辦公室找爸爸。
顏東錚剛接了缸開水回來:“秧寶、竟革你們怎麼來了?”說著,接過女兒手裡的竹籃放在辦公桌上,拿帕子給兩個小家夥擦了擦臉上的汗,“怎麼沒戴草帽?”小臉都曬紅了。
秧寶掂著腳從辦公桌上抽出蒲扇,自己給自己扇了扇:“爸爸,我做特務呢。”
“哦,”顏東錚看看桌上的竹籃,“賣冰棍的女特務。”
“嘿嘿……”秧寶咧著小米牙給顏東錚點了個讚,“爸爸你真聰明!”
“爸爸你帶錢了嗎?”
顏東錚沒說話,掏了一塊錢給她。
進屋來一直沒吭聲的老二突然道:“不夠。”隻有進的多得賣不完,他才能敞開肚皮吃。
見爸爸看他,老二抓著頭認真想了下:“好多人都想要。”
方才是有好多人圍著他們要,秧寶附和地點點頭。
顏東錚:“賣棒冰,還是雪糕?”
老二:“雪糕。”
顏東錚算了下兩個孩子的體力,拿了4塊給秧寶,還給兩人找了個抬棍。
旁邊的老師看得直咋舌:“顏老師,你也太慣孩子了吧,說要賣雪糕,你就掏錢。小賣鋪離學校三四裡,一會兒就跑去了,誰家孩子願意多出錢買啊?”
“沒事,賣不掉,等會兒讓秧寶和竟革給大家分分,算我請客。”
“哈哈……還是顏老師大方!行,我們等著。”
老二不高興,又多了幫跟他搶食的。
4塊,50支。
服務員幫他們裝進籃子裡蓋好,拎了下,挺沉的:“秧寶你和哥哥抬的動嗎?”
老二拍拍胸脯,表示沒問題。
根本沒讓妹妹沾手,挎起籃子就走,半路上拎不動了,就歇歇,兩手拎,左右手換著來,折騰著到了學校門口,離下課也不遠了。
秧寶給他拿兩支:“小哥,這一支你自己吃,這一個給爸爸,你快去吧,我在這等你。”
這節,顏東錚沒課,接到兒子遞來的雪糕,立馬跟著出來了。
秧寶正拿了自己剩下的四張紙條,裹在雪糕外麵,然後再一個一個分著放開。
隨後想到同學們說自己不像女特務,秧寶站起來,四下看了看,不遠的地方有棵芭蕉樹,葉子長長的垂在地上。跑過去,死命地拽啊拽,想扯下來,弄個帽子,再做個圍裙。
老二幾口將雪糕吃完,跑過去幫忙。
顏東錚去看門的大爺那借了把割草的鐮刀,過來幫兄妹倆砍下來。
秧寶看了看手裡的,因為挨著地,厚厚一層塵土,且老得發黃:“爸爸,我要上麵那片。”
行,顏東錚抬手便將芭蕉葉削了下來:“做什麼用?”
秧寶比劃著:“我要折一個像女特務頭上戴的那種帽子,再做一個她身上穿的圍裙。”
顏東錚看了下女兒的身高,將芭蕉葉一劃兩半,小的那半疊成帽子,沒有老大疊的好看,用削尖的小棍棍彆著,勉強能戴。
至於圍裙嘛,更簡單,在另半片上開個方孔,往脖子裡一套,找根茅草攔腰一係,成了。
這時下課鈴聲響了,秧寶忙衝爸爸揮揮手,拉著小哥跑到竹籃後麵站好,雙手攏在嘴邊,揚聲叫道:“賣冰棍,賣冰棍了——”
顏東錚處理了地上的垃圾,把鐮刀還給看門的大爺,站得遠遠地看著。
很快,一大幫學生就將兄妹倆圍住了,你一根,我一根。
有給鋼鏰的,也有給毛票的,這個就得找錢了。人太多,老二隻盯著不讓人偷拿,秧寶一個人算不過來,最後索性讓大家把錢都放在籃子旁邊的地上,自己付、自己找。
上課鈴聲響起,人群一哄而散,再看籃子裡一根不剩,地上的錢倒是有一大堆。
顏東錚過來幫兄妹倆數了數,一個掙一分,50個就是50分,按理該有四塊五,現實是四塊四毛七。
少了三分。
“不錯!”顏東錚挨個拍了拍兒女的頭,“我家竟革、秧寶都會掙錢了。”
“爸爸,真掙錢了嗎?”秧寶有點不敢置信,這也太容易了。
顏東錚把4塊放一堆,四毛七分放一堆,點點小的那堆:“呐,這就是你和小哥掙的,脆麻花4分/根,水果蛋糕4分/隻,什錦糖1.2元/斤,水果糖1分/顆,鹽金棗3分/小包,橄欖、桃板等蜜餞5分/包,算算你們能買多少吃的。”
秧寶不會算,不過她知道今天她和小哥掙的錢能把爸爸說的好多吃的買下來:“哇!發了……”
老二的表現是直接流口水。
這一節,顏東錚也沒課,他找年級主任請了個假,一手拎著竹籃,一手抱起閨女,帶著老二去小賣鋪。
兩個小家夥想用掙的錢給大家買點好吃的。
買雪糕不夠一人一根,秧寶就要了十根脆麻花。
水果蛋糕、什錦糖小賣鋪沒有賣,兄妹倆挑了水果糖,要7個。
掙的錢花完了。
兩小隻卻十分開心。
回去的路上經過連隊辦公室,秧寶遞給小哥一根麻花,讓他給連長伯伯送去
餘下的九根,她都算好了,家裡五口人,再加上子瑜哥哥,曉麗姐,這是七根,給豐阿姨一根,司務長爺爺一根,正好九根。
水果糖就不分了,給小哥哥留著甜甜嘴。
咬著麻花,一家人都很震驚,這就掙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