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大箱子裝上四個,剩下的分裝進柳條筐裡,抬進他住的東耳房放好。
竟革抱出自己的蟈蟈籠、鳥籠:“妹妹,你看看我的這些是不是古董?”
蘇子瑜也拿出自己的九連環、棋子讓秧寶辨認,就連向來穩重的懿洋都忍不住拉著秧寶去看他買回來的小鳥座鐘。
秧寶哪認識什麼古董啊,她挑東西全憑喜好。
顏東錚和蘇團長匆匆趕到潘家窯,找到賣東西的主人,一問,東西是他從廢品站收來的,沒花幾塊錢。
院裡院外,顏東錚仔細看了遍,沒有什麼具有年代感的古物了,僅剩的幾件是民國的書畫。
見畫作裡有梅蘭菊竹,顏東錚掏錢買了下來,準備送給閨女,另又找主人買了兩張草席。
出了院子,兩人轉去廢品站,一打聽,說是祥和胡同一個姓周的同誌賣的。
祥和胡同離廢品站很近了。
蘇團長遞了根煙給廢品站的工作人員:“知道叫什麼?做什麼工作嗎?”
“周長生,知青,年前剛帶著老婆孩子從東北回來,工作還沒著落,這不是過年了嘛,兜裡沒錢沒票的,想著怎麼也得給孩子弄頓餃子填填肚子,就把家裡的一些老家具啊,陶罐什麼的收拾收拾拿來賣了。”
“他父母兄弟呢?”
“他哪來的兄弟啊,一根獨苗,母親早逝,他爹吧,運·動那會兒,被人打死了。”
“他爹原來是做什麼的?”
“天橋上唱戲的,平常愛淘個古玩什麼的。當年鬨得凶,聽說很多東西都被打砸了。”
蘇團長扭頭看顏東錚,便是有什麼古墓或是遺址,也是多年以前的事了,這會兒真不適合去打聽這些,畢竟咱也不是考古人員:“還去周家嗎?”
“去看看吧。去年年底,知青大批回城,人數重多,工作崗位有限,這種情況下,周長生想要找到工作——難!”如此,他要靠什麼生活,隻能繼續變賣家裡的東西了。
蘇團長頷首。
周家是個四進的大宅子,可惜,如今住了許多散戶,宅子也成了俗稱的大雜院,走上幾步就是一個加蓋的廚房或是雜物間。
不寬的過道上橫斜著支了幾個竹杆,晾曬著床單衣服。
兩人一路走得小心,深怕碰到了廊下的白菜、煤球和跑來跑去的孩子。
周長生和妻兒住在第四進。
蘇團長清了清嗓,揚聲問道:“周長生在家嗎?”
“不在,你們找長生有事嗎?”應聲出來的是個婦人,懷裡抱著個娃娃,身後還跟了倆,一個四五歲,一個兩歲左右,均是女孩,衣服上打著補丁,小臉臟兮兮的,瘦得可憐。
顏東錚打量眼婦人:“你是周長生的愛人?”
“是。”
“我們是周長生的朋友,”顏東錚伸手掏了三張嶄新的兩塊錢,遞給三個孩子,“他什麼時候回來?”
婦人帶著孩子往後退了下,沒讓她們接:“我沒聽長生提過你們。”看兩人的穿著就知道,非富即貴,丈夫真要有這樣的朋友,哪還會東奔西跑地到處求人幫公公平·反?
蘇團長掏了把糖遞給兩個女娃娃。
孩子怯怯地看著,倒底沒有經受住誘惑,伸手接了。
婦人歎了口氣,轉身道:“進來吧,長生一會兒就回來。”
最後這一進,沒有經租出去,住了一家五口,收拾的倒還乾靜整潔,隻是進了屋才發現,極是空曠,家什大半都賣了。
客廳裡隻留了張方桌和兩把椅子。
“坐吧。”婦人說著,將孩子放進裡屋的炕上,去廚房燒水,準備給兩人沏茶。
顏東錚又掏了十斤糧票出來,連同方才的六塊錢一起塞進姐姐的兜裡:“收好了,晚上拿給媽媽。”
蘇團長跟著掏了張嶄新的大團結、十斤糧票和一斤肉票給姐姐:“拿去裡屋放在媽媽的枕頭下。”
真要讓小女孩拿著,指不定什麼時候就丟了,大雜院嘛,亂得很。
小姑娘聽話地攥緊錢票跑進裡屋,踮著腳塞進了弟弟睡的枕頭下。
“我看著,”蘇團長環顧了下道,“這家裡也沒有什麼值錢的了。”
顏東錚點點方桌和身下的椅子:“若是猜的不錯,應是明代的東西。”
“就這灰不溜湫的桌椅?!”
“這是紫檀木。”用得時間長了,再加上缺乏保養,可不就沾滿了油汙。
婦人的水還沒有燒開,周長生就回來了,拎著個麵口袋,袋裡能有一捧麵,也不知是白麵還是雜麵。
“就借了這麼點呀?”聽聲音,婦人很是失望。
周長生咬了咬牙:“晚上都做了吧,我明天把客廳的那套桌椅賣了。”
“你又不是沒賣過,值不了幾個錢。”
兩人聽著聲音走了出來,蘇團長率先笑道:“周同誌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