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長生不要:“枝條不值錢,我剪下來好多,除了送來的這把,其他的都曬在院子裡當柴燒了。”
“我們需要,它就是商品,”顏明知取來兩包點心給他道,“是商品它就有價值。點心拿著,彆拒絕,帶回家給三個孩子嘗嘗。”
周長生捧著錢票和點心,雙眼發熱,猶豫了下他問:“顏同誌,你們買房嗎?”
顏東錚一愣:“要看合不合適。”
“你看我家那套房怎麼樣?”
“你要賣房?”顏東錚微訝。
“嗯,”周長生笑道,“多虧你上回買家具送我的僑彙券,我家平反了,前麵那三進宅子也在政府的幫助下收回來了,隻是破敗的厲害,我現在彆說修繕了,一家人吃飯都是問題。我想賣了,給我愛人找份工作,把兩個大的送去學校,給小的辦個全托……”
周家前三進,顏東錚和蘇團長去找周長生那天,從中穿過,多少打量了番,麵積挺大的,房屋也不少,唯一的缺點,就像周長生說的,破敗的挺厲害。
買下,得先把加蓋的廚房、棚子和小倉庫什麼的拆了,然後把門口墊的泥啊土呀鏟去,重鋪瓦片和地磚,修換門窗。
整體下來,花費不少。
不過,那是個好位置,在城市的中軸線上,離□□不足三公裡。
“多少錢?”
“八千六。”這是他找人估的價。
“行,你看什麼時候方便去辦手續?”
周長生急用錢,恨不得明天就去辦手續,可惜,明天是星期天,房管局的工作人員也要休息:“周一。”
顏東錚想了下:“周一中午怎麼樣?”
“好。”
送走周長生,顏東錚把瓷碗拿軟布擦試乾淨,收起來。
顏明知拿了個紙袋給他,裡麵是兩萬塊錢和一遝僑彙券。
上周,他讓國外的經理人,給他打了筆錢,中午剛去銀行取來,本是想帶秧寶去滬市挑套公寓。現在也挺好的,就他來看,京市的四合院比滬市的公寓更有升值空間。
可惜,滬市的花園洋房這會兒不允許買賣,不然,就趁這會兒房價便宜,給家裡的孩子一人買一套了。
債多了不怕愁,顏東錚伸手接了,跟父親商量:“祥和胡同的位置好,這套宅子給秧寶吧?”
“給竟革吧,滬市的花園洋房我想過戶給秧寶。”
那秧寶在滬市就有兩套房了:“行,回頭我再幫她在京市尋摸一套四合院。”
“對了,爸,我大舅哥說虹鎮老街多蓋了批房子,政府允許那裡的住戶掏錢來買,他想單獨買一套,問我借兩千塊錢。”
“兩千能買多大?”
“政府定的價是35元/平方米,他準備買套64平方米的兩室一廳,內有一廚一衛一陽台。”房子是他設計的,這個戶型叫顏東錚說,一家三口住最好。
“那個位置……不便宜。”顏明知也就這麼一說,他知道住了幾十年的地方,讓他們換地方買房,沒人願意。這年頭,人們更重視親情和街坊鄰裡的關係,再說沐大同的工作在哪呢,“他們家分的房子不是還可以嗎,怎麼想著買房了?”
顏明知印象中沐家老大雖然老實能乾,卻有這個時代的局限性,再加上他父親癱瘓在床,家裡日子過得緊巴,萬沒有這個魄力借錢買房的。
要知道兩千塊錢,對他一個工資隻有20多塊錢的人來說,那就是筆天文數字。
顏東錚頗是一言難儘道:“老四在家折騰著想要房。”
沒改建時,沐家原來的房子占地麵積是26平方米,外麵搭的小廚房有6個多平方米,加一起,政府給他算33平方米。改建後,沐家借了525塊錢,置換了套48平方米的兩室一廳。
原是父母住一間,老大一家帶著老四的孩子住一間,老二住陽台,結果,老四從廠裡搬回去了,要帶著孩子住。
鄭大梅就把他們老兩口那間屋子,從中給她隔出了個小間。
她帶著孩子沒安生兩天,孩子開始半夜哭鬨了,沐父剛從醫院回來,天天夜裡這麼折騰,哪受得了。
戚彩就說,還讓孩子跟他們住吧。
好嘛,惹到老四了,說大嫂不會生,要搶她的孩子,鬨的呀,整條街的人都來看笑話,戚彩和女兒一出門,就被人指指點點。
戚彩心涼的呀,一口氣堵在心口沒上來,氣暈了,躺在床上多天下不來床,老四回家又嚷著大嫂不給她飯吃,想著法地攆她走呢。
這日子對戚采來說,是沒法過了。
老大能怎麼辦,離婚,還是揪著妹妹打一頓。為此,沐滿倉病情加重了,鄭大梅氣得吐血。
沒辦法,老大這才打電話跟顏東錚張口借錢。
“老五呢,他們兩口子是雙職工,不趁著這次機會買一套?”
“買了,老五跟他嶽父借一千塊錢,在沐家分的房子對麵買了套30平方米的一室一廳。他說下月,搬過去。”
“可以啊,我這次回去,順便問問一樓和三樓的住戶,他們的客堂間、廚房和閣樓賣不賣,等我全部買下,就請人重新做一下裝修,給秧寶長大了住。”
顏東錚好笑道:“你不是要把小洋房過戶給她嗎,有小洋房,還讓她住哪乾嘛?”
“不同的住宅,有著不同的文化底蘊,接觸著不同的人群。人並不是要住在一個地方,長年不動的,換一個住處換一種心情,這對秧寶的成長很有益處。”
這道理顏東錚自然明白:“要怎麼裝修,怎麼布置,你到時候問問秧寶,小丫頭有自己的思法。”
“嗯。”
父子倆又說了會兒話,各自睡了。
與之同時,醫院病房裡的朱慧慧看著灰白的天花板,一時有些迷茫,這是哪呀?
朱奶奶打水回來,一看孫女醒了,激動道:“慧慧你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奶奶,我怎麼了?”
朱奶奶剛要回答,門外守著的警察帶著醫生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