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晚風習習,坐在車上,秧寶再次捧起掛在胸前的陶塤,斷斷續續地吹了起來。
棉花胡同這條街都聽慣了,陶塤一響就知道34號那家在京大附小上小學三年級的閨女放學回來了。
廢品站裡上班的陳星海(陳豐羽的弟弟)聽著塤聲,撒腿跑了出來:“顏哥,竟革秧寶。”
顏東錚一握車閘,車子在他身旁停下:“吃飯了嗎?”
“吃過了,我前天聽秧寶說想要幾個宮燈,今天下午正好收到一對,秧寶要不要下來看看?”
家裡已經有宮燈了,可秧寶心心念念還想再要幾對,如國賓館18號樓裡總統套的擺設那樣,落地宮燈分列四周,散發的融融燭光,映襯著紅木精雕的大床、衣櫥和妝台,以及古琴、繡墩,雍容瑰麗。
進了廢品站,秧寶不但相中了陳星海推薦的那對宮燈,還瞅中一座繪花鳥蟲魚的四扇屏風。
臨走時,秧寶回首,又噠噠跑過去,從一堆廢木料裡刨出一個灰撲撲的妝奩,細看雕工精致,木紋黑中透紫。
稱了下重量,一共付了五塊錢。
廢品站有架子車,陳星海推過來,和顏東錚合力將屏風抬上去,容易碰撞處用報紙墊了下。
宮燈和妝奩放在三輪車上,秧寶和竟革也爬了上去。
陳星海跟同事說了一聲,推著車跟在顏東錚騎的三輪車後麵出了胡同,朝顏家走去。
幾人到家,宋梅香快步迎了出來:“東錚,國賓館的武警陳寧來了。顏教授陪著在正廳說話。”
顏東錚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竟革一聽,背著書包撒腿就往後院跑:“陳叔叔——”
宋梅香剛要帶秧寶去洗手,朝後一看,笑道:“星海來了,快請進,還沒吃飯吧,東西卸下洗洗過來用餐。”
“不用了宋姐,我在單位吃過了。”
“我知道你們吃飯早,大小夥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這會兒消化的差不多了吧,再吃點。”
顏東錚跟他合力抬下屏風往雜物房一放:“洗洗手,幫宋姐擺飯。”
陳星海這才應了聲,洗洗手去廚房。
放好宮燈和妝奩,顏東錚洗了把手,拍拍衣服上沾染的灰塵,去後院正廳。
“來了。”顏東錚在陳寧對麵坐下,自己倒了杯白開水,一飲而儘。
顏明知拉起竟革:“你們聊,我帶竟革先去前院。”
竟革嘟囔著有點不情願。
陳寧笑道:“星期天,我來接你去國賓館玩。”
竟革雙眸一亮,叫道:“一言為定。”
陳寧頷首。
顏東錚放下杯子:“會不會給你添麻煩?”
陳寧搖了下頭,那天園內有活動,隻要身份審核過關,付錢就可以進入:“項莊的事,多謝。”
“還沒走吧?”
“薑瑩瑩腦震蕩有點嚴重,再等兩天。”
“哦,走,吃飯去。”
兩人到前院,沐卉帶著懿洋和子瑜剛好從學校回來,隻王大海和俊彥去新建的宅子還要等會兒。
留了飯菜給他們,大家先吃。
因為有客,宋梅香準備得格外豐盛,炒合菜,炸香椿芽兒,炸花椒芽兒,炸丸子,土豆燉風雞,酸菜魚,合碗菜,涼拌萵筍,青菜雞蛋湯。
風雞燉了一個多小時,肉還是很筋道,秧寶攥著個雞腿,咬著上麵的雞皮使勁一拽,“啪嗒”一聲,一個白色的物什掉在桌麵上。
秧寶愣了愣,伸手捏起來對著光一看,張嘴把剛撕下的一塊雞皮吐了出來:“媽媽,我牙掉了。”
說罷,下意識地就伸舌·舔了口,鹹鹹的,肯定流血了。
秧寶心理有點緊張。
沐卉放下碗筷,托著秧寶的下巴看了看,掉的是顆上門牙。
伸手將人抱起,沐卉帶她去外麵漱口,邊走邊安慰道:“不怕,過段時間就長出來了。”
懿洋已換到大牙,竟革的門牙剛長齊,秧寶見過大哥小哥掉牙,緩了緩倒是沒有那麼緊張了:“我明天要戴口罩上學。”
沐卉失笑:“怕醜啊?你們班的小朋友不是有好幾個豁牙子嗎?”
秧寶想到自己現在也跟他們一樣了,瞬間不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