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瑚知道自己差點命喪太液池,同行的侍衛故意怠慢, 多虧元春報信。
這是他母親告訴的話。
賈瑚依言三鞠躬:“這次多謝元春妹妹, 若非妹妹機靈, 哥哥……”
賈代善卻道:“祖父說的並非是報信這麼簡單……”
賈瑚不解:“祖父?”
小花精嚇著了:“祖父?”
這是要暴露她的身份?
賈代善拍拍元春:“彆急。”
賈代善帶領賈瑚與元春進了道觀密室, 這裡供奉著榮府頭一輩國公爺的牌位。
然而,這牌位卻很特殊。
牌位上不光有國公爺的名號,下麵還寫著兩行小字:原配夫人王氏。
平妻甄氏。
賈代善講了自己的出身。
他告訴賈瑚與元春:“瑚兒元兒, 你們是我榮府孫子輩最傑出的人才。
瑚兒更是下一任家主,這個秘密我就交給你們了。
榮國公第一輩國公夫人其實不是祖父的生母。
準確的說,榮公夫人沒有生育。
我與後街六老爺賈代儒,都是庶出。
祖父的生母是國公夫人的表妹。”
賈瑚與元春十分驚訝:難道他們嫡親祖母是貪圖富貴, 鳩占鵲巢?
賈代善搖頭:“不是世俗上那般惡俗之事。
你們嫡親祖母出生身書香門第, 父親卻卷入官倉倒賣。
據說是冤枉的, 卻是難以洗雪。
或許不冤枉。
那時正是前朝末世, 亂世用重典。
國公夫人那時候還不是國公夫人。
賈府那時候還不富裕,為了救出我母親, 國公夫人傾儘所有,才使母親免於官賣。
否則,她隻能終身為奴為婢。
正好, 國公夫人不能生養。
於是,國公夫人遊說表妹,兩人共侍一夫。
後來, 國公夫人懷孕了, 其實是綁著假肚子。
她們李代桃僵。
懷孕的是你們嫡親的祖母甄氏。
你們祖母產子三天, 就把孩子交給國公夫人養育。
滿月之後,她開始長期吃齋念佛,再不問紅塵中事。
國公夫人待我很好,如同親生母親一般。
生母去世,我才得知詳情。
嫡母比我還傷心,她精神不濟。
為了安慰嫡母,我把長子交給嫡母撫養。”
剩下的事情,賈瑚與元春基本都知道。
賈赦後來就沒跟著父母住,還跟生母不親近。
賈母沒有親自養育賈赦,因此偏愛幼子。
賈瑚卻道:“即便是妾,祠堂裡也應該有排位,以便接受後人的供奉。
難道是□□父不認嗎?”
賈代善歎息:“你們□□父不知道有這宗事兒。
他那個時候常年在外,回家來也不過一天半日的時間就走了。
國公夫人願意姐妹共侍一夫,你們嫡親的祖母出身書香,不屑做妾。
國公夫人救她於水火,她生孩子是為了報恩。”
賈代善說道:“這個排位是我嫡母交代我做的。
我生母臨終遺言是絕不做妾。
她就是怕進了祠堂,做了妾,地下難見甄家的列祖列宗。
雖然這事兒隱秘,彆人不知道。
但是,身為子孫,應該知道自己的根腳。
這是第一件事情。
瑚兒,現在我要說第二件事情。”
賈代善隱瞞了元春生而知之,隻是告知賈瑚,元春有修煉天賦。
他把小花精的練氣法門,說成是老國公爺從武當山張真人門下得到的功法。
隻是老公爺沒有修煉成功,就仙逝了。
他自己研究半輩子也沒成功,再沒想到,被元春一看就會了。
賈瑚聞言十分驚訝:“老祖宗不是從武當山學會了武當拳與登雲梯嗎?
從未說過練氣術?”
賈代善道:“你們的父親,我都是從小不動聲色教導他們,他們學不會,應該是根骨不佳。
到了你們兄弟,祖父也失望了。
教導元兒,是因為祖父賦閒,左不過無事,試一試而已。
不想,她竟然修煉成功了。
這也是祖上積德所致。”
小花精聽出來了。
祖父一是為了讓堂兄這個未來的家主感激她,將來給予她支持。
二來,祖父想把這門練氣功法傳承下去,光大家族。
祖父想讓榮府的孫子輩修煉。
無論文武,都有裨益。
小花精無所謂,她把修煉的法門告訴祖父,就不會反對堂兄們修煉。
她沒有親自教導,並非她不樂意,而是怕人家不相信。
祖父把這門功法披上祖傳的外衣,再不會惹人懷疑。
賈代善也強調元春的作用:“功法生澀難懂,是元兒修煉有成之後,祖父才對那些晦澀之處做了注解。
你們以後修煉的法訣,就通俗易懂了。”
賈瑚聞聽修煉這門功法可以提高輕功,還可以增加視力與聽力,興趣頓生:“莫不是傳說中的千裡眼順風耳?”
小花精暗笑祖父真是會瞎掰:“哪有這種功法?
我現在能夠企及的地方不過一百二十步……”
賈瑚眸子一暗:“這樣……”
賈代善補充道:“不是弓馬騎射,是摘花傷人……”
賈瑚馬上變成星星眼,衝著元春作揖:“妹妹,哥哥可以學嗎?”
小花精訕訕的笑:“我也不知道也……”
賈代善再次補充:“需要根骨,你妹妹就是根骨奇佳,祖父根骨不行,研究一輩子了,也沒有摸到門檻。”
賈瑚眼睛暗了又亮,再次對著元春拱手:“哥哥可試一試。”
小花精看下祖父方道:“你願意的話,我沒問題,祖父也會。”
賈瑚很明白,祖父一知半解,妹妹才是師傅。
他見元春應了,十分高興:“如此,我們就說定了,我日後上午讀書,下午就來學習修煉……”
賈代善卻道:“你妹妹在蓮湖修煉,這個功法要配合水脈修煉,你怕不怕?”
賈瑚前些日子剛落水,自然有些後怕。
但是,他是通過漂流自救,最終獲救。心裡有一份傲氣,覺得水不是那麼可怕。
賈瑚猶豫片刻之後,聲音響亮的應道:“不怕,前些日子它沒淹死我,我就不怕它了。”
賈代善為了防止大房的奴才嚼舌,影響賈瑚練功,整個花園子守得鐵桶一般。
張氏隻知道兒子天天上山請教學問,並不知曉兒子去了花園子。
並且去了蓮湖。
元春隻是教導賈瑚打坐的方法。
然後,用靈氣引導一遍練氣的經絡圖徑。
賈瑚很聰明,他很快就畫出了人體經絡運行圖。
小花精心裡很佩服這位堂兄。
賈瑚聰明且聰明。
然而,三個月的時間過去,臘月來到的時候,賈瑚自然沒產生氣感。
好在小花精提前給出修煉等級。
上等根骨三日引氣成功,中等三月,三等一年。
賈瑚知道,他最好的結果就是下等根骨。
不過,三個月的修煉,賈瑚並非沒有收獲。
之前落水造成的陰影全部消除了。
再有,他個子開始快速竄高,在國子監同窗中,已經處於領頭的存在。
十二歲的他,個頭已經跟十五歲的學長般般高了。
再一個改變,他原本三碗米飯一碗湯的飯量,增加到四碗米飯兩碗湯,夜裡還要加餐吃夜宵。
賈瑚終於可以得意了。
他跟元春拉開了距離,終於有了低頭看妹妹的長兄視角。
這一年臘月。
賈瑚跟母親提議:“二叔跟家裡沒有真正分家,衙門正式登記分家文書前,王家的年禮跟張家一樣吧。”
張氏心裡不痛快,暗地裡隻呲氣,卻不能反駁兒子的提議。
那樣會降低兒子格局。
她不是心疼銀子,隻是厭惡王家狠毒。
她不想信王氏的行動娘家不知道。
張才家裡,張福家裡都等著張氏決斷。
張氏隻有吩咐:“按照大爺的吩咐辦。”
然後,臘月十五,王氏回京。
賈政不是主官,他可以回家過年。
他也必須回京。
榮府的人脈在京都,他得回京走人情。
今年賈政也算是露了大臉。
往年宛平縣的知縣,都是一年任滿就滾蛋。
為何呢?
因為皇帝在先農壇有一畝三分地。
每年都要行籍田禮。
收獲的稻穀用於祭祀祖宗。
皇帝雖然不缺祭祀的稻米,用親自耕種的稻米祭祖,代表一份虔誠。
剩下部分用來賞賜給大臣,表示寵愛。
然後,問題就來了。
種地得收稅。
宛平縣令倒黴就倒黴在要向皇帝收稅。
有人說,可以不收啊?
縣令再窮,一年的稅收還是墊得起。
如此行事,更加壞事。
寧願收不到,惹皇帝不高興,把你擼了,也彆墊付。
墊付,你就成了饞臣。
這麼點子銀子既討好不了皇帝,又會壞了名聲。
禦史會參奏你,同僚瞧不起你。
被皇帝擼了,可以去吏部重新求一個官兒做。
被禦史參奏,成了諂媚之臣。
你就永遠候補吧。
除非你那幾兩銀子能夠感動陛下。
這卻是不可能的事情。
今年收取賦稅的事情,縣令交給賈政。
賈政硬著頭皮進宮收稅。
遞了腰牌,等待覲見。
或許是因為賈瑚落水,賈代善暈厥,嘉和帝心裡有些過不去吧。
賈政收到稅賦。
彆人會問,都是銀子,彆人如何知道這是皇帝交的賦稅,不是賈政墊付呢?
因為銀子是從內務府領出來。
領銀子的時候,有個黃色的袋子,上麵寫著皇帝禦筆:先農壇一畝三分地,賦稅幾兩幾錢幾分。
大家都知道這不是賈政的本事,不過皇帝願意給麵子。
榮府聖寵依舊優渥。
這一次賈政回京,頓時成了香餑餑。
即便是那些翰林院學習的庶吉士,也很給賈政麵子。
賈政攢的飯局,十二位庶吉士並無一人缺席。
彆以為請吃飯很簡單。
自古就有製酒容易請客難的老話。
賈政去了宛平大半年,最大的進步是人變得圓滑了。
如今一個縣衙的錢糧賦稅戶籍這些事物,張口便來。
賈代善攏共交代兩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