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就很誅心了。
賈母有意排揎媳婦是真。
說她作踐媳婦也不甚冤枉。
說她挑唆子孫反目成仇,她覺得很冤枉。
賈母起身就要撞柱子:“你紅口白牙, 是逼我去死啊, 我就如你的願……”
賈代善冷笑:“你果然撞死, 我高看你一眼, 就怕你舍不得。
我這一輩子什麼風浪沒見過?
你死了,我真不怕。
我還馬上迎娶豪門貴女,讓你兒子孫子給人家做孝子, 你信不信?”
賈母氣得頭暈眼花,心崩血。
她不撞柱子了,衝到賈代善麵前跟他拚命。
腦袋拚命的撞擊賈代善:“你想得美,要是一起死……”
賈代善的胸脯子石頭一樣堅硬。
他不閃不躲, 任憑賈母捶打, 撒潑出氣。
直到賈母自個打人的力氣也沒有了, 這才罷了。
賈代善吩咐賴嬤嬤:“好好照顧你們太太, 丫頭不夠用,明日再挑兩個機靈上來, 平時勸著點你們太太。”
這樣一鬨,上至賈赦下至賈琮,都成了避貓鼠。
榮寧兩府都取消了過橋走病。
賈代善出門, 碰見賈赦賈政賈瑚賈珠幾個在廊下,嚇得鵪鶉似的,手裡還拉著小花精, 不準她進去。
免得賈母麵上過不去。
賈代善瞪了他們一眼, 這才朝著小花精招手:“去看看祖母。”
小花精知道這是讓她給祖母施展治愈術, 免得大過年的請太醫吃藥,不吉利。
小花精聽著賈母還在抽噎。
她悄悄的在門口伸出個小腦袋:“祖母,元兒能進來嗎?”
今日賈代善跟賈母吵架了,闔府上下都知道。
小花精不能裝作不知道這事兒。
賴嬤嬤看見小花精如同看見救星,忙著招手:“大姑娘來了,快請進來。”
小花精進門趴在賈母的枕邊,眼睛晶亮的看著祖母。
伸手在祖母泥丸宮摸一摸,嘴裡裝糊塗:“祖母,您怎麼哭啦,跟祖父吵架沒吵贏啊?”
這話表示,她知道祖父祖母生氣,卻不知道過程結果。
當時清場了,她不知道才是對的。
賴嬤嬤心裡提的老高。
他們這些人,誰也不敢提,怕太太生氣。
小花精說了,賈母卻並未生氣。
她歎息:“祖母吵贏了,也打贏了,祖母隻是累了。”
小花精笑道:“這樣啊,元兒替您順順氣吧,保管你就不累了。“
小花精說著話就替祖母順氣。
賈母本來氣得狠,又不好請太醫,自個吃了順氣丸,卻不大頂事。
小花精這一摸眉心,腦袋不疼了。
順順氣,渾身通泰了。
賈母又哭了:“還好我的元丫頭有孝心。那些子東西,我白疼他們。”
這是責罵賈赦賈政。
他爹發怒,媳婦跑了,兒子也跑了。
按照道理,他們應該進來勸住父親發怒。
哪怕是跪地求饒,也要勸阻不是嗎?
這些狼崽子,一個個腳底抹油跑得快。
賈母想起兩個兒子就生氣。
一個也靠不住!
其實也不怪賈赦賈政,實在是賈代善的積威太盛。
這兩個人一起上,也不敵他爹一個。
榮府的兩個兒子,一個跟著祖母,一個跟著母親。
婆媳爭來奪去,為了籠絡孫子兒子,那是如何舒坦如何過日子。
兄弟們都成了紈絝秧子。
再者,賈代善也沒寵妾滅妻,二沒吃喝嫖賭,三沒殺妻滅子。
兩個兒子就是擎天的英雄,有什麼立場跟他爹對仗?
不過,這兩兄弟不應該避貓鼠一樣逃跑,應該進來跪地求情。
這一點實在讓賈母寒心。
這時候,賴嬤嬤見賈母坐起來跟元春說話,忙著遞上人參茶。
賈母打也打了,罵也罵了。
小孫女一番伺候,心情好多了。
她跟小花精閒聊:“元兒這些日子在做什麼呢?”
小花精就道:“每日清晨跟著祖父拜拜,然後讀書寫字,哦,前兒大伯還去了道觀喲。“
賈代善的籬笆紮得牢,一般他不讓知道的消息,很少能夠泄露出去。
賈母不知道賈赦吃排頭的事情。
“你大伯也不喜歡讀書,他去道觀作甚?”
賈母很好奇,賈赦很怕他老子,再不敢主動招惹。
小花精為了討好祖母,決定把他大伯賣了:“大伯父去道觀找祖父講理,想要把賈瑚堂兄的一錢銀子撥給他用,被祖父罵得狗血淋頭,差點要打人呢。”
賈母聞言,嘴角勾勾想笑,最終沒笑出來,心情卻越發順暢。
賈母又問:“你父親呢?”
小花精說道:“方才大伯與父親都在廊下,被祖父一人踢一腳,帶著他們說事兒去了,父親明兒就要出京去宛平了。”
賈母忙問:“你與珠兒去不去?”
賈母很喜歡元春,隔三差五前來說笑一陣,她心裡就舒暢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