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蕭像是被窗外的陽光給晃了一下眼,微微眯著眼,突然笑了一聲,然後坦然地對著冷舒城伸出手。
冷舒城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聞蕭說:“一起。”
這兩個字好像有一種魔力一樣,讓冷舒城的身體微微一僵,碧綠色的眸子中有細微的情緒閃動。
“從這裡濺起的水花,應該屬於我們。”而不單單屬於他。
聞蕭捫心自問,他沒有吃獨食的習慣。
“你不想?”他問了一句。
冷舒城沒說話,而是用力抓住了聞蕭的手,用行動告訴他,他想。
兩個人一起墜入泳池裡。
緊接著巨大的水花在半空中綻放開,落水聲在空曠的室內異常響亮。
等沉入水裡,兩人在水裡緩了一下,才慢慢浮出水麵。
聞蕭抬手擦了一下臉上的水,然後往泳池璧上一靠,慢慢遊了一會上了岸,坐在旁邊的竹椅上。
“你在西國有沒有好朋友,離開了會不會很舍不得?”聞蕭坐下後就開始跟冷舒城閒聊。
冷舒城搖頭,對在西國的經曆不想多提,他在西國主要是根據希爾德家族的安排來接受教育,並且和其他家族的人一起。
對那些人他並沒有什麼深刻的印象。
也不想讓一些不相關的東西,來影響他和聞蕭獨處的時光。
“蕭蕭,你知道潛泳嗎?”冷舒城走到泳池邊,看著已經漸漸恢複平靜的水麵,突然扭頭看了聞蕭一眼。
從窗外照進來的斑駁日光落在他的金發和後背上,明媚而耀眼,像是直麵著發光體一樣,刺眼奪目,讓聞蕭下意識眯著眼睛。
明明已經入秋,卻讓聞蕭有種仿佛置身盛夏的感覺。
下一秒站在泳池邊的人就跳進了水裡,一時間水花四濺,聞蕭感覺到溫涼的水珠濺起來後落在了他的腿上。
像雨點。
聞蕭的視線往遊泳池看去,本來還在找冷舒城去哪了,就看到在剛剛因為入水而掀起的波瀾裡,一道人影從中竄出,卻並未衝出水麵。
而是像一條生於水下的魚一樣浮在水中,以極快的速度衝向泳池的另一頭。
池水很清澈,除卻一開始入水時碎濺的水花,和周邊泛起的漣漪,水下的情況一覽無餘。
聞蕭站了起來,看著冷舒城真的就像一條美人魚一樣,浮在水中。
泳池長度約有三十米,泳池底部是定製的瓷磚,像是一塊巨大的水下地毯,畫的是天空的圖案。
而冷舒城在水下潛泳的時候,就好像是漂浮在空中,讓聞蕭想到那句“皆若空遊無所依”。
等他遊回來的時候,聞蕭就蹲在泳池旁邊,拉了他一把,方便他上來。
“你怎麼能憋氣憋那麼久。”聞蕭好奇地問了一句。
“練的。”冷舒城喘了幾口氣,微微垂眸。
水珠還掛在他的睫毛上,他輕輕一眨就掉下去了,在陽光
下像是一顆顆鑽石。
聞蕭想到他第一次看到冷舒城時,對方就是沉在泳池的水底,而他還以為有人溺水了。
“我從小就,比較喜歡這樣。”冷舒城手掌握拳抵住唇邊輕輕咳了一聲。
主動跟聞蕭提起自己小時候的事,他心裡還有點說不出的怪異感。
希爾德家的家徽是孔雀,而他感覺自己剛剛像一隻對著配偶開屏的公孔雀。
“蕭蕭,我剛剛給你發了信息......”
聞蕭攤開手,笑了一聲:“可我沒帶手機。”
“嗯,我看到你的自動回複了。”
聞蕭設置的自動回複是,手機沒帶,信息不回。
冷舒城覺得這個自動回複都可愛得不行,他覺得在針對聞蕭的事情上,他的大腦總是會失去原有的冷靜。
讓他,不像他。
突然冷舒城放在旁邊桌上的手機震動起來,他拿起一看,臉色有些不好看。
跟聞蕭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就到一邊接電話去了。
聞蕭能隱隱約約聽到談話的內容。
“我不需要,送……回去。”冷舒城的語氣很冷,卻還是沒掛電話。
聞蕭想了想,能讓冷舒城那麼不高興,卻還是接著電話的人,就隻有冷舒城的父親冷硯了。
最後覺得自己坐在這裡也不太好,能聽到他們談話的內容,就好像在偷聽。
他對窺探彆人的隱私沒有興趣,就主動跳進了泳池,把自己慢慢下潛。
等到了水下後,耳邊就聽不到一點聲音了,就像是真的到了一個與世隔絕的世界。
聞蕭又浮出水麵深吸一口氣,然後沉入水底讓自己仰躺起來,麵向著水麵折射下來的太陽光,緩緩睜開了眼睛。
在水下睜開眼睛時,能看到的非常模糊,大概是近視眼一千度的清晰度。
在聞蕭的視線裡,投下水麵的光變得更加柔和,像是被平緩的水流暈染開了一樣。還有折射的樹葉的綠光,漂亮得不可思議。
他在水底憋氣憋不了那麼久,正準備上去,就看到一道模糊的人影朝他遊了過來。
對方在水下行動自如,耀眼的金發在水下散開,像是水下的太陽。
水下能看到的太模糊了,聞蕭恍惚間覺得真的有一條美人魚朝他遊了過來。
等再近了,聞蕭能看到一雙翡翠似的眸子,在水底,真的像是成了一塊流動的翡翠。
對方湊近他後直接撈住了他的腰,兩個人在水底,轉了個圈,上下就顛倒了過來。
他們在水中緩緩遊動,最後在一起上浮。
冒出水麵後,聞蕭先吸了口氣,然後擦了擦臉上的水,對著旁邊的冷舒城說:“水下的感覺,真的很不一樣。”
他大概能理解冷舒城為什麼喜歡待在水下了。
*
體育館的監控室內,管理員擦了一把汗,一邊低頭對著旁邊的人說:“昨天教室外麵的監控真的壞了啊。”
宋景白坐在監控室的一張椅子上,笑著說:“真壞了?”
“對對......”
“可我不信。”宋景白臉上依舊掛著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卻讓對方更加不敢放鬆了,冷汗冒出來了也不敢擦。
他也在電視上見過宋楷之的采訪,沒想到宋楷之的兒子,年紀輕輕,壓迫感也那麼強,不愧是父子。
霍展言在旁邊掏了掏耳朵,直接不耐煩地拍了一把桌子,對著監控室這幾個負責人露出一口白牙,笑得有點猙獰,一頭紅發張狂得不行。
“聽得我耳朵都要起繭子了,是你這出了問題,你要是沒能力解決不了就卷鋪蓋走人!這兒當然留給有能力的人乾!你聽得懂我的意思嗎?”
一想到給蕭蕭寫騷擾卡片的變態還在學校裡,他就渾身不舒服。
“兩位祖宗,你們彆再逼我了......”對方差點都要哭出來了,被霍展言這麼一拍桌子更是嚇了一跳。
不管他說還是不說,這兩個人看樣子是篤定他知道了,不問出個結果都不會走。
宋景白看著他的表情,搭在膝蓋上的手指輕輕敲了一下,突然露出一絲微笑,隻是這個笑容一點溫度都沒有。
“我也許知道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