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想和離的一百四十三天(1 / 2)

“逼降書?” 皇上皺著眉, 他看過那封逼降書,沒看出來有何不妥。

高廬和夏大學士等人也盯著阮亭,等著他的回答。

一個初出茅廬的郎君, 踏入官場不過一年時間,倒是要看看這個年輕人能有什麼對策!

阮亭清越的聲音回響在大殿,“索延汗率領十萬大軍駐紮在京郊,逼降書也是隨意找了一個漢人書寫的。索延汗乃韃靼人, 逼降書上卻是我大晉朝的語言,拿這一點大做文章,索延汗勢必會惱羞成怒。

先派遣議和的官員前去商議,拖延時間,然後點出逼降書的問題,言辭間要把握好分寸,既要激怒索延汗, 又不可讓他怒火中燒, 不管不顧下令攻打京師。這樣一來,索延汗勢必會收回逼降書, 便可以拖延幾日。而在這一段時間, 各地勤王的軍隊應當可以趕到京師。屆時,便可緩解京師被動的局麵。”

這個法子, 除了阮亭, 在場的文武官員沒有一個人想到。

拿逼降書大做文章, 聽起來有些刁鑽奇特, 可細細想一想, 也不無道理。

殿內安靜下來,方才的喋喋不休不見了,其他**衡著利弊。

高廬那一派的一位王禦史猶猶豫豫的開了口, “阮修撰的提議可行嗎,你怎麼確定索延汗一定會收回逼降書?”

阮亭此舉,並非貿然為之,而是與楊清和等人商議後決定的。

他道:“魏同十幾萬白銀的賄賂,索延汗便可以放棄侵占西安府;兵臨京師,索延汗也是順手找了一個漢人寫了逼降書,便可看出來,此人貪財重利,粗枝大葉又狂妄自大。

逼降書上寫的是晉朝的語言,此事說大不大,卻也不是件小事。

單這一點,索延汗便失去了製高點,傳出去,蒙古其他各族也會嘲諷於他,諷刺他不敬重蒙古,更認可大晉的文化。

拿逼降書來激他,為了顏麵和名聲,索延汗一定會收回逼降書,重新書寫一份。況且,不管此法子可行還是不可行,眼下並沒有更合適的辦法,不妨試上一試。”

“這……”

那位王禦史沒了聲音,阮亭那幾番話,有理有據,確實無法反駁。

“ 是個可行的提議。” 皇上踱步的動作停下來,深思熟慮一段時間,方出了聲,“ 隻是,朕還有一點擔憂,如若勤王的兵馬沒有及時趕到,索延汗執意要攻入京師呢?”

阮亭自是想到了這一點,“回稟聖上,索延汗是韃靼的首領,而韃靼與蒙古其他各族時常交戰。索延汗尚未統一蒙古各部,對於其他各部而言,京師是人人都想收到囊中的一塊肥肉。

若索延汗占領了京師,怕是還未回到蒙古,他便會被其他各族聯合**。”

京師這塊肥肉人人覬覦,可胃口太大的話,隻是為他人做嫁衣。所以,隻要索延汗不是蠢笨之人,便不會在不合適的時間占領京師。

高廬把目光移到阮亭身上,麵上沒太多表情,那眼睛裡,卻帶著一二分不易察覺的複雜以及欣賞。

大殿內多是些上了年紀的官員,雖有威嚴,卻更多的是古板和沉沉的死氣。

他是這樣,楊清和、夏大學士等人亦是這樣。

他們這些人是即將落下的餘暉,而麵前這個年輕的郎君,身軀峻拔高挺,眉眼間蘊著勃發的旺盛與年輕,宛若旭日東升的朝陽。麵對棘手的難題,當著這麼多官階比他高的官員與天子,絲毫不怯場,胸有成竹,侃侃而談。

阮亭想到的角度,是他們這些上了年紀的人所忽略的。

高廬的關注點在於京師的兵馬和整體上的安穩,許是為官多年,油滑慣了,他覺得可以放任索延汗侵占大晉的財產與物資,隻要索延汗滿意了,便會帶著兵馬回去韃靼。

而那些喪命的百姓和拱手讓出去的金銀珠寶,反正是從國庫裡出的,又沒損害他自身的利益。

若沒有阮亭的提議,他的法子,未必不可行,一時的議和與求饒,犧牲一部分,維護的是更多人的利益。

可與阮亭提出的對策一對比,倒是讓高廬一張老臉有些許羞愧。

皇上踱步到了高廬身邊,“高愛卿,你怎麼看?”

高廬能做到首輔的位置,也不是心胸狹隘之徒,“回皇上的話,微臣認為可行。”

“朕也是這麼覺得的,那就按照阮亭的提議來。”皇上看向在場的官員,“派誰與索延汗議和呢?”

楊清和主動出了聲,“聖上,高首輔乃百官首領,見多識廣,沉穩又顧全大局,議和的人選,非高首輔莫屬。”

聽到這句話,高廬心裡感歎著,放眼整個朝堂,再也沒有比楊清和還要滑頭的人了。

楊清和是次輔,平日事事依附於他,常遵從他的意見,可關鍵時刻,卻推出阮亭與他打擂台。

打了擂台,這個老滑頭又向皇上舉薦他為議和的大臣,等於說明擺著把功勞送到他手裡。

打了一巴掌,又給了甜棗,楊清和不愧是李春言的學生,吸取了李春言倒台的教訓。

至於阮亭,看起來也跟著楊清和學到了不少。

今年他壽辰的時候,阮亭不再像去年那樣拒絕,而是給他寫了一篇祝詞。

阮亭的這一舉動,背地裡沒少有官員嘲諷他,說他油滑奉承,得了楊清和的提攜,卻又給高廬捧場。

也有一些官員當著高廬的麵貶低阮亭,高廬卻笑而不語。為官之道,就是像阮亭那樣,不會主動與任何一方撇清關係。

他倒是要看看,阮亭能在官場上走多遠。

皇上麵上露出微笑,同意了,“好,高首輔乃議和的主將,阮亭也跟著一道去吧,這個法子是你想出來的,理應讓你參與。”

其他官員的目光齊齊落到阮亭身上,這下子阮亭可是在聖上心裡掛上號了。

投注在身上的目光,或是打量,或是其他一些含義,阮亭並不在意,依舊不驕不躁,“微臣領旨。”

事情如阮亭籌謀的一樣,利用逼降書來激怒索延汗,索延汗果然上當受騙,大為惱火,甩袖離去,吩咐手下的謀士用蒙古語重新寫一篇逼降書。

一來一回,拖延了三四日時間,也就是在這一段時間,各地勤王的將士趕到了京師。

索延汗手下的十萬大軍,無法抗衡前來支援的將士,隻得與大晉達成協議,經過一番拉鋸戰,最終索延汗率兵回去韃靼。

怒火衝天離開京郊的那一刻,索延汗無比後悔,“大晉人果然狡猾,若非他們用逼降書來激怒於我,此戰大晉必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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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索延汗的懊悔與憤怒,籠罩在京師上空近一個月的烏雲終於散去,沒有了蒙古鐵騎的威壓,京師百姓惶惶不安的一顆心落了地,京師終於安全了。

一位世家夫人為慶賀京師解除危機,趕在春季的尾巴,舉辦了一次熱鬨盛大的賞花宴。

愁雲慘淡多日,那些世家權貴也積了一肚子的擔憂與害怕,到了破雲見日的好時節,前來赴宴的女眷不是少數。

一位夫人感歎道:“悶了這麼久,整日提心吊膽的,好在一切都過去了。”

“可不是這個理兒?”另一位著秋香色錦裙的婦人接過話,隨即壓低了聲音,“你們可見到溫家的女兒了?”

旁邊宴席上一人插了一嘴,“你說的可是溫如蘊,她怎麼了?”

聽到溫如蘊的名字,甄玉棠的目光,移到著秋香色錦裙婦人的身上。

索延汗入侵隴西之前,溫如蘊的母親把她送到了隴西。

戰亂發生的時候,溫如蘊就在隴西,當時整個城都破了,溫如蘊身為從京城去的貴女,又有著一副出眾的容貌,處境著實不樂觀,隻看她外祖家是否會傾儘全力保護她。

“我可沒消息。”那個婦人依舊壓低著聲音,“隻是我聽說,索延汗每到一地,便要強/占錢財與當地的美人。溫如蘊就在隴西,她的外祖家,是貪生怕死之輩,能不能護著她,不一定呢。”

又有婦人問了一句,“那她回到京城沒有,若是回來了,應當就沒出什麼事吧?”

秋香色錦裙的婦人語焉不詳的道:“回是回來了,隻是溫如蘊回府之後,一直沒有出府。前幾日我見到溫夫人,觀她的神色,憔悴不少呢。”

這話一出,宴席上的貴女夫人臉色變了變,低聲議論起來。

甄玉棠收回視線,溫如蘊從隴西回來,無論她是否遭受意外,都會惹來旁人的議論和猜想,這是難免之事。

一般人應對的法子,便是好生打扮一番,在眾人麵前露個麵,好打消那些漫無邊際的猜想。

溫如蘊本就聲名狼藉,斷然不會放任旁人誤會她被索延汗侵/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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