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Chapter21(1 / 2)

太太經 孟中得意 5793 字 7個月前

路肖維有十一年的煙齡。不熟悉他的人很難看出他是一個老煙槍,他的牙太白了,白到可以給牙膏廣告代言。

第一次抽煙倒是十分偶然。那天他同鐘汀一起去動物園看黑冠長臂猿,回來路上鐘汀被香蕉皮絆倒了,他覺得她眉毛眼睛皺在一起的委屈樣子實在好玩兒,第一反應就是從包裡取出相機拍。她是自己爬起來的,爬起來之後拍了拍身上的土,然後衝他很難看地笑。

之後兩人去冷飲店吃冰淇淋,他給她買了兩個,一個香草的,一個抹茶的,她吃得很快,本來以為沒事兒了,吃完她突然提出要和他分手,他想起她的網球拍還在他家。鐘汀的網球拍線壞了,他前一天剛給拍子穿了新線,本來想買個新的,但她還挺念舊的。從冷飲店出來,她隨他去家裡拿拍子,她把拍子放在手裡,誇他線穿得可真不錯,看起來比原來還好。除此之外,再沒說彆的。

他把她送下樓,突然口渴,去路邊小賣部買水喝,順便買了盒煙。

他最開始很討厭煙味,可又忍不住抽,抽完就刷牙,去看牙醫,醫生告訴他刷牙的頻率不要太頻繁,對牙齒不好。他自認是個有自製力的人,可這煙癮總是戒不掉。他很少喝酒,除非不得已,酒會擾亂他的思緒,而且一個經常開車的人是不宜飲酒的,但抽煙時他是清醒的。

他看著鐘汀,她又在掰手指頭了,她一緊張就那樣,這麼多年,也沒更有出息點兒。她說來說去,翻過來倒過去,無非是要跟他斬斷聯係了。這人全身連骨頭都是軟的,隻有嘴和牙是硬的。

她說也不怎麼覺得抱歉,讓他不要太怪她。好像他怪過她似的。

他想說點兒什麼,又覺得無話可說,走到茶幾上摸了一盒火柴,長柄的,擦著了,發出砰地一聲響,是幽藍色的火光,或許是受了潮,剛冒出一點兒火星就熄滅了。他隻能再點燃一根,火柴的那點兒藍光一觸到煙頭,就成了橘紅色。他深吸了一口煙,看她的口型是要他不要抽,但說到一半就閉上了嘴。

就這樣吧,他認識她這麼多年,也沒依過她幾回。

這次,她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鐘汀提完離婚後在絳石園又住了一個星期,直到找到新房子收拾妥當後才搬走,這一周路肖維大概住在酒店裡。

長白苑起碼目前是不能回的,回了家,為了不讓父母擔心,她得每天裝高興的樣子,她就算天天看卓彆林,也很難天天都高興。想來想去隻能自己租房。本來N大對教職工是有租房優惠的,校內房一平每月隻要四十塊,比周圍的市價便宜了一半,她剛回國的時候是可以申請的,可她那時沒離婚,沒必要去跟人家搶房子,現在有必要了,還且得排隊呢。

金九銀十正是租房旺季,合適的房子太難找。她花了四千五租了校內一居,老公房,在六樓,沒電梯,坐南朝北。

房子像是很久不住人了,拔了電的冰箱裡還放著過期的醬油醋,衛生間的瓷磚原是貼的白瓷,年深日久,從排列整齊的貝齒變成了無限泛黃接近於黑的齲齒。她穿上了多年不見天日的衣裳,戴著用報紙疊成的帽子,將屋裡的舊物重新洗涮了一遍,實在要不得的都扔了,搬家的東西裡,廚具占了一大半,那些東西也不是不可以留給他,可她知道她不搬走,一定會被他給扔了,都是她一件件淘來的,她舍不得。

搬完家後,她把他的房子給重新打掃了一遍。不過,她想,以後他未必會來這兒住了。

他倆十月末才去的民政局,他太忙了,抽出時間來不容易。鐘汀剛買的二手車開了沒幾天就進了修理廠,她是打車去的。辦離婚得拿結婚證,雖然路肖維說她笑得不怎麼好看,可她覺得紅底的照片上她笑得挺好的,儘管做好了最壞的準備,但她結婚時並沒有奔著離婚去。

從民政局出來後,路肖維突然問鐘汀為何要同他結婚。

鐘汀同他並肩走,“你聽沒聽過錢老的一句話?我們對采摘不到的葡萄,不但想象它酸,也很可能想象它是分外地甜。婚姻於我就是這葡萄。”

其實摘葡萄的時機也是要選擇的,時機對了就是甜的,時機不對就是酸的。

鐘汀想味道的酸甜有時倒不取決於葡萄,而是摘葡萄的人。

路肖維並未接下去問,還用問麼?他不是酸的,難道還是甜的不成?

既然知道了答案,就沒必要再去自取其辱。

他把手上的牛皮紙袋遞給她,為了排隊買栗子,他罕見地遲到了。

“不用了,謝謝。”

“你要不要,我就扔了,我不喜歡吃栗子。”

她從他手裡接過袋子,說了句謝謝。

“要不要我送你一段?”

“不用麻煩了。我叫了車,要爽約了司機師傅會不高興的,還得賠違約金。”

就在這時她接了個電話,電話裡喬師傅說他已經到了。

鐘汀拿著袋子衝路肖維說再見,轉身之前朝他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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