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2 / 2)

“無禮,”楚直一笑:“怎麼不叫阿叔了?”

忽然此刻,殿前台階上一名內侍匆匆而至,他越過眾人向著楚直跪倒:“參見監國。”

楚直瞥了眼:“何事。”

內侍道:“方才翼城有消息來,說是南越派使者前來稱臣求和。”

楚直揚眉,卻又淡淡道:“進內稟報去吧。”

內侍起身向內跟皇帝報信,而在楚直身旁的朝臣們自然也都聽見了,有幾個素為心腹的靠前,道:“這可是大利之事,南越若是求和,西川便孤掌難鳴了。”

也有的阿諛道:“難道這便是監國方才所說南越跟西川必有變故?監國真有先見之明!”

楚直仍是一言不發,而在“必有變故”的西川,辛野裳在桌邊坐下,少女以手捧腮,喃喃喚道:“阿叔……”

倘若有一麵鏡子,楚直會發現她的目光略顯朦朧,這一聲喚,像是自言自語。

他拂袖,冷傲地從群臣之中走開,一邊卻微笑對這少女道:“既然你叫我一聲阿叔,有什麼心煩的事情,隻管跟我說知,或許我能替你開解一二。”

他的臉好像也被一雙柔嫩的小手這麼捧著,這種感覺太無法形容了。

辛野裳沉默了會兒,突然說:“阿叔,你生得……什麼模樣?”

楚直詫異:“嗯?為何問這個?”

辛野裳道:“因為我想知道。你不是知道我是什麼樣子麼?我也想知道你的相貌。”

她還帶著容時晴給她畫的那半張人像,上次,她有一種衝動想要把這畫像給楚直看看,話到嘴邊又改變了主意。

她如今可不是單純的辛野裳了,而且“阿叔”的身份又如此神秘。她不敢冒險。

雖然對於楚直,她有一種奇異的熟悉感,可又不敢相信他真的是自己起先做夢時候的那個人……也許還有一份好奇,所以想知道他的相貌。

楚直嗬地笑了聲。

他的丹青是一流,要畫自己的樣貌,不在話下。

可當初不知她是西川人,又仗著世人不敢直呼他的字,所以才把“希正”二字告訴了她,真真後悔。

東平跟西川勢若水火,她又在西川後宮,萬一知道了他的相貌再叫彆人看出來……豈不等於把他的命送給彆人手心裡攥著了麼?

幸而如今這女孩子並不知道他在離魂之時,會跟她“生死與共”這件事。

楚直一想到這個,暗暗捏了把汗。

另一邊,皇叔在上轎子之時,奉恩躬身過來低低道:“主公,聽說南越女王此次派使者前來,隨行的還有幾名南越的美女。”

楚直沒工夫在意這些,隻淡淡地嗯了聲。

這邊辛野裳因隻聽見他乾笑,自己便搖搖頭道:“你不樂意倒也沒什麼,何況就算你願意,我也看不著啊。”她當然不曉得楚直的丹青妙筆,而且她也不可能再找到第二個容時晴那樣的閨中密友,來幫自己畫圖了。

楚直暗暗地鬆了口氣,決定先發製人地“興師問罪”:“你先前為何不告訴我,你要進西川宮中?”

辛野裳哼道:“我難道什麼都要跟你說麼?”

楚直道:“原來小丫頭是不相信阿叔。”

辛野裳聽他如此自稱,才抿嘴一笑:“你也未必相信我呀。我隻知道你的名字……是個商賈,誰知道你說的是真的假的?萬一你是個壞人……”

“你所說的壞人是怎樣的?”楚直突然問。

“什麼怎樣?”

“所謂壞人,不是一概而論,假如甲為了救乙的性命,搶了丙的東西,對於丙來說他自然是個壞人,但對於甲而言,卻是他的救命恩人,不是麼?”

辛野裳呆了會兒:“這是詭辯。縱然他救了乙的性命,也仍是犯了王法,他可以不是壞人,但卻是個罪犯。”

楚直差點大笑出聲:“你這不是詭辯?”

“當然不是。”辛野裳很自信地回答,又問:“阿叔打了這樣的比方,難道你是會為了甲而去劫掠丙的乙?”

楚直坦然道:“不僅是我,世人無非如此,誰無身不由己的時候?”

這“身不由己”四個字,讓辛野裳心頭一動,她歪頭想了會兒,輕輕一歎。

楚直趁機道:“小丫頭,你如此愀然不樂,是因為進了宮中的原因麼?你這般不諳世事的少女,哪裡知道宮廷的詭譎之處,難怪會不高興,既然如此不快,為什麼非得留在這裡?”

辛野裳道:“你方才不是說了麼?身不由己。”

楚直揚眉:“你倒是很聽阿叔的話,那阿叔索性再給你四個字。”

“什麼?”

“事在人為。”

辛野裳一笑:“那要怎麼‘為’呢?”

楚直道:“離開這樊籠就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楚直自小就是在宮廷長大,很知道宮中的可怕之處,他擔心這女孩子會遭遇不測,所以想先唆使她離開,隻要辛野裳想走,他當然會鼎力相助,畢竟東平皇朝也自有許多細作混跡西川,要調動行事,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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