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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雲道好文而不能武。儘管在與山麓下流水村的維民們打架鬥毆的過程中積攢了不少實戰經驗,但跟弓角、徽猷那一類變態完全不在同一個檔次。不過哪怕那兩個家夥能空手搏熊,但鮮有將拳頭往人身上招呼的前例。倒是不擅拳腳的李大刁民時不時跟流水村的采玉農發生些不大不小的衝突的,次次鼻青臉腫,卻也傷不了根骨,所以每次都是憨憨傻傻的弓角拿著老喇嘛配的草藥,咧著嘴邊傻笑邊幫李雲道擦藥散淤。也許是對老喇嘛那句“沾武必死”的點評頗為腹誹,李雲道才時不時地頂著刺眼的傷口在慈眉善目卻瘦骨嶙峋的老喇嘛麵前晃悠。
蔡桃夭好文卻不愛武。哪怕十四歲那年被蔡家那位泰山北鬥硬逼去那枝東北猛虎軍團接受最嚴苟和殘酷的訓練,哪怕她能在數以千計的新兵中脫穎而出,哪怕兩年後她能獨自一人空手入白刃地自如應付兩名外國特種兵。蔡家桃夭總是如果一朵盛開在天山這巔的雪蓮,讓所有人可望而不可及。但最後蔡家大菩薩還是毅然退出軍隊進入京城最高學府碩博連讀。如果說進入軍隊是為了蔡家,那麼求學之路完全是為了活出自己的jing彩。
兩個同樣好文,卻因為不同原因與“武”隔絕的人湊到一塊兒,江南特有的綠藤小院便顯得格外靜謐。生活,就好像一張攤開的白紙,在紙上即將塗著一幅江南水墨圖的便是那位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蔡家大菩薩。
小院不算大,卻也容得下一些花草和一方竹桌幾張藤椅。主人兩個月前移民加拿大,又舍不得將祖產變賣,於是將房子委托給中介出租,特地叮囑,房租可以便宜些,但是住進來的人一定要有正經的工作,最好是白領或公務員。可現在講求生活品質的年輕人哪裡得上這麼一個走街竄巷才能進來小院?最後倒是便宜了天天在公安局整理檔案的李大刁民。
蔡桃夭口味偏淡,食素,所以兩人出去隻買了些新入市的蠶豆和綠葉青菜。等放下東西,蔡家大菩薩居然撩起衣袖,衝略顯發愁的李大刁民笑了笑:“還是我來吧。”
李大刁民愣了愣:“媳婦兒,那我可真就做甩手掌櫃了?”在山上的時候,李雲道本就很少下廚,做飯的事情,本就是交手那個一頭青絲的家夥負責的。
蔡桃夭莞爾一笑:“你啊……”某人的額頭又被那修長的蔥嫩玉手輕輕點了一下。
“媳婦兒,你可彆逞能啊,你這麼一位大小姐,真會下廚做飯?”
蔡桃夭輕輕抿嘴微笑,也不多說話,拿著買回來的菜進了廚房。二十分鐘後,淡淡的菜香籠罩著綠蔭蔥蔥的小院。
李雲道最後還是沒好意思當“甩手掌櫃”,不過進了廚房也隻能幫忙打打下手,著本不食人間煙火的女菩薩墜入凡間,李雲道心裡有股說不出的溫暖。
“媳婦兒,你說我上輩子到底積了多少德,這輩子才能碰到你?”
蔡桃夭熟撚地將雪菜蠶豆盛進盤裡,放下鍋鏟,擦了擦微汗,將額前落下的留海輕輕拂到耳根後微笑道:“應該是九世善人吧。”
“乖乖,九世啊。”李大刁民掰著指著,像模像樣地算計著。
晚餐的地點在小院正中,一方年歲已久的古舊竹桌,三張結實的藤椅,襯著江南小院裡的花花草草,彆有一番韻味。飯菜上來的時候,天居然還沒黑,雖然已經是初夏,但院子裡種了百合和防蚊草,所以鮮見蚊蟲。
蔡桃夭的廚藝很有天份,幾乎和昆侖山上掌握他們二十多年吃喝的李徽猷不相上下。李雲道實在餓得很,吃相雖不至於窮凶極惡,但也好不到哪兒去。倒是蔡家大菩薩極有家教的左手持碗,一邊頜首輕嚼一邊饒有興致地著身邊一大一小兩個男人——十力的吃相幾乎跟李雲道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蔡桃夭第一次發現,十力連拿筷子的方式,咀嚼的頻率都和坐在他身邊的李雲道幾乎完全一致。
吃飯的時候李雲道連誇蔡桃夭手藝jing湛,最後居然大言不慚,我和十力大有下半生的口福就拜托你了。蔡家大菩薩也不反對,向來食不言寢不語的她破天荒地說了一個字:好。
小喇嘛本搶著將鮮豔嫩綠的蠶豆往嘴裡塞,聽到這個字的時候差點兒噎著,緩了老半天,才李雲道,再蔡桃夭,來來回回數次,最後才神棍地點頭:“是很好。”
話沒落間,戴下喇嘛帽後如同長了一層絨毛的小腦袋便吃了一記暴栗。“再這麼推演下去,小心折福壽。”李雲道凶巴巴地jing告小神棍。
小喇嘛撅了撅嘴,沒說話,繼續化悲憤為食量。
蔡桃夭食量不大,不一會兒便放下筷子,著十力道:“我見過一個自稱是麻衣相師嫡係傳人的老道士,帶著一個小女娃,跟你一樣有靈氣,說話也很有意思。有緣的話,我邀請他們來蘇州,讓你們兩個小神棍見見,誰更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