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街(1 / 2)

男人那番話幾乎是吼出來的, 不光屋內幾人, 外麵板杖子下偷聽的也全愣住了。

“偷朵丫頭的通知書?難道朵丫頭的錄取通知書一直沒下來, 是讓這倆人給偷去了?”

“啥缺德玩意兒這是!我說怎麼小莊老師和於老師他們的通知書都下來了,就朵丫頭的還沒影兒。人家憑自己的本事考大學, 憑啥他們說偷就偷?這不做損呢嗎?”

“宋蘭是想頂替朵丫頭去念大學吧, 她不是沒考上嗎?我聽說以前就有人冒名頂替……”

外麵的人七嘴八舌, 裡麵宋蘭的公公也反應了過來,“你說啥?她找你偷朵丫頭的通知書?”

宋蘭忙抬起頭,一臉慌張望著那郵遞員。

對方卻已經不想再看她一眼,“對。她說她丈夫成天不在家,婆婆也對她不好, 日子過不下去了,想出去讀大學,求我幫她這個忙。”

“出去讀大學?你還沒死心呢?”王剛他媽一巴掌就扇在了宋蘭臉上。

自從開始有知青回城, 她這個兒媳婦就沒消停過, 私底下還有傳言說她想跟自家兒子離婚。

他們那是軍婚, 哪是說離便能離的。她起初也沒往心裡去, 誰知恢複高考的通知一下來, 她這兒媳婦就坐不住了, 上躥下跳要參加什麼高考, 攔都攔不住。

後來成績下來, 她連二百分都沒考上,還讓她被鄰居暗裡笑話了一陣子,“她不說她二兒媳高中畢業嗎?怎麼連人家朵丫頭一半分都沒考上?人家朵丫頭才初中文憑。”

行吧, 笑就笑了,好歹她沒考上大學,怎麼也該消停了。

沒想到啊沒想到,她宋蘭擱這兒等著她呢!

她心中怒極,反手又是一耳光。

“就你這德行也想出去念大學?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能趕得上人家朵丫頭半分嗎?!”

徐朵徐朵,又是徐朵!

宋蘭眼中騰地燃起憤恨,“我有哪裡比不上徐朵了?”

“你有哪裡比不上?你哪裡都比不上!人家朵丫頭能打死黑瞎子賣錢,你能啊?人家朵丫頭能考478分,你能啊?你連最基本的婦道都不守,還有臉跟人家比!”

一句句全戳在宋蘭心窩子上,聽得她目眥欲裂。

“她好?她好咋不叫你兒子娶她!”

“我知道你給他灌了啥**湯?”一提起這個,王剛他媽就更氣了,“全村哪個大姑娘不比你這個跑風的喪門星強!娶了你,俺們老王家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打完宋蘭,她又去打那郵遞員,直到打累了才停下來喘口氣,“老頭子,叫人寫信給老二。不,發電報,讓他趕緊給我回來,把這個養漢逼趕出去!”

那她豈不是能離婚了?

然後,她就可以拿著通知書去帝都報到,在那裡,可沒有人知道她是誰,又做過什麼。

宋蘭腦中剛閃過這個念頭,她公公突然問:“朵丫頭的錄取通知書呢?你放哪兒了?”

她一驚,頭發已經被王剛他媽揪住了,“說!通知書你放哪兒了?”

這種不守婦道的兒媳婦,王剛他媽是不想再要了。可離了婚她就應該淒淒慘慘過日子,怎麼能讓她拿著徐朵的通知書遠走高飛?那不是便宜她了?

宋蘭一開始不肯說,可她著實又不是啥意誌堅定的,被打狠了,隻能求饒:“彆打了!我說,我說還不行嗎!通知書在炕櫃頂上的行李底下壓著,你彆打了!彆打了!”

王剛他媽就直接穿著鞋上了炕,從一堆行李底下,翻出徐朵的錄取通知書。

可之前隻想著這東西不能留在宋蘭手裡,白白便宜了她,如今真拿到了手,又有些為難了。

拿去還給徐朵吧,她到時候怎麼跟徐家人解釋?

說我兒媳婦一時腦抽把通知書截下了?哪那麼好開這個口。到時候得罪人不說,還要牽扯出宋蘭和那郵遞員的破事兒讓人麵上無光。

私底下毀了吧?又有些太不地道了。

要不,讓那郵遞員送過去,就說才郵到?

王剛他媽站在炕上正猶豫呢,外麵突然傳來一聲高呼:“哎,那就是朵丫頭的通知書吧?”

她順著聲音往來源處一看,板杖子邊露出好幾個腦袋,已經不知擱那兒瞅了多久了。

這讓她腦袋不由一暈,感覺幾十年的老臉,全在今天被宋蘭這個喪門星丟光了。

最後,這通知書還是被王剛他媽吩咐自家孫子送還給了徐朵,多了什麼也沒說。

沒辦法,彆人都看見了,她想遮掩也遮掩不了。

而接下來好一段時間,宋蘭的事兒都成了全村上下茶餘飯後的談資。

在這個年代,誰作風上要是有問題,被抓了現形,可不是被人在背後指點議論兩句那麼簡單。

宋蘭本來在女人圈子裡名聲就不是特彆好,這事一出,她算是在楊樹村徹底臭了。

但凡要點臉麵的都不敢和她走太近,女的怕人說自己和她是一路貨色,男的怕被人懷疑跟她有一腿。就連尚且懵懂的小孩子,也被家長警告離她遠點。

宋蘭實在在楊樹村呆不下去了,第二天就收拾東西帶上這幾個月攢下來的錢和各種票,回了縣裡娘家。

她家裡人一看她這一身傷,當時就火了,連聲問她是誰打的。

宋蘭哪敢說自己出軌被捉女乾在床了啊,支支吾吾哭了半天,才說自己犯了點錯,惹婆婆生氣了。

“就算犯了點錯,也不能這麼往死裡打啊!敢情不是她生的她不心疼是吧?”

宋蘭媽氣壞了,就要去找她婆婆討個說法,被宋蘭死命攔住,“媽你彆去鬨了,反正日子都這樣了,大不了離婚就是了。那都是跟他們一個村子的,肯定向著他們家,你去還不得吃虧?”

宋蘭想的是,王剛那麼喜歡她,就算要離婚,應該也會給她幾分麵子。不會把她出軌的事兒到處宣揚,也不會真格兒告她破壞軍婚。

可她卻忘了男人有多介意自己被戴了綠帽子這事兒,也忽略了她娘家這些人的戰鬥力。

兩天後,王剛請假從部隊回來,聽他媽說完事情經過後完全不願相信。

他媽就拿出了自己怕宋蘭抵賴,當時特地留下的證據——那郵遞員的褲衩和製服外衣。

這下王剛不想信也得信,紅著眼就去了宋蘭娘家。

他本打算親自問問宋蘭,才結婚半年她就在家偷人,要是這麼看不上他,當初乾嘛嫁給他。

結果一去就被宋蘭娘家媽和兄弟給圍毆了,整得好像是他對不起宋蘭一樣。

王剛徹底怒了,一言不發從宋家離開,直接去法院告宋蘭和那郵遞員破壞軍婚。

這年頭普通出軌,要是有人告,都得被關起來進行管教,何況軍婚。

王剛這一告,有人證也有物證,宋蘭想狡辯都無從狡辯,求情更是晚了。那郵遞員直接以破壞軍婚罪被判了三年,宋蘭則被判管教兩年。

這樣不算,他倆還被拖出去遊了街。